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文化攻陷全球？自己國家自己救的Gosha Rubchinskiy

談起俄羅斯，大家除了想起蘇聯、共產主義，和「戰鬥民族」之外，還有甚麼？近年走紅的Gosha Rubchinskiy，無疑是除了普京（台譯普丁）之外最舉世知名的俄羅斯人：被戲稱為沙皇／大帝的普京復興俄羅斯的決心相當明顯，銳意讓俄國走出蘇聯崩潰後纏繞不斷的陰霾。

另一方面，時裝界的Gosha Rubchinskiy同樣有種「俄羅斯夢」——也許，Gosha Rubchinskiy的服裝文化戰爭，會比普京的政治戰略更早攻陷全球？Gosha Rubchinskiy的時裝世界，背後同時有一套復興俄羅斯的救國藍圖，令Gosha Rubchinskiy遠比一般街頭服飾品牌有深度得多。衣服又何止衣服那麼簡單。

▍由川久保玲和她丈夫說起

Gosha Rubchinskiy為什麼會走紅？當然得由川久保玲和她丈夫談起。

俄羅斯設計師Gosha Rubchinskiy於2008年創立同名品牌Gosha Rubchinskiy，開宗明義以俄羅斯文化——特別是政治與歷史為主題。2008年推出的首個系列稱為「邪惡帝國」（Evil Empire），名字源於1983年時任美國總統的列根在演講中將當時的蘇聯稱爲「Evil Empire」。在蘇聯瓦解多年後的今日，由俄羅斯人口中重提昔日的「污名」，無疑充滿諷刺意味，但正正就強化了品牌鶴立雞群的獨特之處。

Gosha Rubchinskiy並非修讀設計出身，半途出家又缺乏人脈的他，在設計路上當然難走，在生產、舉辦展覽等實際層面上亦遇到困難。不過，自從他遇到Adrian Joffe，亦即COMME des GARÇONS及Dover Street Market的總裁（兼川久保玲丈夫）後，情況便大為改變。

Adrian Joffe本人鍾情俄羅斯與前蘇聯文化，他與Gosha Rubchinskiy一拍即合。於是，Adrian Joffe並將Gosha Rubchinskiy納入為COMME des GARÇONS旗下品牌，包辦生產、零售、營銷等工作，讓Gosha Rubchinskiy得以專心創作。

正如Adrian Joffe將COMME des GARÇONS經營得井井有條一樣，他亦將Gosha Rubchinskiy推上高峰，經由COMME des GARÇONS和Dover Street Market多年來在時裝世界建立的基礎，令Gosha Rubchinskiy這個橫空出世的新興品牌得以在今天時裝界炙手可熱。

為什麼Adrian Joffe偏偏相中「俄羅斯街頭文化」這個冷門的範疇？鍾情俄羅斯文化這種「個人因素」，斷然不可能是跨國時裝品牌領袖決策的主要原因。Adrian Joffe無疑是看中了俄羅斯文化在全球領域中的龐大潛力。

▍異國風情太多，真正來自異國的卻少之又少

生於1984年的Gosha Rubchinskiy成長於後蘇聯時代，親眼見證蘇聯崩潰，以及其後俄羅斯共和國艱苦奮進的過程。他所提供的異國風情，就最有說服力。只要看看Gosha Rubchinskiy極具神秘感的instagram，大概就能明白這種感覺。

Gosha Rubchinskiy的instagram上的照片，通常刊登不久便會刪除，有時是品牌最新資訊，有時是徵集model的通告，但總是看不見Gosha Rubchinskiy售賣的衣服。最多的，反而是俄羅斯的日常照片，甚至是蘇聯時代的歷史舊照。而Gosha Rubchinskiy的官方網頁唯一內容，也只是加里寧格勒運動場的相片，以及Gosha Rubchinskiy的俄文名字「ГОША РУБЧИНСКИЙ」和電郵。

這個加里寧格勒運動場，是2017年Gosha Rubchinskiy為了宣傳2018年在俄羅斯舉辦的世界盃，而選擇在當地舉行時裝展。選擇加里寧格勒，Gosha Rubchinskiy提到是為了向Adidas「致敬」：無論是在蘇聯抑或俄羅斯時代，俄羅斯人對Adidas一向情有獨鍾，原因是自1980年代起，Adidas便長年資助蘇聯國家運動隊的服飾。在資源缺乏的時代，Adidas便象徵了西方先進文化，穿上Adidas運動服甚至曾被視為身份象徵。時至今日，Adidas在俄羅斯仍相當流行。而加里寧格勒在二戰前其實是德國領土，因此在當地舉行時裝展，就是為了強調德國品牌Adidas和俄羅斯文化的連結。

Gosha Rubchinskiy就是如此重視文化與歷史的設計師，他的品牌與其說是販賣衣服，倒不如說是販賣文化——消費者買的是故事，那些隱藏在服飾背後，Gosha Rubchinskiy意欲向世界呈現的俄羅斯歷史、政治、故事、思想，及文化。

▍Gosha Rubchinskiy停止運作，與俄羅斯的黎明

2018年初，其中一個最大的時裝界震撼彈就是Gosha Rubchinskiy宣佈品牌Gosha Rubchinskiy即將停止運作。Gosha Rubchinskiy強調「Something new is coming」，他近期接受俄羅斯《Vogue》訪問時提到，他的每一個想法都有時效以及他想傳達的訊息，他已經透過Gosha Rubchinskiy做到他想做的事了，是時候將它停下來進行新計劃。(“Every idea has a time and what I wanted to express, I expressed it. I believe that in the state that [Gosha Rubchinskiy] exists, it is a good condition to end this history and start a new one.”)

自從蘇聯崩潰，俄羅斯彷彿滿佈陰霾，外國對俄羅斯的印象亦偏向負面。Gosha Rubchinskiy從時裝領域出發，成功讓外界看見俄羅斯的生命力，亦令Gosha Rubchinskiy本人的名聲臨近時裝界高峰。大家雖然一致認同Gosha Rubchinskiy的設計才能，但這樣仍然未夠，因為他的目標可比捧紅自己遠大。

俄羅斯年輕滑板手兼藝術家 Valentin Fufaev（a.k.a. DoublecheeseburgerVF）曾稱Gosha Rubchinskiy是「唯一將俄羅斯的優點發揚出去的人」。的確，Gosha Rubchinskiy一直致力宣揚俄羅斯文化的優點，亦積極提攜後輩。Gosha Rubchinskiy就曾與這位Valentin Fufaev推出聯乘產品，從而協助後者提升名氣。

過去Gosha Rubchinskiy亦與滑板手朋友Tolia Titaev 成立去個人化色彩的滑板品牌「PACCBET」。PACCBET實際應拼為「рассвет」並讀成「RASSVET」，PACCBET在俄文解作黎明、日出，名字喻意著Gosha Rubchinskiy對俄羅斯年青世代，和俄羅斯這個國家本身的期盼、信心，和希望——在Gosha Rubchinskiy眼中，如今正值俄羅斯服裝文化的黎明。

Gosha Rubchinskiy停止運作令外界有諸多猜測，無論他會將心力投注在那些過去成立的去個人化色彩的品牌，抑或會突如其來地推出全新品牌，也可以相信他仍會與更多俄羅斯年輕設計師合作，全面推動俄羅斯街頭文化——令世界看得見俄羅斯。

俄羅斯人被共產政權壓抑多年，當中隱藏了大批具有潛力的藝術家、創作人，可說是一個未經開發的藍海；然而，對歐美世界而言俄羅斯又並非完全陌生的國度，消費者無需重新認識一個全新的文化，靠著對俄羅斯、蘇聯本身的模糊印象，以及Gosha Rubchinskiy極為引人注目的宣傳和設計，帶領俄羅斯文化踏上進敢全球市場之路。

有人說Gosha Rubchinskiy是與Demna Gvasalia（Vetements主理人）齊名的設計師，但這只是對Gosha Rubchinskiy的莫大指控。Demna Gvasalia的諸多「創作」中，最缺乏的就是理念，而Vetements則是純粹炒作的極致，當中並無所謂文化、理念可言。

相反，Gosha Rubchinskiy背負的，是一整個俄羅斯民族背後的文化、歷史，和使命。一舉成名，然後救國，可就是Gosha Rubchinskiy所做的。要說Gosha Rubchinskiy和PACCBET都是「民族主義品牌」，也許不為過？

▍俄羅斯成功了，大中華地區又如何？

同樣道理，假如俄羅斯文化能夠靠著特殊的異國風情在國際舞台上成功，大中華地區的時裝產業亦理應有發展空間。然而，香港人一旦見到衣服上出現中文字，基本上除了罵之外，還是罵。

無可奈何地，是有部份設計得不出色的產品影響主流觀感，但始終問題在於華人習慣妄自菲薄，才會難以習慣衣服上出現中文，卻不知道中國風、漢字在國際已漸成主流。

俄羅斯當紅Rapper FACE 的作品《Гоша Рубчинский》的歌詞自豪地強調：

小編不懂俄文，借用google translate相助，歌詞大意就是：「他們都知道我的黎明將近，人人都在談論俄羅斯和中國」——港台時裝產業，何時才會見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