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統 第六回:雪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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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統載著劉爺馳騁於蔣渭水高速公路底下,一路向溪北奔去。
這條道路又寬又直,是許多飆車族平日深夜競速之地,若逢周末假日,人潮更是可觀,也因此造成附近居民不少困擾。如今已接近破曉,飆車族早早散去,整條路上顯得更為空曠,加上劉爺保證不讓測速照相捕捉到車牌,范大統毫無忌憚,將車速推至一百。
盡情的飆速,令范大統心情亢奮,享受到難以言喻的快感,這是他過去從未有過的體驗,覺得整個世界彷彿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甚麼讓人煩心的事情都被甩到腦後,此時此刻只有速度,只有一種想以最短時間到達目地的心情,但,又希望這段旅程能夠無限延伸。
范大統專注的凝視前方,手緊緊握住車把,如同大鐘穩穩坐在車上,持續高速前進,不知不覺間又將速度提高三、四公里。
後座的劉爺,不停要求袁世凱回報那人的位置,問了不下十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那人沒有移動。隨著與那人的距離拉得越來越近,劉爺不由得起疑,為何那人不逃,反而待在原地,彷彿在等待追者到來。
劉爺心想:「此人不逃,在一個地方待著,有兩種可能,一,就是已經認為別人沒有捕捉到他的行蹤,所以安心的待在一處。」又道:「倘若如此,他所待的地方為何是在隧道裡?哼!看來只有第二種可能,他已做好防備,守株待兔!」再想:「既是如此,貿然過去,不知會中甚麼埋伏……嗯,不可直接突襲,必須先在隧道外觀察一番,才可進去。」於是立刻向范大統說道:「你聽著,待會我們先在隧道外一百公尺遠停車,觀察是否有甚麼埋伏,再進去隧道。」
專心騎車的范大統一聽,隨口應諾,心中卻唸著:「機車可沒辦法進隧道。」
晃眼間,范大統就來到頭城交流道附近,四處看了看,找了處停車位,就要把機車停下。
劉爺見狀,急問:「你在做甚麼?」
范大統道:「機車不能上高速公路。」
劉爺道:「媽的,騎上去,我保你無事!」
范大統道:「會被抓!」
劉爺道:「我在你車上早設下障眼術,只有你看得見別人,別人看不見你,所以不用擔心被抓!」
范大統這才明白為何剛上路時,劉爺叫他無須顧慮,只管高速前進,不用害怕被測速照相捕捉,而且當他高速超越一些同路的騎士,那些騎士聽見呼嘯一聲,也只覺得一陣強風颳過,甚麼也沒看見。
范大統聽從劉爺,準備把車騎上高速公路,雖不知劉爺是何時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施展障眼術,對於在高速公路上飆行機車,想來就是一件非常興奮的事,因此當劉爺掛保證不會被抓,便毫無遲疑把車衝了上去。
上了高速公路,范大統從袁世凱口中得知那人是在哪個隧道口後,心中更加亢奮,原因那個隧道是屬於南下的車道,換言之,范大統需逆向高速行駛,每每與來向車急速交會那種刺激感,有幾次都忍不住大叫出聲,要不是劉爺提醒他障眼術只藏形不藏聲,他可能一路叫到最後,但因為他身負天速星的靈式,即使遇上來車正面衝撞,也能迅速回避,因此更毫無畏懼。
近乎全速奔馳之下,很快就見到隧道口,劉爺心中恐那人設下埋伏,便催促范大統把車停下,但享受疾駛快感的范大統哪裡會聽,就佯裝沒聽見,繼續高速奔往隧道口。
劉爺見情勢已無法阻止,又無法跳車,只能做好準備,硬著頭皮衝入隧道,但進洞前一刻,袁世凱突然叫道:「有埋伏!」
劉爺心下一冷,還沒來得及作反應,車已衝進隧道。
約莫騎了半公里遠,一陣藍光從地上亮起,強行把車定住,車上兩人被煞車的反作用力給重重甩落在地。當他們從地上爬起身,遂聽見周遭此起彼落的狗吠,隱隱約約見有個人站在前方,那人腳邊有隻狗坐著,而身後是一輛跑車。
一個彈指聲陡響,跑車的兩顆車頭燈放出兩炷白光,刺眼的強光令范、劉二人無法睜開雙眼。
那人說道:「我勸你們放棄奪取七鑰,否則……」
劉爺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背對強光的那人,哼了一聲,還未及說話,眼尾餘光突然掃見一個黑影從右方疾奔而來,想要避開,卻已不及,狠狠被那黑物撞倒在地。
范大統見狀忙問:「劉……」甫發聲,他也遭受黑物撞擊背部,痛得他不禁「啊」了一聲,卻又受了一擊,令他吐了一口血,痛叫出聲,黑物竟又衝撞過來,直直撞在他的腹部,這次威力更勝前次,他當下痛得昏了過去,倒地時一聲悶響,黑物再往他的身體重重撞了一次,才停下這波攻勢。
一旁的劉爺坐視這一切發生,待范大統倒下,他才弄清楚這些攻勢因何而起,在心裡說道:「小子多謝你的犧牲,我才能看清這陣法的奧妙,你就躺著休息一會吧!」劉爺輕手輕腳從地上站起,一雙眼惡狠狠的釘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看著劉爺的眼神,不由得大笑起來,說道:「你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滾回你老家,別妄想奪取七鑰!」他舉手指著范大統,道:「如果你不想步上他的後塵的話!」
劉爺淡淡揚起嘴角,兩隻眼睛還顧周遭,發現腳下的圓陣占滿隧道內整個兩車道,陣邊散發藍光,而那人與狗位在圓陣之外,但始終尋不著攻擊自己與范大統的黑物,更別說其他的狗,但兩耳不停聽見屢屢不絕的狗吠。
劉爺把手中的袁大頭收入口袋,心裡生起一絲疑懼,這法陣前所未見,僅僅一個藍線圈,圈中沒有任何符文,竟然造出如此兇惡的境界,雖從范大統連連遭受攻擊的情況,得出一有聲響,發聲處必遭黑物攻擊的結果,卻仍是不能掉以輕心。
劉爺俯思:「七鑰的能力果然驚人,原以為持有者只能略施小術,沒想到有如此可怕的手段,不退,別說保不得范大統,連我都可能命喪於此……」又心想:「倘若就這麼離去,下次又該如何逮住他?而且七鑰之間必定互相聯繫,即使此人這次放過我,一旦讓其他七鑰者知道,豈有可能每個都裝作無事!」再想:「七鑰者們不可能容任威脅存在,而我也不可能空手回去,唯今之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思量過後,劉爺心中堅定,兩眼盯著那人,緩緩呼出一口白煙。
那人與劉爺兩隻眼對視,半蹲下來,右手摸摸腳邊黑狗的頭,沉聲道:「看來你不打算走了?」
劉爺舉起左掌對著那人後,旋即彎曲四指,以大拇指往身後比了比,接著轉身往外走去。
那人慢慢站起來,臉上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靜靜的看著不停向外前進的劉爺,當劉爺將要觸及法陣邊界的時候,臉上的笑越發得意,下一刻見劉爺被法陣邊界彈至法陣中央,不禁放聲大笑。
劉爺碰觸法陣外壁那刻,即感到一股電流奔射過來,當下驅動靈力自保,所幸用得即時,僅被彈飛,沒造成絲毫損傷,但那人的得意的笑聲,令他心裡憤恨不已。
那人道:「不管你有甚麼目的,圖謀七鑰,就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頓了一下,又道:「你跟他非死不可!」
劉爺並無留意那人說話,心裡只想著如何突破困境,忖道:「在此陣中不得作聲,一有聲響便遭受攻擊,方才佯裝撤退,本想蒙混脫困,卻無法如願,這人根本沒有放人意願,眼下對方殺意暴露,要在此陣中與之對抗,恐怕難以活命,唯一方法,就是破除此陣,才有機會,可是破綻在哪呀?」
相對於劉爺的焦急,那人一派從容的從口袋掏出六枚硬幣,握在手中灌注一絲靈力後,將一枚硬幣往劉爺身上射過去。
劉爺見來勢兇猛,往左側閃,豈知那枚硬幣被後一枚射出的硬幣撞擊,轉而射向劉爺。
由於距離甚短,幾乎無法避開,加上兩幣撞擊出聲,黑物又衝撞而來,劉爺只能聚氣於左掌,以掌接受幣擊,而當黑物撞擊身體時,微微把身一偏,減輕其害。但,那人同時以高靈量的四枚硬幣,分別對準劉爺要害,直接射出。
劉爺遭受黑物撞擊那刻,便以眼尾餘光瞧見有四枚硬幣疾射而來,內心大感不妙之際,突生一計,提升靈力護住周身,由其是背部,接著大喊一聲,豪賭黑物將從背後衝來。果不其然,黑物朝劉爺背部狠狠一撞,此衝勁令他往前仆倒,雖是受到重創,卻也躲過致命危機。
仆倒在地的劉爺忍著劇痛,將左手中那枚染紅的硬幣注滿靈氣,使勁朝那人射去,心想:「既然硬物可穿透法陣,你就吃我一記吧!」他眼盯著硬幣射向那人,同時分神注意周遭是否有任何變化,在硬幣觸及法陣邊際時,散發藍光的靈氣壁將硬幣阻擋下來,兩勢交觸激迸火花,最後靈氣壁化解硬幣氣勁,硬幣隨之落地,發出聲響,黑物衝向聲源,還不及硬幣落地處,突然憑空消散。
這一切全讓劉爺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得暗喜,忖思:「硬幣是否穿過法陣全由那人決定,而決定黑物攻擊與否,除了聲響,就是那隻畜牲,狗的耳力較人高竿,難怪一丁點的聲響也會中招,那人也必定知道如此一來,便封鎖我唸咒動術!」又想:「現在想來,那人與狗為何站在車頭大燈前,也不難理解,狗雖然可聽聲決定是否發動攻擊,但要正確攻擊目標,還是得眼觀才可,而且重點是狗不會讓黑物衝撞法陣邊界!」
那人被劉爺剛才那一擊嚇了一跳,心想:「如果沒及時攔阻,恐怕我便死了,不行,不能再玩了,得早點解決這老頭!」正當他決意速戰速決時,劉爺心裡已有計謀,緩緩從地上爬起時,一手在袋子裡拿著那樣法寶,露出一絲微笑,心想:「只要能賺得一點時間,這傢伙就準備給我躺下吧!」
那人高漲的殺意與靈氣已經無法壓抑,手中拿著自口袋掏出的蝴蝶刀,把全身靈氣灌注其中,接著要奮力射出之際,突然見劉爺將一個法寶拋向空中,法寶放出巨大金光,不僅刺得那人眼睛睜不開,停下原本的攻勢,更刺得黑狗眼睛痛得唉叫。
劉爺所拋出的法寶正是曾拿來對付大鬼的九陽明鑒,九陽明鑒的金光如同炙熱的日光,令人不敢直視,瞬間放出比車頭燈更強的光,自然讓肉眼刺得難以承受。
劉爺心知肉眼總有適應的時候,這短暫的時間就是擊敗對手的機會,當下吐出一團白煙,以玄天上帝的法指在煙團畫下「太上老君敕令天殺」,殺字一落,再以法指刺向煙符,同時怒喝一聲。
那人忽聽一聲怒喝,想睜眼看時,便感到四面八方逼迫而來的氣壓,下一個瞬間,腳邊的黑狗失聲狂吠,接著痛叫一聲,歸於寂靜,他的身體隨即受到嚴重擠壓,好像置身在兩牆中間,兩牆不停往中間推擠。身體被強大氣團夾擠,體內的臟器好似快爆開,痛得他失聲嘶嚎,最後無法承受,兩眼往上一翻,昏了過去。
劉爺見那人昏厥,立刻收了招式,同時把九陽明鑒收回袋子,吸了口煙,慢慢走到范大統的身旁,再把煙霧吐出,並以法指於煙團中寫下「太上老君敕令天養」八字後,刺破煙符,一派七彩霞光照遍范大統周身。
片刻過去,霞光散去,劉爺舉起大拇指就往范大統的人中重重按下,痛得范大統自昏死的狀態中甦醒過來。
正當劉爺吞吐煙圈,看著范大統悠悠轉醒時,整個隧道開始天搖地動,人卻不覺得有任何搖晃,可安安穩穩立足於地,只是眼前景色劇烈震盪,令人看了不禁目眩。劉爺見狀,心中頓時明白,那人以七鑰之力造就出一個異空間,此界與現實隔絕,一般人進到隧道並不會發現絲毫異狀,因此從戰鬥開始,至今未見一輛車經過。
此界由那人靈力維持,那人既已昏厥,自然開始崩解,但這屬於高速公路,假使此界驟然消失,剛好又有車疾馳而來,要閃過去,談何容易。劉爺想也不想就腳踩罡步,閉眼凝神,嘴含煙斗,兩手往上一頂,掌中放光,待搖晃減緩,馬上催促剛醒不久,仍在神遊的范大統去開對方的車子,並且帶上那人。
范大統還在恍神,一聽劉爺催促,起初以為幻覺,沒去搭理,顧著揉眼,直到劉爺怒聲喝斥,才驚覺過來,立刻走向那人,心裡感到莫名其妙,但也不疑有他。
范大統看到那人痛苦的表情,突然頓了一會,皺著眉頭看著,似乎在想些甚麼,但劉爺不停大聲催促,使他不敢怠慢,隨即拖了那人上車,接著發動車子,輾過早成肉醬的黑狗,來到劉爺身旁。
劉爺收手,跳上車子,奔出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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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鳴夜
風鳴夜
現在,一邊當廟公,一邊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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