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見的傷痛

Marek Piwnicki on Unsplash

昨日晚間，妹妹大力拉扯哥哥的頭髮。哥哥覺得痛，下意識就朝妹妹的右耳大聲吼叫。

還來不及思考，我的手就自動完成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將妹妹抱開，第二件則是把哥哥推下床。接著，我用著像野獸般低吼的聲音，對著兒子說：「出去。」兒子眼眶泛淚，感覺充滿委屈。看著兒子，一股憤怒油然而生，我雙手緊握，避免自己再多做些什麼。

閉上雙眼，做了幾次深呼吸，一個畫面跳進了我的回憶裡。那是國中時期，爺爺不知道為了什麼芝麻小事，甩了我的母親一巴掌。我親愛的母親，自那時候開始，右耳的狀態就每況愈下，除了耳鳴外，連帶的頭部也經常性感到疼痛。直至現在，每當母親說起右耳的狀況，我都會感到憤怒與愧疚，忍不住想責罵當時的自己為什麼沒有盡到保護母親的責任，才會讓母親在往後的人生裡日日夜夜承受這樣的傷痛。

原來，我的時間還停留在那裏。（那份過激的憤怒，還在那裏針對著當時無力保護母親的自己以及出手傷人的爺爺）

後記

經由過往的回憶，我讀懂了自己的反應。

睜開雙眼，牽起坐在地上的兒子，我輕輕地擁抱他，用著較為輕柔和緩的語氣告訴他：「我知道妹妹拉你的頭髮讓你覺得很痛，你會有生氣怒吼的反應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人的耳朵真的很脆弱，很可能因為一次的不經意，就造成永久傷害，不只再也聽不見，還會伴隨很多額外的傷痛。」我問兒子：「你會希望妹妹的耳朵因你的大聲吼叫而再也聽不見嗎？」兒子搖搖頭。

睡前，我請妹妹輕柔觸碰哥哥，告訴她什麼樣的力道是可以的。同時，也邀請哥哥練習，當妹妹的力道過大時，以抓住妹妹的手取代在妹妹耳邊大吼的習慣。練習完畢，我輕聲向孩子道晚安，一如往常地告訴他們：「媽媽愛你們。」

至於我呢？現階段好像還沒辦法寬恕那個來不及制止爺爺的自己，愧疚與憤怒的情緒仍在我的身體裡咆嘯。不過，至少我看見了。下次兒子不小心大吼時，我能夠分辨現在與過去，而不將過激的憤怒反應在兒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