“媽媽,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我先上樓洗澡了哦?”,我竭力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保持正常。
我捕捉到了一絲漫漫的趁勝追擊的塵煙冉起,也許她還會對我剛回家時的新髮型有興趣。又或者,學校裡的溜滑梯是如何發揮六十倍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誘惑,讓我的褲子願意冒著被責駡的風險,而染上了一層意猶未盡的灰。
不過,這個【偽奧麗芙事件】已經被埋進土裡成為歷史了,所以我決定,放過它,忘記他,不需要再挖出它的骨骸來鞭撻,以顯示我的心胸寬大。
“妹妹,妳去忙吧!媽媽慢慢用就行了!”,《林女士》答應道。她的爽快點燃了我的一股內疚之情。
我拿起了地上的那些玻璃罐,放在了餐桌上。明亮的光線輕易地暴露了它們的秘密。我能看見像是淋上了白色糖霜的青色芒果片,它們裸露的身體,表裡如一,青澀幼嫩,總是能讓我情不自禁地想咬它一口,咀嚼著,品嚐著它們的冰脆酸甜。
我吞咽了一口。
我走到了《林女士》的身後。一股清香拂面,我深吸了一口。她的身上總是散發著與【白蝴蝶花】如出一轍的味道,淡雅宜人,芬芳悠然。
我想起了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總是抱著她的大腿,讓她撫摸著我的頭,我的下頜,和我的臉頰。塵封已久的安全感推了我一把,讓我從《林女士》的背後環抱住了她的腰,也許我現在能還給她一些。
“依娜,我把空的玻璃罐放在餐桌上了喔!”,我耳語道。為了化解一股膨脹而起的內疚感,我用了【阿美族語】,對母親的稱呼。它代表的是【生命的太陽】。
“知道了,麗娜~”,她反射了我的語言。她叫了我的【阿美族名】。我喜歡這個名字,那是我爸爸取的。
我微笑著轉過身去,走上樓,進了我的房間。
我輕吐了一口。
我大步流星地走往床邊,試圖把自己丟到床上去,用一點慵懶來犒賞自己一天的辛勞。
“哇!”,我的驚呼喚來了震耳欲聾的大鼓聲。
床上放了二個漂亮的盒子。盒子的側邊還寫了幾個韓文和一個大大的【SPAO】。只是,我對這個品牌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印象。它們的正面照片抓住了我的目光,洩露了二件衣服的身份。模特兒小姐們帶來的優雅氣質能讓任何一位【世界小姐】黯然失色,自嘆弗如。
《陳叔》把它們都給了我,解救了我長久以來,在衣物上的【選擇性障礙症】。今天的意外事件的數量,多到幾乎把我的大腦給淹沒了,讓我忘了這件事。
我飛快地走進了浴室。我褪去了內在美,將它們置於洗衣籃內。我撇見鏡子裡的自己,我的蘋果肌終於回來了。
我走進了淋浴間,打開了花灑,它發出了淅淅簌簌的聲音。我閉上了雙眼,抬起頭來,讓水花灑在我的臉上,頭髮上。
然後,我舉起了雙手,將前額濕透的瀏海往後撥了幾下,讓它們可以與後面的頭髮聚集在一塊兒。
當我被迫停留在這個熟悉的小空間的時候,新同學的不友善的挫折感找到了淋浴門板的縫隙,趁虛而入。我很了解這種感覺,它們就像是一股冤氣憋在了心裡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低下頭來,試圖讓花灑產生的【白噪音】分散我的注意力。
它和前幾天晚上下雨的時候一樣,我能感覺到一種舒壓與放鬆。它就像是一道厚實的牆壁,填滿了所有的縫隙,阻擋了所有的雜音,帶回了所有的規律,安撫了所有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