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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神話重構(Greek Myth Retelling)是近年來歐美書市大為熱門的題材。這類神話重構常常會遇到兩個問題——該保留多少原典?是否要完全用現代的觀念去審視神話?


隨著大量的作品誕生,自然也會有偷懶與粗製濫造之作出現,作者不費心研究或試著融入原始文本,而只是把自己的觀點強硬地塞入某個比他們更古老、更廣為人知(或沒那麼廣為人知)的虛構人物口中。

重構神話就像是創作同人作品(事實上也是),你不需要再創造新的人物、新的事件、甚至新的故事了,以至於有些作者在「寫好一個故事」這件事上變得格外偷懶。我覺得最令我難受的,是看到作家以女性主義之名,卻變相加強刻板印象,繼續施行好女人/壞女人之分。


以那位「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海倫為例,幾乎,幾乎每一個現代重塑文本的海倫,都會遭到譴責、醜化、視為蕩婦、或是所有女性的公敵。而這些攻擊甚至是出自同為女性的作家之手。即便是寫出《使女的故事》的瑪格麗特・愛伍德,在《潘妮洛普》裡也將海倫視作輕易挑起戰爭的膚淺女子,來對比擁有貞潔美德的潘妮洛普。

即便沒有海倫,也會有其他與主角為敵、符合傳統女性美好要求的女性遭遇類似的醜化。Come on,都二十一世紀了,何必呢?幾千年前的《伊里亞德》都會為海倫辯護,甚至希臘悲劇名家歐里比得斯(Eurypides)都寫出了一齣劇來為海倫翻案,設定是海倫並沒有遭劫到特洛伊,淪為三名女神競爭最美女神之名的犧牲者,而是留在埃及;被帕里斯帶走的只是赫拉與雅典娜捏造出的幻影,而戰爭依然打了足足十年才結束。

海倫的幻影,這是什麼天才想出來的劇情!雖然海倫脫身災禍,但她得知幻影的壞名聲使得家族蒙羞、家人羞愧而死時,她是如此哀傷。所幸最後她仍與丈夫重逢。夫妻倆思考該如何逃出埃及,海倫以智慧巧取了想強逼她結婚的國王,謊稱要替已死的丈夫進行海葬,打破第一段婚姻的誓言,而米涅勞斯與海倫則趁機搭船離開。


真是意想不到的前衛作品,是吧?


大衛・蓋梅爾的《特洛伊三部曲》,筆下幾乎沒有「女性被視作物品,可肆意讓渡糟蹋的命運」,安卓瑪姬沒有、卡珊德拉沒有。卡珊德拉一樣擁有預知的天賦,但她的預言不被採信是因為她還是孩子,並因為幼時的發燒而變得恍惚不定。他更是不讓海倫再背負「紅顏禍水」的罪名,將戰爭的根源從「國王們為了避免再次爭奪海倫而發誓」,直指向邦國間相互擴張抗衡的野心。其他與特洛伊戰爭相關的人物各個刻畫得血肉豐滿。作者自己增加的原創人物也同樣讓人喜愛。


蓋梅爾不只是大膽地重構這部史詩,而是扎扎實實地寫出一部史詩,並緊扣著讓人物向命運抗爭的主題。比起強行散播理念說教,卻讓故事空洞乏味,不如就單純寫好一個故事,它自然地就會孕育出讓讀者能領悟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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