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雪月之亂世豪傑 (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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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疾劍冷步紅塵,花繁夢裡尋真意,雪山藏盡兒女情,月淨無瑕見我心
二十一、親愛的朱姑娘,可讓我見到你了
岳玫指著陳憚、歐陽尋兩人狂奔的背影,厲聲斥道:「攔下這兩廝不識抬舉的賤畜!」暗行夜鬼得令之後,紛紛飛身撲上前,從四面八方包抄,欲將二人圍得無處可逃。歐陽尋見狀,慌亂道:「酒鬼,快想想辦法呀!」陳憚忿道:「就拚了吧!」二人『啊』的大喝一聲,往前衝出,向暗行夜鬼出手了。二人被圍得無處可逃,岳玫索性雙手收在胸前,立在一旁看熱鬧。
暗行夜鬼是九玄天的精銳,以歐陽尋和陳憚的武功雖不至於無法應付,但眼前敵手人數眾多,動起手來,對體力來說是嚴酷的考驗。再者,陳憚武功層級不算上等,擋得了一時,卻無力久戰。歐陽尋眼見情況不對,拉著陳憚找到空檔就跑,找到縫隙就鑽,二人狼狽得活像過街老鼠。
就在此時,從樹林深處咻咻地射出數支暗器,瞬間擊倒四、五名暗行夜鬼。正當歐陽尋和陳憚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之際,兩道人影縱身從樹影背後騰出,身形呼呼強勁,一個轉身又踢倒數名暗行夜鬼。岳玫定神一看,竟是兩名蒙面人,從裝扮上看得出是一男一女。隨即,飛身到黑衣人身旁,和這對蒙面男女過了幾招,怒斥道:「哪來不識貨的傢伙,竟敢來插手九玄天的事!」
蒙面男子哼道:「就是九玄天的事才要插手。」蒙面女子斥道:「岳樓主侍郎,我勸妳最好收拾回府,免得動起手來,大家都難看。」岳玫驚愕道:「妳認得我?」蒙面女子應道:「我們倆路過此地,正巧遇見妳們在欺壓良民,從剛才就一直跟著妳們,妳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全都聽見了,當然認得妳。」岳玫愕然道:「良民?這兩個貨色叫良民?那天下都沒壞人啦!」蒙面男子斥道:「少廢話,今天你休想動這兩個人。」岳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怒道:「哪來不知死活的野人?殺了他們!」
暗行夜鬼一擁而上,兩名蒙面人率先出手相搏,歐陽尋和陳憚兩人見狀,也跟著動手。岳玫依然袖手旁觀,身邊跟著四位暗行夜鬼。四人與暗行夜鬼搏鬥多時,不分上下,平分秋色。雖然暗行夜鬼人數眾多,這兩名蒙面人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越打越起勁。陳憚和歐陽尋僅能算是險中求生,雖不至落敗,卻也無法將敵手打退。
「這兩名蒙面人不知是何來歷,從武功路數也看不出派別。那好吧…」岳玫眼看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便領著身邊四名暗行夜鬼,向兩名蒙面人出手。沒想到,才過兩招,眼前忽然炸開一陣紫色煙霧,岳玫等人趕忙遮面揮手。待煙霧散去後,蒙面人和陳憚、歐陽尋等人已不知所蹤。岳玫怒不可遏的吼道:「去把他們找出來!」
兩名蒙面人各自拉著陳憚、歐陽尋,從樹上躍下,即拱手道:「兩位前輩,就此別過,保重!」歐陽尋趕忙攔下兩人問道:「承蒙兩位英雄少俠搭救,請教如何稱呼?」兩名蒙面人轉過身來,應道:「小輩賤名不足掛齒,兩位前輩,就此別過!」說著,縱身飛去,沒了身影。
歐陽尋轉向陳憚問道:「現在你得好好跟我說說,那什麼九玄天為什麼找上你?」陳憚嘆了口氣,說道:「說來話長呀。」「我有的是時間。」「有酒麼?」歐陽尋歪著頭,抖著食指和中指怒道:「你這小子,沒酒就連話也不會說了嗎?」陳憚不好意思的尷尬說道:「找家客棧,我慢慢說給你聽吧。」「酒錢算你的!」「行!走走走。」說著兩人便找酒喝去了。
那兩名蒙面人來到樹林的另一頭,摘下了面巾,竟是鬼谷武夫麾下的胡伯仁與梁玉芹。胡伯仁說道:「九玄天找陳憚要『六味舒經散』做什麼?」梁玉芹應道:「六味舒經散是陳憚獨門藥方,專門用來治經脈、血氣方面的傷。雖說算不上稀世珍藥,不過也是獨門秘方,不容易到手。現在,九玄天要這獨門秘方,極大可能就是,教中有重要人物需要這味藥。」胡伯仁單手扶著下巴,手肘靠在手腕上,說道:「九玄天有誰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讓他們動用這麼多人向陳憚索取藥方?認真想起來,除了大教主,我想不出還有誰?」梁玉芹說道「回去見主人吧,他應該有答案。」「好!」說著,施起輕功,往鬼谷武夫的住所方向奔去。
入夜時,胡伯仁和梁玉芹已來到尋安客棧後方樹林。道和慣喜兩手交叉藏在袖中,緩步從客棧後門來到菜園,正欲往石室走去,倏然停下了腳步,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對著寂靜無人的野林,說道:「何事?」。話語才落,藏在樹林中的胡伯仁也沒露臉,只聽得他的聲音說道:「今早小的發現陳憚和歐陽尋被九玄天的人追殺!」道和問道:「為何?」樹林中接著傳出梁玉芹的聲音應道:「九玄天要向陳憚索取『六味舒經散』。」道和愕然道:「有這回事?」說著,收在袖中的左手,往半空中一揮。胡伯仁和梁玉芹已悄然離去,沒有半點聲息。
道和來到石室,向鬼谷武夫稟報了陳憚一事。鬼谷武夫臉上浮現詭譎的神色,說道:「六味舒經散?…妙華夫人,妳要拿來作什麼呀…」「道和!」「小的在!」鬼谷武夫摸著下巴的鬍鬚問道:「這六味舒經散是專治經脈損傷,說到這個,你會想起誰麼?」道和笑道:「凡是練武之人都有這毛病的可能,主人是要問什麼?」「是沒錯,但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獨門藥方,何需外求?」「請主人明示。」「除非是連自家的藥方都救不了!」鬼谷武夫說得斬釘截鐵。道和驚訝應道:「這麼說起來,符合這條件,又傳遍武林的…就只有她了。」鬼谷武夫詭笑看著道和,想看他會說出誰的名字。道和躬身示意的說道:「李星梅。」鬼谷武夫拍了一下膝蓋,哈哈大笑。
道和接著又說:「可是,這兩者卻不一定有關聯。」鬼谷武夫吸了一氣,說道:「九玄天一出現在武林,五大心法重現的傳聞就在武林各道遍傳,怎麼看都是她在搞鬼。」「主人的根據是…」「因為我知道李星梅當年為何要奪取玄極心訣,也知道無極門是怎麼被滅的。」「那麼主人是說九玄天的妙華夫人就是李星梅了?」「道和!」鬼谷武夫抬了下顎,說道:「派人去查當年李星梅的去向。」「主人,事隔多年,恐力有未逮。」鬼谷武夫抖著手掌說道:「不忙,只要查出李星梅最後在哪裡沒了蹤影即可,屆時我自有決斷。」「是!」語畢鬼谷武夫翹首摸著鬍鬚,若有所思。
夜晚的揚州城依舊人聲鼎沸,熱鬧滾滾,在客棧中的風正揚等人更是開心,因為明天就要回山莊,很多人都對未來的鏢局生活充滿了憧憬和想像,酒酣耳熱之際,人人都有一套說法,誇大吹噓之詞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與風正揚同桌的杜尚便問起了關於鏢局的事。「少莊主,你這鏢局名字想好了麼?」「早想好了,就叫衛東鏢局。」其他四位副將一聽此言,即明瞭其中意涵。福貴說道:「將軍至今依舊念念不忘太子恩情,這名字取得甚好。」楊順說道:「太子還御賜咱們一面錦旗,出鏢時可要隨身帶著呀!哈哈哈!」黃賀虎即說道:「這麼高調,你是想叫所有人來搶鏢嗎?」「什麼高調?那可是咱們才有的呀!不然你說要插哪?」風正揚說道:「賀虎說得沒錯,那面旗放在鏢局裡就行了,帶來帶去的,弄丟了可麻煩了。」福貴指著楊順笑道:「你這麼愛插旗子,改天弄一面旗子給你插。」
杜尚問道:「少莊主不掛山莊的旗子麼?」「不!雖然山莊旗下產業眾多,但是,這次我打算自立門戶,不依靠山莊的聲勢,自己拚拚看…」杜尚拱手說道:「少莊主,不管怎樣,青龍院隨時供您差遣。」「謝杜大哥盛情,我有這些生死弟兄,應該足以應付。」「雖說是自立門戶,可是少莊主是莊主的關門弟子,這師門裙帶依然會讓武林的人將你劃為山莊一脈。」風正揚應道:「我自立門戶並非想和山莊斷絕關係,只是想靠自己拚一番事業。」杜尚將鐵竹蕭往風正揚身上一拍,說道:「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風月』之名在武林上早已是人人知悉,縱使你不算是山莊的旗下,武林人可不這麼認為。」這話說得讓風正揚無奈得蹙眉沉默。杜尚笑著拱手玩笑說道:「青龍院隨時聽候差遣。」
青龍院右護法林豹中氣十足的說道:「少莊主,要是您有事,飄雪山莊也不會袖手旁觀呀。所以,您就放手去做吧。我林豹隨時替少莊主排憂解難。」青龍院的左右護法都是血性漢子,外型雖然魁武剽悍,內心卻是古道熱腸、扶弱鋤強之人。風正揚拱手說道:「感謝各位弟兄的盛情,風某先行謝過了!」「來,這杯我敬大家。」眾人舉杯豪飲,英雄豪情溢於言表。
一更夜,風正揚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開了門,見得來人是宋琪,手上端了盤酒菜。「還沒睡?」「在等妳呢。」宋琪露出愜意的笑渦,曼妙的走入風正揚的房間。闔上門後,宋琪脫下外衣,身上穿著兜衣和長裙,豐盈體態清晰可見。尋了位子坐定後,倒了酒,說道:「明天你就要回山莊了,今晚就陪姊姊喝一杯,如何?」風正揚開心地舉起酒杯,應道:「好呀,不知幾時能再見到姊姊,我今晚就陪湘湘喝一杯。」宋琪也舉起酒杯,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嫵媚和艷麗,看著風正揚一飲而盡,臉上堆滿了笑意。「來,多喝點…」
宋琪辛勤的勸酒,似是不讓風正揚有喘息的機會。喝了數杯,果然風正揚已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見得宋琪笑道:「小揚呀,這酒裡我加了微量的蒙汗藥,喝越多藥效越大。我和你不同的是,我先服過解藥了。」說著,將風正揚扶上床後,便開始脫去身上衣物後,往床邊一躺,看著風正揚的臉嘻笑說道:「今晚你跑不掉了。」倏然間,身上感到一陣力道落下,宋琪即失去意識,不省人事。「湘湘,光看妳那神色,我就知道妳要幹嘛,不好意思,又讓妳睡了。」說著,風正揚最後一絲清醒也用盡,悠悠沉入夢鄉了。
天邊破曉,雞鳴晨起,宋琪一臉不悅的梳理好妝容,撇一眼瞪著風正揚,微怒道:「小揚,你怎麼可以把我點昏?難道,你要回山莊前陪我一晚都不行麼?」風正揚拍著身上的衣服,走到宋琪面前,說道:「湘湘,這趟回去,我就要成親了。」宋琪一臉愕然,驚道:「怎麼現在才告訴我?」風正揚應道:「這又不是什麼要昭告天下的事…」「和誰成親?月采玲麼?」風正揚點頭。宋琪奮力往桌上一拍,奪門而出。風正揚只能無奈的看著敞開的房門。
揚州碼頭一早就擠滿了人,除了經商的商隊、小販,其中最顯目的就屬風正揚的馬隊和義經堂的人馬。龐大的人員和物資,不斷在揚州碼頭忙進忙出。只見得福貴等四名副將,不斷指揮著人員將所需的東西搬上船。忙了快一個早上,最後裝載了足足有兩大艘商船。
「將軍,都備齊了。」福貴拱手說道。「那好!」風正揚轉向杜尚、慕芸瓏等人說道:「咱們上船吧。」風正揚看了四周一下,未見到宋琪和上官琉璃的身影,便向杜尚問道:「宋姑娘和上官姑娘呢?」杜尚搖頭應道:「一早就沒看到人。」「大概跟上官姑娘出門遊玩了吧?」風正揚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此刻宋琪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離碼頭不遠的人群中,宋琪和上官琉璃正遠遠的望著風正揚等人。上官琉璃細心的問道:「妳不去送他一程嗎?」宋琪沉了一會兒才嘆著氣說道:「琉璃,妳知道嗎?他要成親了。」上官琉璃不以為意的應道:「那又如何?妳還是他的湘湘不是麼?男人身邊又不止有一個女人,這種事妳應該最清楚,不是麼?」宋琪眼中泛著淚光,泣道:「我當然清楚,就是這樣,小揚才這麼重要。現在這種世道,去哪找到這種男人?撒銀子的、見異思遷的、死沒良心、剁成塊去餵狗的,哪種男人我沒見過?但是,小揚只有一個呀…」上官琉璃無奈吸吐了一氣,說道:「妳怎麼這麼想不開,男人三妻四妾的,哪個沒有,妳當不成正室,可以當二房呀!說不定…」宋琪忽然哭著往上官琉璃身上一躺,說道:「可是這樣我就輸給那個女人了。」上官琉璃暗思道:「原來是在介意這個…」拍著宋琪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別哭啦,又不是生離死別…」宋琪哀道:「已經差不多了。」這時,上官琉璃沒心思理會宋琪,只專注的看著杜尚的背影,心底不經意掠起一絲想念和輕嘆。
楊順見到羅英身上背著一大木盒,便問道:「那是啥?這麼大一個?傳家寶麼?」羅英鬼靈精怪的小聲應道:「是寶物呀!」「哦?怎樣的寶物?」「告訴你就不是秘密了。」「妳剛只說這麼寶物沒說這是秘密呀。」「哎呀,寶物都嘛有秘密!」說著還用食指比在嘴上『噓』的一聲。楊順聽得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也用食指比在嘴上。其實,那只不過是裝著天罡劈水扇的木盒,羅英故弄玄虛,說得有如秘寶般詭譎。
福貴向風正揚報告道:「將軍,都上船了。」「好!出發吧。」商船揚起帆布,乘著波浪,在隆隆巨響中,緩緩地離開了揚州。
未隨風正揚離開的義經堂等人,也在萬京玉的帶領下,關上了義經堂揚州分舵的大門。門上貼著封條,屋內早已人去樓空,不留一絲人事記憶。萬京玉看了大門一眼,滿懷感慨的說道:「走吧,我們離開這個是非的武林。」隨即抱起了吳珩,帶領著眾人離開揚州城。
離開揚州城二日後,每走到一段岔路,便有數人成群告別,分道揚鑣,走到現在還跟著萬京玉的只剩二十來人。這天來到正午,炙日當頭,走在山郊野路的萬京玉等人,見著前方不遠處有個野店,即領眾人入店打尖。
萬京玉細心問道:「吳珩,妳累不累?」只見吳珩面無表情,搖了搖頭。經過了這些時日,吳珩雖然已不再惶恐失控,卻不肯再開口說話。這看在萬京玉眼裡,甚是不捨,打算安定之後,要找個大夫來幫她治病。
正當眾人用餐之際,忽然一群山林土匪將野店團團圍住,斥道:「識相點,把身上的盤纏都交出來,不然,就得留命在這兒了!」義經堂等人見狀,都紛紛握住兵器戒備。一旁的老百姓早已驚慌失措,求土匪放過他們。
「大當家…」萬京玉搖頭暗示暫且按兵不動,先觀察情勢發展再做打算。一名土匪手持大刀往萬京玉這方向走來,並用刀柄碰一下萬京玉的肩背說道:「喂,要命的話,把錢交出來,省得大爺…」對方話未說完,見到萬京玉的臉後,嚇得退了數十步。「他…他…」「怎麼了?嚇成這樣…」土匪大聲喝道:「我認得他,他們是義經堂的人。」「什麼?義經堂的人?」土匪群聞言紛紛圍上來。萬京玉見情勢已無可避免,隨即抽出寶刀,發出獅吼般的聲響,帶著義經堂的人向土匪群殺出。雙方在荒郊野店兵戎相見,殺聲震響,旁人見狀紛紛趁亂走避。土匪群約有五十餘人,人數上勝於義經堂眾人。可是,土匪總是烏合之眾,在武藝上,義經堂仍較占上風。平靜的野店頓時成了殺戮戰場,錚鏘震耳,血濺四方,屍橫遍野,讓人深感怵目驚心。
吳珩躲在桌下,兩手掩耳,眼中滿是驚恐的看著這場廝殺。倏然,一股蠻力抓住吳珩的腳,將她拖出桌底,嚇得吳珩大驚失色,拼命尖叫。慌亂中,萬京玉見到土匪捉住吳珩,縱身一躍,快刀殺了那名土匪,拉起吳珩,問道:「沒事吧?」土匪頭領指著萬京玉,吶喊道:「拿下那廝雜碎。」多人向萬京玉圍攻而上。一手抱著吳珩的萬京玉在應敵上,多了分顧慮,打起來礙手礙腳。不消多時,已身中多刀。義經堂等人見狀,高喊:「保護大當家!」眾人將士用命,拚了命維護萬京玉和吳珩的安全。土匪頭領笑道:「原來是當家的,哼,大夥兒讓他們知道咱們『青山寨』的厲害!」語落,頭領身後的所有兵力全都嘶聲吶喊,一擁而上。
白雲裊裊,縈青撩白,古木參天,樹影婆娑。在這風和日麗之下,在這山林野店卻是到處死屍遍地,血流成河。土匪頭領從萬京玉的屍體中掏出一袋銀兩,在手上秤了秤,哼道:「這羊挺肥的嘛。」說著,揀起萬京玉落在一旁的寶刀,看著沾滿血漬,依然發出閃閃光亮的寶刀,說道:「這刀可是上品呀,這下是我的了!」說著不禁得意的狂笑。
青山寨的土匪群搜刮完財物後,心滿意足的離開,留下滿目瘡痍,血跡斑斑,凌亂不堪的野店。這時,山路的另一端,徐徐走來一名頭戴竹笠帷巾,手持錫杖的黑衣比丘尼。見到現場的慘狀,她也未露出絲毫驚恐神色,只默默的雙手合十唸了段經文。正當要離去時,她忽地裡轉頭望向一處屍堆。
她用錫杖撥開屍體,似乎不費任何力氣,可見是名內力修為相當驚人的高手。她看著被壓在屍體下的吳珩,用錫杖一觸胸膛,說道:「還有氣!」於是,運起內力,單腳撥開屍體,再用腳背將吳珩扶起,單手抱住。看著滿身血漬的吳珩輕聲說道:「這算是妳我的緣分,妳就隨我去吧。」說著,抱著吳珩往深山裡行去,不知所蹤。
傾盆大雨落在江面上,起伏的船身,隨著波浪的節奏上下起舞。站在船頭甲板上的風正揚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似乎不為所動。福貴正欲拿傘給風正揚卻被慕芸瓏攔下,點頭示意交由她來。踏上甲板,把傘遮到風正揚頭上,這才發見慕芸瓏來到身邊。風正揚眼中滿是感傷地說道:「以前在長安京城,晚上給太子當班守夜,也曾遇過這樣的風雨。」「進來烤烤火吧,免得著涼了。」「我在白嵩山長大,這點雨水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這場雨應該會下一陣子,先進來吧。」「妳怎麼知道?」慕芸瓏笑著說道:「我本江南人士,後來才搬去京城,對這種天氣,我再了解不過了。」「妳來自江南?」「不像麼?」兩人邊說邊走入船內。
慕芸瓏找了個位子坐下,羅英正在一旁啃著剛烤好的雞翅。「要來一點嗎?小姐。」看著羅英遞過來已吃一半的雞翅,慕芸瓏將之推開,說道:「風將軍,你會懷念京城的日子麼?」風正揚笑了笑應道:「不,我比較想念在山莊的日子,那種日子快活多了。」烘了一下手,接著說道:「我本就不喜宮中繁文縟節,更不愛宮中圈黨鬥爭。所以我才會退役回到山莊。」慕芸瓏頓了一下,露出嫣笑說道:「武林呢?」風正揚「哈」的一聲,說道:「我無意涉足武林,卻早已身在武林。」「怎麼說?」風正揚彈出一氣,將蠟燭上的火光分離,隨即又置回原處。「山莊經商貿易,南北奔波,見識各路人馬,經手各路雜貨,其實,就算不涉足武林,武林也早已在你喘息之間。」
這是慕芸瓏第一次見到如此瀟灑的風正揚。自從她在嵩下客棧第一眼見到風正揚以來,說真的和他深談交心,這還是第一次。今晚是她確實感受到眼前這個人的真實。
慕芸瓏掏出太子玉珮,開心的說道:「喏,你看,這塊玉珮我一直都很珍惜呢。」四名副將見到慕芸瓏手上的玉珮,紛紛都低聲議論著。福貴愣了一下,疑道:「怎麼在她手上?」楊順應道:「對呀,我以為在月姑娘手上!」黃賀虎說道:「噯呀,這下全亂了、全亂了。」溫避禍只搖頭不發一語。
風正揚也拿出慕芸瓏送給他的金葫蘆,說道:「妳送我的金葫蘆,我也一直都收得好好的。」楊順不安的低聲說道:「原來有交換信物呀,喂,福貴,風將軍到底還娶不娶月姑娘?」福貴食指不斷比在嘴唇上,要大家不要多說話。慕芸瓏滿心歡喜的說道:「在武林,能認識風將軍這樣的朋友,沒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了。」「慕容姑娘出自大戶,卻沒有千金的驕氣,反而對武林有深入見解,像慕容姑娘這樣的淑女也是少見呢。」「跟你在長安見過的姑娘比起來呢?」羅英聞言不禁瞠大雙眼,暗思道:「天呀,第一次聽到小姐這樣吹捧自己。」
風正揚笑了一下,應道:「露水緣分,萍水相逢,京城的花再美,朝開暮謝,沒什麼好值得留戀的。」風正揚拍了一下身上的水滴,望著窗外的雨,感慨的吟道:「千嬌百媚蝶紛飛,詩歌問酒幾回醉,無憂徜臥雲襟裳,東啼卯起殊途歸。」風正揚所說的正是京城糜爛繽紛的夜生活,也是青樓常見送往迎來的寫照。這背後的語意也顯示出他對京城的尋歡作樂,恣意放縱的生活無所留戀。慕芸瓏很能了解風正揚的意思,心底不禁萌生好感,也對自己喜歡上這樣的人感到開心。「京城的鶯鶯燕燕,不過是過眼雲煙,我較在意的是,能在武林上真心相待的知己。」風正揚徐徐說道。
杜尚笑道:「宋姑娘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呢,她也是長安的鶯鶯燕燕麼?」風正揚應道:「我在長安曾受她照顧,我對她除了感激之情,別無他想。」這話讓慕芸瓏心底顫了一下,暗思道:「那麼…我呢?我是什麼?我在他心目中,僅僅只是個見多識廣的大戶千金麼?還是其他的…」風正揚笑道:「不說這個了,對了,杜大哥自從和周姑娘解除婚約後,就再也沒聽過你有心上人了。」「這個呀,一個人自在慣了還真沒想過這回事…」杜尚溫文的應道。對他來說,這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宋姑娘你以為如何?」杜尚聞言,用鐵竹蕭一指,說道:「一位這麼好的姑娘家,豈是你我三言兩語就能說定的?又不是在秤斤議價,這要看宋姑娘本人的意願如何而定吧。」風正揚說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看你對宋姑娘似有好感,我才問起。」
杜尚轉了一圈鐵竹蕭,說道:「這只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宋姑娘可不這麼想。」說著露出一抹燦笑。慕芸瓏見過宋琪,也明白兩人現在的心思,便插嘴說道:「杜院主,我看你也是瀟灑氣度之人,怎麼談起感情這麼扭扭捏捏?」風正揚應道:「慕容姑娘此言差矣,杜大哥可是深情之人,我估計是周姑娘讓杜大哥難以釋懷,對吧?」忽然,青龍院右護法林豹中氣十足的朗道:「院主可是每年三月二十都會去探望周姑娘呢。」風正揚疑道:「三月二十日是…」杜尚眼中露出少見的感傷,臉上卻仍是一貫微笑地應道:「我和周姑娘就是在那天解除婚約。」「她現在過得如何?」慕芸瓏也聽出興趣來了。杜尚說道:「我每次都只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她,整天看她忙進忙出,夫家的五穀生意似乎不錯,生活應是無虞。只是夫妻相處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林豹說道:「我每次要去幫院主打聽,院主都不肯…」杜尚用鐵竹蕭按在林豹臂上,說道:「這事就跟你們說過,別再提了。」
風正揚說道:「杜大哥,別說我這少莊主多事,周姑娘畢竟已為人妻,不如,就把心思放在宋姑娘身上如何?人家在長安可是百合坊的頭牌呢。」杜尚抖著鐵竹蕭,笑道:「你怎麼一股勁的要把宋姑娘和我送作堆,你就這麼嫌棄人家麼?如你說的,人家可是長安紅牌吶。」「杜大哥,你饒了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月兒的脾氣。」杜尚揶揄道:「沒想到你也會怕死。」「那是因為我打不過她呀!」聞者皆哄然大笑。這樣說笑的風正揚是慕芸瓏之前從未預料到的,意外見到他風趣的一面,讓慕芸瓏心中不免滿懷欣喜,雀躍不已。
眾人深談到二更夜,才逐一在船鋪上睡了。一大清早,陽光灑在江面上,波光蕩漾,虹光玢璘,好不刺眼。船首撥開江水,快速的在江上行進。
隔天早晨,福貴招呼站在甲板上和杜尚聊天的風正揚入內用早飯。用飯席間,杜尚提起了這附近一帶的傳聞,說道:「傳聞這一帶水賊兇得很,很多船家商船都不堪其擾。」楊順說道:「我們上次往揚州行船並未見得呀。」「這一帶水賊活動範圍很廣,從這裡到揚州近海口,都有他們的蹤跡。也許上次是你們運氣好沒碰著。」慕芸瓏問道:「這些水賊是什麼來頭?淮南節度使都不管麼?」「當然管呀,可是,哪來那麼多時間和人馬派去跟他們周旋。光是接待外來使節、折衝府調人、新訓兵馬就忙得不可開交。更何況,這群水賊又不是一天到晚都跟官軍過不去。」風正揚向慕芸瓏問道:「慕容姑娘可知這些水賊來歷?」羅英暗笑道:「她能知道甚麼?她只知道風將軍你呀!」慕芸瓏煞有其事地想了一下,說道:「我爹給我的武林說帖沒提到水賊呢,還是我去問問?」羅英啃著煎魚,暗思道:「陸逵和秦雲都沒空,妳要問誰?」風正揚笑道:「也許問問船夥計會知道些什麼…」說著招來了船夥計,問起了水賊的事。
「既然客倌問起,我就不客氣說了,一般都是不讓說的,因為怕影響接駁生意。這些水賊人稱『蛇窟十二洞』會有這說法,據傳聞他們有十二個藏身處或是十二個分舵,這就不清楚了。要命的是,他們個個都是水性了得,搏命的水上惡漢呀!光這幾個月,他們就搶了超過三十艘船,傷人無數呀。」慕芸瓏問道:「朝廷呢?」「剛說了,這些水賊有很多地方可以躲,再加上他們對這裡的水脈、水象很熟,打了就跑,官軍根本抓不到人呀!」倏然,船掌櫃喊道:「愣二,來把這燒雞送過去!」「來啦!」船夥計點頭說道:「各位客倌,不好意思,我先去忙了。」船夥計離去時,風正揚、杜尚、慕芸瓏、福貴等四人都看著船夥計的步伐和身段。於此,眾人心底都了然於胸。風正揚率先說道:「依我看,這些船家和水賊的關係相當複雜,若不是有按時納貢,水賊就不會找上你,要不…」杜尚接著說道:「這些船家除了平日的正當生意,還兼做外快。」慕芸瓏再說道:「這些船家都不似做生意那般單純,都是有底子的,若不是防身自保,就是…」福貴再說道:「這些船家就是傳說中的水賊。」楊順應道:「十二洞該不會是分為十二季節,輪流做莊當賊?」黃賀虎說道:「水道上,前不著路,後沒去處,要是不懂水性,確是得天獨厚的封閉區域。只是水象難測,更難測的是這水道上的人心。」溫避禍說了句:「小心,人來了。」
船夥計端了燒雞來到桌邊,說道:「客倌,請慢用。」這時風正揚拿出一碇銀兩給船夥計,說道:「小哥,請教一事,這一帶除了蛇窟十二洞的水賊之外,還有其他人麼?」「有,只不過,現在僅存的就剩『翻江龍』、『海濤幫』、『毒蛟會』這三個。」慕芸瓏疑道:「僅存?」「因為其他不是被滅就是被蛇窟給收編了。聽說現在翻江龍也在為了要不要加入蛇窟十二洞在鬧內鬨。前幾天,他們就自己打起來了,這下子,依我看呀,打完也差不多該散了,別提什麼蛇窟十二洞的…」風正揚將銀兩遞給船夥計時瞄了他的手腕一眼,應道:「謝謝小哥。」福貴驚訝的說道:「原來,這水上的萬宗會是蛇窟十二洞呀…」慕芸瓏尷尬的說道:「對呀,想來萬宗會也沒在水上放肆的本事。」羅英在慕芸瓏背後憋著偷笑,慕芸瓏一個甩手動作,順手將信扇身後扔去,恰好擊中羅英的後腦勺。
風正揚說道:「剛那夥計的手腕裡有個龍戲水的刺青。」杜尚躊躇的說道:「翻江龍?」楊順說道:「抓來問不就得了。」黃賀虎揶揄道:「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官軍麼?說拿人說得這般輕鬆。」福貴點頭應道:「假使他們真的是翻江龍的話,從方才夥計說的情況來看,應該對我們沒有影響。既然連賊都做不成,眼下還是生意要緊,所以…」話還沒說完,倏然背後響起一聲怒罵:「他娘的,這是什麼酒?跟水沒兩樣,還收酒錢!」說這話的人是從義經堂來投靠的人。船掌櫃出面說項應道:「客倌,說這話得要有根據,我們可是規矩在做生意的。」此時,風正揚、杜尚等人都前來關切。風正揚端起酒碗一聞,和自己喝的沒兩樣,心底大概有了幾成把握,說道:「船掌櫃,不好意思,我這位兄弟喝多了,鬧了點脾氣,來,這是點小意思,請多包涵。」說著拿出一碇銀給掌櫃。「英雄好說,在這水上討生活,我們也是以和為貴…」沒想到,話才說一半,那名義經堂的大漢又吼道:「是他們賣假酒…」只見風正揚不動聲色說道:「福貴!」福貴即喝道:「徐晉、張安,拿下!」大漢原以為當家要當他出頭了,不意料卻是自己被壓在桌上,並被扣上枷鎖,嘴上被塞上布團。風正揚微笑拱手說了聲:「掌櫃!」後揮手示意將大漢押下去。
風正揚向福貴使了個眼色要他過來之後,低聲問道:「我要你訂的規範都寫好了麼?」「是,都寫好了。」「好,回南莊安定好後,向他們告知,並嚴格要求遵守。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明白!將軍。」
近午時分,一名具有沉魚落雁之姿的女子,身披橙黃渲染,襯以玉真子花草圖形彩衣,緩步來到靈鳩院後花園。只見玉夫人身著薄衣,懷摟荳蔻少女,臉上盡無表情。少女一直拿著水果勸食,只是玉夫人兩眼發直,沒有搭理。女子見狀嫣然一笑,擺袖一揮,將少女遣下,張開櫻口,鶯語說道:「怎麼?我才一陣子不在家,妳就在煩心嗎?蔣樓主沒能讓妳歡心麼?」玉夫人絲毫未動,只應了句:「大教主回來了。」「我知道。」女子說著開始解開衣帶,褪去全身衣衫,直往玉夫人懷中坐下,笑道:「妳想問的事,有眉目了。」這時,玉夫人才轉頭望向該女子,應聲:「哦!」「沒想到我的宮主侍郎這麼能幹…」說著,用食指和中指扶起女子下額,說道:「親愛的于纖,說說妳打聽到了什麼?」這名被玉夫人稱為于纖的女子,名喚景于纖,是九重宮的宮主侍郎,二當家,也是玉夫人的燕侶之一,與玉夫人是沆瀣一氣、意氣相合之輩。自己私下也眷養了一批用作尋歡娛樂之途的燕侶,跟玉夫人之間不若蔣婉意那般情侶之間的意和,倒像是同好志趣相投的交合。
景于纖手掌伸入玉夫人的胸懷中,撫摸著她的酥胸,說道:「和妳想的不一樣,我的人打聽到的是─萬宗會手上有五大心法。」玉夫人驚愕道:「什麼?」景于纖還想撫弄玉夫人的胸部,卻被她一手強力握住,便哼了一氣,將手抽回,手肘撐在躬起的膝蓋上,媚眼望著玉夫人,說道:「齊賢莊的莊主盧鄞惠最近去找了某位高人,受他指點,說要他去找慕喚群索拿玄極心訣。」「玄極心訣在萬宗會?」玉夫人聞言不禁大聲喝道。
只見景于纖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反而一臉淡然無奇。玉夫人看出其中蹊蹺,問道:「妳不信?」景于纖挑了眉,沒答話。這會兒,玉夫人才回神問起:「妳剛說的那位高人是…」這才見到景于纖露出嫣笑,說了聲:「青峰子蕭清。」「我說靈子呀,要真是萬宗會有玄極心訣,飄雪山莊這會兒不早就臣服旗下?」說著親了玉夫人臉頰一下。玉夫人兩指貼在景于纖圓潤瓜子下頦,思索了半晌,說道:「可是教主說玄極心訣在風正揚身上呀!」「那是妳的片面猜測之詞吧?」「不…」玉夫人凝望著景于纖說道:「玄極心訣是無極門的獨門武學,當年,無極門覆滅…」「沒人活下來呀!」景于纖嬌聲應道。「要是有呢?」被問得呆若木雞的景于纖,眨著兩眼,說道:「那也得要有兩個呀,照目前探得的說法…」「關於無極門閉門血鬥這件事,妳知道多少?」景于纖搖搖頭應道:「知道的和妳差不多,都是武林上後來的傳聞。」
玉夫人坐起身來,若有所思的說道:「于纖,這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烏黛娥那廝賤婦,她那二愣子老公就算了,一心只想和風月過招。我說…不如咱們兩邊押寶。」「什麼意思?」「教主身懷絕技,武功深不可測,她會說出風正揚身上有玄極心訣定有她的理由。這理由我相信只要見過風正揚就會明白,這是早晚的事。至於,萬宗會這方面,我深深以為,武林耳語成分居多,可是,蕭清為何會說玄極心訣在萬宗會?這其中緣由必須釐清。」「這簡單!」「哦,妳有何妙法?」景于纖用玉指在玉夫人胸口上畫了一下,說道:「妳去一趟齊賢莊,問問盧鄞惠那廝蠢驢不就得了。」齊賢莊主盧鄞惠向來花名在外,性好漁色乃武林皆知之事。景于纖言下之意是要玉夫人白靈子憑藉自己的美色,去向盧鄞惠套問消息。以玉夫人的姿色,此法甚為可行。玉夫人聞言不禁笑道:「不愧是我的愛妾,這計甚好。」「哎呀,妳的愛妾是蔣樓主,我乃是陪妳同遊魚水之情,共享雲雨之歡罷了,我自己可是有愛人供我擺弄玩樂。」玉夫人笑著解開自己的衣物,露出豐碩的酥胸,和景于纖沉入翻雲覆雨之情。
風正揚等人上了陸路,一路往北,朝白嵩山方向行進。一路上古木稀疏,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風正揚看著四周態勢,要福貴傳令眾人提高警覺,提防盜匪出沒。楊順回頭看了一眼後頭的家眷,滿是莊稼馬車,簡直是土匪下手的好目標。不禁向福貴說道:「咱們攜家帶眷的,要是遇上盜匪,可真會累人!」「那你就開始念佛吧,祈禱咱們別遇上了。」楊順嗤了一聲,沒再多說。
走了一段路程,風正揚等人便尋了一塊陰涼樹林歇息,一旁有塊空地正好可以用來停放莊稼馬車。歇息間,剛過申時之際,倏然四周隆隆馬蹄聲響,在周圍戒備的校尉即喝道:「有人來了!」校尉張安急速快步上前拱手喊道:「稟將軍,有不明人馬快速往這裡靠近。」風正揚點了頭,說道:「福貴!」隨即福貴厲聲吼道:「戒備!」東風七十二緹騎迅速反應,紛紛上馬,在家眷四周圍成一圈,形成一堵人牆。手持馬弓搭箭,或握腰刀隨時準備出鞘。一旁的義經堂等人看到如此訓練有素的部隊,莫不禁嘖嘖稱奇。
風正揚走到最前線觀看,見到前方黃沙滾滾奔來一群綠林賊子。對方來到數十步之遙後,停下了馬蹄,領頭者高抬下顎,揚聲說道:「我乃此地山寨的頭領,專門收刮過路人的財物,一個時辰前,我們才剛…」風正揚沒等對方說完,即使眼色暗示福貴動手。「蟠龍吐珠!」暗語一出,校尉紛紛拉弓引箭。此時,風正揚頭頂上方舜然射出九道飛刀,轉眼間即將九名土匪帶頭人物射落馬下。緊接著,縱身一道快速黑影飛竄而出,隨即又是九道刀影,再有九人落馬。風正揚等人莫不被眼前人物的絕技驚得目瞪口呆。風正揚定眼一瞧,此人身形精壯,雙目銳利,沉默中帶有懾人的殺氣。
被嚇傻的土匪們驚吼著:「當家的全死啦!」紛紛策馬逃走。此人這才緩緩轉身,拱手說道:「九連環葉飛,聽候風總標頭差遣。」風正揚和福貴對視一眼,對眼前這號人物完全沒有頭緒,只知道是義經堂的人。忽然一名女娃從人群中跑出,抱住葉飛,大喊:「爹爹,你好厲害!你打跑了那些壞人。」
這名女娃對風正揚來說並不陌生,她就是受邀到義經堂吃酒時,拉住他的小女童葉萌。這下子,風正揚才想起『九連環葉飛』這名號。示意福貴撤下防禦之後,向前走出,雙手抓著葉飛的肩膀,說道:「葉兄弟飛刀真是一絕呀,真令風某大開眼界。」「總標頭言重了。」
慕芸瓏抖開信扇,低聲向羅英說道:「他就是九連環葉飛呀?」羅英低聲應道:「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怎麼?不像麼?」「妳給我正經一點!」慕芸瓏氣得別過頭去,不發一語。
風正揚看著葉萌,笑道:「妳爹真的很厲害。」葉萌開心不已的笑道:「我就說過,我爹的飛刀很厲害的。」葉飛摸著葉萌的頭說道:「萌兒乖,去找奶娘吧。」葉萌「嗯」的一聲就跑去找奶娘。說這話時的葉飛,完全沒了先前的殺氣。這些特質,風正揚都看在眼裡。由於,風正揚對葉飛此人甚為激賞,在回山莊的路上,都和葉飛聊著各種武林軼聞和傳說。
山林中有一處野店,因為離官道不遠,因此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好不熱鬧。在這些客人當中,有兩個酒鬼正喝著燒刀子,配著羊肉、臘肉乾、燉肉、蒸魚等美食大快朵頤,看起來好似餓了很久。歐陽尋不耐地說道:「這下子,飯吃了,酒也喝了,你也該開口了吧?」「嗯!」陳憚把飯扒個乾淨,吃了塊肉,喝了酒,吐了一氣說道:「好!這話該從何說起呢?二年前,我還在我的老窩『翠竹居』時,來了個奇怪的女人。」「怎麼個奇怪法?」「白髮…明明已經超過三十好幾,仍是一副童顏…」歐陽尋驚道:「妖怪呀?這人是誰?」「我不跟你說過了嗎?就是妙華夫人呀!」「九玄天的當家?」「嗯!」陳憚這頭點得用力。
歐陽尋想了一下,又道:「等一下,你怎麼知道她多大年紀?她自己說的?」陳憚敲了歐陽尋腦袋,惱道:「你忘了我是幹嘛的嗎?一個人既使再怎麼年輕貌美,實際年紀還是可以透過脈象、骨骼、細紋等特徵推敲出來,我光看她那張臉就知道她不止二十出頭。」雖然妙華夫人實際年齡比陳憚猜測的還大,不過,這也顯露出陳憚在醫學上確是有一番造詣。
「那…她做了什麼讓你害怕的事?她找你一起洗澡?」歐陽尋調侃著說。陳憚怒道:「什麼洗澡?你淨說這些莫名其妙的事,要是真跟她一起洗澡,你連命都沒了!」「這麼嚴重?真的是妖怪呀?」「不是!我曾有次在華山遇到布逑仁,我跟他說了聞濯的事,他就跟我說了要我小心妙華夫人。」「為何?」「什麼?」歐陽尋看陳憚一副腦筋沒轉過來的樣子,氣得吼道:「為何布逑仁沒事要跟你提妙華夫人的事?」這下子,陳憚才恍然大悟的連聲喔喔,說道:「自然是因為他在幫妙華夫人醫病,他覺得這人怪得很,所以要我小心囉。」
歐陽尋聽著吸了一氣,呆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他為何幫妙華夫人醫病呀?」「誰曉得呀?你自己去問布逑仁吧。」「他沒跟你說嗎?」陳憚想了一下,說道:「他好像說了什麼,為了晴妹…什麼的。」「情妹?他有情人嗎?他跟妙華夫人是一對喔?」陳憚蹙眉應道:「不是情妹啦,是晴妹,你不知道布逑仁之前有個愛得很深的女人,叫曾晴的…」歐陽尋甩著手應道:「我跟布逑仁又不熟…」忽然,他愣了一下,說道:「等一下,曾晴?百步留屍裘愛的師妹,青峰子蕭清的弟子曾晴?」陳憚笑呵呵的說道:「看你講這一長串的,你很清楚嘛。」歐陽尋猛然拍了桌子,吼道:「你麻煩大啦!」
這一拍擊,野店的所有客人都嚇著了,紛紛往這裡探來。掌櫃臉上堆滿笑容撫著手掌前來問道:「客倌,請問酒菜有什麼問題嗎?」歐陽尋拱手笑道:「不好意思,驚動大家了,沒事,沒事。」待騷動平靜後,歐陽尋坐下來指著陳憚說道:「你可知道青峰子的來歷?」「哎呀,曾晴死很久啦,又跟我沒關係。」「你怎麼會和這妖女扯上關係?」「布逑仁說他是為了晴妹才幫她治病的,實際上呢,他覺得這女人很危險,要是哪天她找上我,要我小心點。」歐陽尋眨著眼,問道:「就這樣?」陳憚一臉無辜的點了點頭。「你說妙華夫人找上你,索取『六味舒經散』?你怎麼跟她說?」「我說進去拿給她,就趕緊尋了機會從後門溜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後來遇到的都是你看到的那個女人。」
歐陽尋夾了塊羊肉吃下肚後,又喝了酒,正要夾塊燉肉時,背後忽然響起女人的吼聲:「人在那裡,拿下!」兩人相互瞠眼一視頭也沒回,馬上拔腿就跑。背後岳玫正帶著暗行夜鬼追緝而來。岳玫看到他們二人桌上杯盤狼藉的美食,怒道:「可惡,竟然在這裡吃香喝辣,我可是追了很久…」說著,再追上歐陽尋、陳憚等人的腳步。經過一桌正在用餐的客人時,順手從桌上拿走一個饅頭。對方發見時也來不及反應,因為她早已在數百尺外了。
「可惡,怎麼這麼會跑,一下子就沒了人影?」岳玫氣喘呼呼的咬著饅頭東張西望,環顧四周,胸前豐滿的雙峰,佈滿玉珠,不停的起伏。暗行夜鬼紛紛回來報告:「稟報侍郎官,沒見到人。」岳玫惱怒的蹭了一下腳跟,嗲道:「哼,先回去稟告戴樓主,請樓主定奪。」「是!」
待人都走光後,從一旁草叢中鑽出歐陽尋和陳憚兩人。「命差點沒了呀!」陳憚驚呼道。歐陽尋聞言止不住怒火的指著陳憚,惱道:「你這酒鬼差點連我的命也都賠上!」「哎呀,我又不是故意的,除了找你救命,還能找誰呀?再說,酒也請你喝了,不是嗎?」歐陽尋瞪了一眼,哼道:「這九玄天也不知道是啥鬼?莫名其妙地…」話還沒說完,歐陽尋忽然靈機一閃,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拍了一下,笑道:「對呀!可以去找我的師姪女呀。」陳憚沒弄清楚由來,疑問道:「姪女?你幾時有姪女了?」「我師弟是當今武林最大的宗派─萬宗會的當家呀!他女兒不就是我姪女嗎?」「你師弟?等一下,萬宗會那個慕喚群是你師弟?」「對呀!」歐陽尋應得理所當然,這對陳憚來說可不是這樣,不禁問道:「我認識你這麼久,怎麼沒聽你說有個師弟?」「哎呀,很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了!」「那麼你剛說要找你師姪女做什麼?」
歐陽尋兩眼瞠大地應道:「她家現正在到處征討各宗各派,要知道九玄天的來歷,去問她就對啦!」陳憚搔搔頭說道:「怎麼不去找你師弟,反而去找你師姪女?」「我師弟那怪脾氣就算了,雖然總有一天我也要找他!不過,我師姪女就不一樣了,小時候可愛得很,沒想到,現在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絕色美人不說,個性還挺討人喜歡的。」「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呀?」「哎呀,何止見過,我們還一同喝過酒吶!」歐陽尋說得喜形於色。
「這麼說來,你師姪女能救我一命囉?」陳憚一臉憨厚靦腆的說道。「不止呢,走吧!」正拉著陳憚要離開時,歐陽尋頓了一下,說道:「等一下,他們現正在征討江北的宗派,應該不在江南老家,那好吧,先去打聽他們現在那兒。」「去哪打聽呀?」陳憚問道。「現在武林就屬他們鬧最大,到處都問得到吧!」歐陽尋邊施起輕功邊應道。陳憚見狀也運起內力,展開輕功追上。
慕芸瓏不經意打了個噴嚏,羅英即驅馬上前,低聲道:「風將軍都在身邊了,還有人在想妳麼?莫非是會主要叫妳…」慕芸瓏搖著信扇指著羅英,低聲道:「妳再說一句,我就把你踹下馬,叫妳用走!」羅英聞言便挑起眉,兩眼大瞠,抬起下額嘟著嘴扮起鬼臉,全然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
杜尚問道:「少莊主,這麼多人你有可以安置的地方嗎?」「有呀!」風正揚說道:「師父把白嵩山下的南莊挪給我用了,那裏可以安置上百人沒問題。」「南莊呀…我都忘了山莊有這樣的地方。」杜尚用鐵竹消輕敲著自己的脖子說著。風正揚接著說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南莊後山那裏有塊地,我想拿來開墾成養馬場。」杜尚詫異道:「養馬場?少莊主你要養馬場做甚麼?」楊順插嘴說道:「馬場甚好呀,弟兄們用得上!」說著開朗的呵呵笑了兩聲。風正揚指了下楊順,對杜尚說道:「這是原因之一,另外,我想做馬匹買賣。」「馬匹買賣?將軍你不是打算跑鏢麼?」福貴問道。「沒錯呀,跑鏢是一個,我在想馬匹買賣這生意也是不錯。」杜尚吸了一氣,說道:「馬匹生意?少莊主,你幾時有這種興趣?我怎麼沒聽說?」風正揚笑道:「我今天跟葉兄弟談過了。」「九連環葉飛?」風正揚點頭應道:「嗯,他對馬很有一手,也很會照料馬匹,他在進義經堂之前,家裡就是做這生意,後來因為邊關告急,馬匹被朝廷徵用,生意就不做了。」杜尚問道:「我還是沒懂你非得養馬的理由…」風正揚笑了笑,向後方看了一眼,擺手說道:「我這些生死兄弟,個個騎術了得,我們從戍邊到太子衛隊,都是以馬代步。因為要保護太子爺的關係,每個都擅長騎射和騎馬作戰。我想這會成為我們的優勢並以此立足於武林。」杜尚聞言邊想著說道:「騎兵嗎?這倒是少見。」隨即馬上說道:「所以,你打算將養馬當作鏢局護鏢用途,順便也可以拿來生財?」風正揚搖指點著杜尚說道:「知我者,杜大哥是也。」杜尚隨即瀟灑地笑了兩聲。
慕芸瓏跟在後方,看著在前方的風正揚和杜尚等人有說有笑,便拉著羅英問道:「喂,羅英,妳想他們在聊什麼,怎麼那麼開心?」羅英白眼地歪了一下嘴,應道:「反正不是在聊妳的事。」慕芸瓏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氣得要用信扇打羅英。結果卻被羅英擋下,說道:「唉,不然我去幫妳問問?」慕芸瓏的臉泛起一陣紅暈,嘟著嘴說道:「不用了!」羅英暗思道:「諒妳也不敢,嘻嘻。」
杜尚說道:「這樣說來,你的訓練目標不就是這群義經堂的人?」風正揚應道:「我和葉兄弟談過了,義經堂的人馬共收編了六十五人,其中不擅騎術的只有二十一人,這問題不大。再加上我原本的弟兄,可以編成兩支七十人馬隊。」才說到這兒,楊順即朗聲說道:「將軍,其中一隊交給我來吧!」風正揚轉頭微笑應道:「賀虎的騎術比你好多了。」黃賀虎用手背拍了一下楊順的肩膀,挑著眉用拇指指著自己,說道:「聽見沒?騎術吶。」楊順吞吐說道:「那…還有一隊…」說著瞄了福貴一眼,只見福貴露出『你想跟我爭嗎?』的神色,不發一語,只好又把話吞回去。
杜尚說道:「看來你一切都想好了。」「現在能做的只有這樣了。」杜尚看了風正揚一眼,問道:「你好像不太滿意呀?」風正揚苦笑揮著手說道:「不不不,沒事!」倏然抬頭指著前方說道:「我們到步了。」眼前幅員廣闊的平地上豎立著一棟樸素建築,雖沒有瑰麗色彩,卻有一股莊嚴浩瀚氣勢。其後是桑竹混合的樹林,也有杉楊木參雜其中。雖說是南院廢棄已久的,如今呈現在眼前的南院卻是纖塵不染的模樣,根本不似廢棄已久的建物。
此時,正門卻嘎吱開啟,有位少女拿著掃帚步出大門,見到眼前的風正揚即露出開朗笑容,快步跑上前,應道:「少莊主,您回來了!」見到一旁的杜尚即作揖答應:「杜院主,林副使、郭副使。」風正揚問道:「春苗,妳在這兒做甚麼?」「回少莊主的話,您前往揚州後,夫人就吩咐我們來打掃南院,今天剛打掃完,沒想到您就回來了。」「這樣呀…」說著便下了馬。福貴見狀即揮手示意眾人下馬卸物。春苗說道:「對了,少莊主,我去通知大家您回來了。奴婢告退!」看著春苗跑進院門內的身影,風正揚還沒從眼前的驚奇意外中回神。因為他原本打算要和弟兄們花上半個月清理整頓南院,屆時可能要在野地埋鍋造飯,過上一段時間的野宿日子。很顯然,這些計畫現在全免了。
風正揚偕同杜尚、左右副使、四位副將先行進入察看。慕芸瓏因為是客人身分,現在這棟建物尚未正式對外接待客人,就這麼被留在外面等候。慕芸瓏抬頭看到正門上方的匾額,上頭銘寫著『雲皓翠簌』這讓慕芸瓏不禁感受到這建物主人的胸襟和豁達。風正揚等人來到前院庭園,僕役們都已列成兩排恭迎他們的到來。進到大廳,所有家具、擺設、器具一應俱全。一路來到後院、後廂房,園中的花木也早已栽種得煥然一新,廂房的窗櫺格架、窗紙也都完善如新。打開其中一間廂房,不論是棉被、桌椅、櫥櫃也都潔亮如新。這趟走下來,不論是誰,都看得瞠目結舌,驚奇不已。風正揚喚來春苗,說道:「你們做得很好,辛苦了,來,這拿去,讓大家分了喫茶。」說著掏出一碇銀子給她。春苗開心的告退之後,跑去把大伙兒找來,告知這個好消息。
風正揚說道:「楊順、賀虎、避禍,你們三人留在這兒,把大家安頓好,我和福貴先回山莊。」三人齊應:「得令!」風正揚轉向杜尚說道:「杜大哥,咱們走吧!」杜尚點頭應承後,眾人和慕芸瓏騎上馬,往山莊方向奔去。不消多時,風正揚等人即來到山莊的大門口,僕役開心的向山莊內傳話。
寒水煙笑著拉月采玲袖子,說道:「人回來啦,快去準備成親吧!」「看妳損我的…」話才說完,兩人身邊倏然呼嘯過一道人影,高喊著:「小揚哥哥回來啦!」月采玲瞪著那道背影,抿緊著嘴,哼道:「小…棠…」雪棠開心的大聲嚷嚷,見到風正揚就撲上去。杜尚見狀調侃道:「怎麼出來迎接的不是準新娘,反而是大小姐。」雪棠這才發現多了青龍院的人,可是卻又不太記得,吞吐問道:「呃…你是…那個…那個什麼…」杜尚面帶微笑拱手說道:「青龍院院主杜尚向大小姐請安。」「青龍院右護法林豹,左護法郭遼向大小姐請安!」「哎呀,兩位黑仔也來了。」忽然雪棠背後響起一道厲聲說道:「棠兒,不得無禮!」原來是雪一塵帶著邱寧、月采玲、寒水煙來到前庭。風正揚趕緊說道:「師父,我帶客人回來了。」說著擺手介紹慕芸瓏主婢二人。慕芸瓏見到雪一塵即拱手作揖行禮。雪一塵朗聲笑道:「慕容姑娘,歡迎之至。」這時羅英和邱寧兩人相互凝望,邱寧臉上浮起一抹嫣笑。這看在羅英眼中顯得格外親切,讓她不自覺的靦腆起來。
雪一塵迎入賓客,眾人一一入內,走在人群中的慕芸瓏轉頭低聲問羅英說道:「剛剛說準新娘是怎麼回事?山莊有喜事麼?」剛在恍神的羅英沒意識到慕芸瓏說的事,便應道:「那不就有得吃了?」說著笑了兩聲。「妳…」慕芸瓏聽到這話,差點沒被氣死,舉起信扇作勢要打。這讓羅英趕緊應道:「好好好,我去幫妳打聽一下嘛。」「小心點!」「是,小姐。」
入夜後,一名女婢領慕芸瓏主婢二人來到廂房休息時。正巧,朱馨等人從澡堂梳洗完要回自己的房間。經過廊道時,隔著一座花園的慕芸瓏見到朱馨一行人,便向帶路的婢女問道:「大姊,請教一下,那些好像不是山莊的人,都些甚麼人呀?」「客人!」婢女笑容可掬地向慕芸瓏作揖行禮後,便行離去。
因為這次有三個武林名門聚集在山莊內,為避免出了差池,洪十七特地向山莊眾人交代,萬萬不可隨意向山莊以外的人,透漏朱馨等人的身分,要是有人好奇問起,就以客人交代過去。不過,慕芸瓏也看得出其中弔詭之處,心底也明白這是山莊的託辭。
關上門後,慕芸瓏拉來羅英,低聲說道:「妳去打聽一下,剛剛那些白衣女是誰…」羅英沒等她把話說完,即應道:「不就九玄天的人麼?」「你怎麼知道?」羅英扭了一下嘴,應道:「小姐呀,妳忘了在長安郊外遇到風將軍時,那些女子就在一旁呀。」「長安?郊外?」面對羅英所言,慕芸瓏頓時摸不著頭緒。「就打死孫五、姚鵬的那一晚呀。」語氣有些不耐的羅英,斜著身子靠在桌邊上,用手撐著臉頰,挑眉嘟嘴地看著慕芸瓏茫然的神情。
經羅英這麼一說,慕芸瓏這才豁然想起,拉高了聲音:「喔──」羅英趕緊摀住慕芸瓏的嘴,用手指比在唇上,說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妳沒忘記吧?」慕芸瓏瞠目頻頻點頭,羅英這才坐下來,倒了杯熱茶。慕芸瓏笑道:「沒想到妳滿機靈的嘛。」羅英喝著茶把頭一轉,說道:「我還以為妳知道呢。」「對了,妳怎麼知道她們是九玄天的人?她們告訴妳的?」羅英又倒了一杯茶,拉著慕芸瓏的手,先讓她坐下,再奉上茶後,說道:「當時,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塊玉珮呀,妳還記得我們在長安客棧被兩名白衣人襲擊的那晚?」「喔,對喔!」「喏,這不就是了?」慕芸瓏用手臂推了一下羅英,開心說道:「妳滿行的嘛!」羅英臉上堆滿得意之情。
「還想打聽什麼呀?大小姐。」「吶!明天妳找機會去打聽一下那個準新娘的事。」「說不定是妳的風將軍要和人成親了。」慕芸瓏蹙眉咬著下唇,起身作勢要打人,羅英隨即反應說道:「要真是這樣,妳又能怎樣?」慕芸瓏嘟著嘴轉過身,沒有應話。過了半晌,她才轉過身,吞吐說道:「要真是那樣…那…那…」「怎樣呀?」「我…我…我就當他的偏房!」羅英聞言瞠目說道:「妳非他不嫁呀?妳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呀?」慕芸瓏臉上滿是嬌氣的說道:「那個…我…我覺得他是好人!」現在的慕芸瓏看起來和往常不像是同一人,簡直就是個任性吵鬧的五歲孩童。
羅英臉色慘白的說道:「我的大小姐呀,妳又不是沒見過好人,武林這麼多好人,妳偏挑這個麻煩幹嘛?」「妳管我!」「我怎能不管妳呀!妳都跟會主老爺鬧翻了,不是嗎?」慕芸瓏執拗地應道:「妳又不是不知道,我跟爹鬧翻又不止一次了!」說著又轉過身去。羅英吸吐了一氣,上前環腰抱住眼眶泛淚的慕芸瓏,說道:「小姐,這些年,我們一路相伴走來,我當然了解妳的心思。我呢,也不是反對妳喜歡風將軍,只是…我希望能有更好的人來疼妳,我才放心呀。」慕芸瓏把頭後頃,貼在羅英臉頰上,面皮泛起一陣嬌羞,問道:「風將軍不夠好嗎?」「反正是妳要嫁給他,我沒意見。」慕芸瓏伸手捏著羅英的鼻子,俏皮笑道:「妳對他意見最多了,還說沒意見!」「啊啊啊…痛呀!」
風正揚來到後花園,見月采玲正倚在一根樑柱上,即趨步上前。月采玲看了風正揚一眼,便即興的邊擺頭揚眉作勢,抬手搖指的吟道:「京畿鑾燈綴,將軍馬上催,問君何處來,遙指雪中梅。」「什麼?」聽到月采玲沒來由的吟了一首詩詞,風正揚一時愣住,呆若木雞。月采玲對風正揚伸出一指,調侃道:「這是你的朱姑娘為了抒發對你的思念,所寫的一首情詩呀!」風正揚苦笑了兩聲,應道:「那妳呢?妳寫了幾首?」月采玲蹙眉應道:「我可忙得很吶,你不在這段時間,我爹娘可沒閒著,哪來心思寫詩呀?」風正揚往月采玲身邊的欄杆上一坐,說道:「我在揚州可也沒閒著呢!」「我聽說你遇到九玄天的大教主了,真的嗎?」風正揚看了一下四周,說道:「明天我就要同師父稟告這件事呢。」「那好,記得找我。」「怎麼?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嗎?」月采玲一臉無辜直直點頭。「這樣呀…」「不好麼?」風正揚抓著頭說道:「也不是,畢竟讓太多人知道我見過大教主…」「不只你吧?春花和翠蘋不也見過?」經月采玲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玄武二副使提早趕回來的事。
月采玲見到風正揚神情思緒似乎有點詭譎,便問道:「還遇到什麼人了?」風正揚不假思索的應了句:「湘湘!」月采玲聞言不禁瞠目指著天邊夜空,大吼道:「那女人?」風正揚趕緊摀住她的嘴,說道:「現在都幾時了,妳想叫醒大家嗎?」話語方落,忽地裡從屋頂傳來一陣女聲說道:「沒吵醒大家,至少也吵醒我了。」說著一道人影從屋頂翻落,原來是寒水煙。
月采玲詭笑說道:「師妹這麼晚了,,還沒睡呀?」寒水煙一臉不以為意的說道:「有人沒事在夜裡直嚷嚷,妳睡得著嗎?」月采玲哼了一聲,手就往背後的彎刀伸去,風正揚趕緊攔住她說道:「妳剛剛不夠大聲呀?還想找水煙比刀?」寒水煙笑道:「師姐,別急呀,明天我陪妳過兩招。」月采玲扭著身子蹬腳說道:「妳怎麼不去睡覺啦?」寒水煙沒理月采玲,對著風正揚說道:「師兄,這個九玄天大教主是個怎樣的人呀?」「妳應該聽春花她們說了,妳覺得呢?」寒水煙右手食指比在下唇,想了一下,說道:「年過半百,白髮童顏,確是不可思議,不過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說師兄你親身和她交手過,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人?」風正揚輕拍了一下寒水煙的肩膀,說道:「明天吧,明天我就要跟師父稟報這件事,屆時,師父應該會找妳們一起來。」寒水煙憂色說道:「師兄呀,這陣子我不斷接到萬宗會和九玄天衝突的消息,武林現在亂成這樣,真的很讓人擔心呀。」月采玲醋勁大發的說道:「他在揚州跟宋姑娘玩得可開心了,怎麼會擔心?」「宋姑娘?那是誰?」寒水煙問道。風正揚說道:「好了,很晚了,先去睡吧。」
聽風正揚這麼說,寒水煙只得不情願地回房。月采玲走了幾步,回過頭對風正揚吐舌扮鬼臉,不經意風正揚直接往她臉上撲來,給了她深深的一吻,月采玲在驚喜之餘,整個人緊緊摟住風正揚,兩人就這麼在雪夜中分享彼此的溫暖與深情。廊道外的風雪像是他們此刻心中的感受般風起雲湧。
隔天一早,寒水煙說好要跟月采玲過招,一直沒看到人,便跑到她的閨房敲門,喊道:「師姐,妳在嗎?」門板嘎吱開啟,卻見到來人是風正揚。寒水煙笑了笑說道:「你昨天在師姐房裡過夜呀?」「她昨晚很晚睡,讓她睡一會兒吧。」「你們昨晚到底過招到多晚呀?」說著又笑了兩聲。忽地裡,房內飛出一只茶杯,掠過風正揚的耳邊,直往寒水煙臉上砸來。敏捷巧妙接下茶杯的寒水煙,應了聲:「師姐,妳的茶杯掉了!」說著把茶杯遞給風正揚,順道說聲:「我去吃早飯了!師姐,不要睡到日上三竿喔!」
風正揚看著寒水煙背影,搖了搖頭,回到房內。身上僅披著外衣的月采玲早已起身坐在床上,臉上盡是疲態。她以還沒睡醒的沙啞聲音說道:「這個師妹是以整我為樂麼?」風正揚搖指說道:「妳不也老是愛找她麻煩,我看妳們兩個都一個樣!」月采玲睡眼惺忪的笑了一下,接著便把雙手往前一伸張開作擁抱狀。風正揚坐到床邊,輕聲問道:「妳不是很累嗎?」月采玲哼哼笑道:「吃早飯前再來一次。」「我衣服穿好了耶。」「脫掉呀!」說著吻上風正揚的嘴唇,雙手摟上他的頸背,就這樣,兩人再度沉醉溫柔鄉。
前往長安的官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越是接近京城,路上巡查的官兵就越多。就在離京城十里的官道旁,有家各色人物出入,龍蛇混雜的客棧。小二不斷在門口招呼客人,吆喝聲不曾停歇過。這時候,他背後出現一位身穿白色素皓衣服,頭戴斗笠披掛白色帷巾的女人,她身後跟了一男一女和數十名凶神惡煞。小二轉身見到她,便笑臉問道:「客倌,打尖、住店都可以,本店的甕燒雞遠近馳名喔。」那女人將斗笠上的帷巾微微掀起,原來是九玄天浣花樓樓主蔣婉意。她眼神探往後方,說道:「平易、曲歡,我們今天先在這休息,明天再進京城。」二人同聲應道:「是!」客棧旁的一處賣玉石的攤販,立有一名女子,蔣婉意這行人的所有舉動全看在眼裡,她眼珠轉了兩圈,當下便快步往京城方向走去。
「什麼?妳見到了曲歡?」花百媚在百花樓接到屬下剛傳來的消息,很是意外。「是,另外,還有一個像是她當家的領頭人物,還帶了數十名部屬。」「領頭人物?長怎樣?」屬下應道:「因為她戴著斗笠罩著白色帷巾,沒能看到長相。」花百媚想了一下,說道:「去把淨蓮仙子找來。」「是!」
一刻鐘後,張儀踩著蓮步來到花百媚的閨房,推開門板,即聽到花百媚說道:「好妹妹,把門關上,我們到密室一談吧!」打開密室機關,兩人入得了密室內。張儀蹙眉問道:「怎麼了?這麼神秘兮兮。」花百媚應道:「蔣婉意來到長安了。」「她是誰?」「玉夫人旗下三樓之一,浣花樓樓主,曲歡的主子。」張儀想了一下,問道:「幾時的事?」「剛剛我的人在長安城外的客棧見到曲歡,和她同行的還有一位女子和一位男子,還帶有數十名屬下。」「只是這樣,妳怎麼知道那女人就是蔣婉意?」
花百媚走了兩步,應道:「曲歡出門只有兩種方式,一是奉命單獨出門。她是殺手,一貫低調單獨行事。這次不僅帶了人,還有個看似領頭人物和她一起出門,這就只剩另一種了,她和她家主子一起出門。」張儀問道:「不會是別人嗎?」花百媚笑著搖頭。「她們是來找妳嗎?」張儀問道。「絕對是!」「為何?」「因為上次玉夫人找我去寧波湖園見面時,她很吃味。」張儀歪了一下頭,說道:「她跟玉夫人交好?」花百媚笑了兩聲,說道:「何止交好,根本是拋鑾拆鳳,儷影成雙。」張儀當下心思一轉,說道:「既然她自己找上門來,不如,我們將計就計,拿她來誘引玉夫人,如何?」花百媚哈哈大笑,應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我正有此意。」
這天早飯過後,雪一塵找了風正揚到書齋來商議要事。
雪一塵擺手說道:「坐!」「師父找我來是有什麼事麼?」「有件事,我想在你跟大家解釋遭遇九玄天大教主經過之前,先跟你確認一下。」「師父,是什麼事?」雪一塵先是沉了一下,說道:「你和大教主過招時,她喊了一句『玄極心訣』對吧?」「是的,確有此事。」「你用哪一招式和她應對?」「是混元無劍式的第二式。」雪一塵眼神閃過一絲驚異,接著又問道:「你有擊中對方任何要害麼?」風正揚想了一下,應道:「沒有,她喊了這句奇怪的話之後,我就發出一道劍氣砍倒一棵樹,趕緊帶著玄武二使逃走了。」雪一塵點頭唔唔應聲之後,說道:「好,我知道了。」「師父,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是玄極心訣?」雪一塵甚麼都沒說,僅是一句:「陳年武林往事,沒甚麼好提的。」說著起身對風正揚說道:「去把大家召集起來吧。」「是!」
「哈,等一下你可得從實招來,要是有講不清楚的地方,我可是不會放過你。」月采玲往大廳走去的路上,得意地對風正揚說道。風正揚笑道:「什麼事會讓妳這樣不放過我呀。」月采玲指著風正揚表情嚴肅的說道:「宋琪!」「今天不是要談這件事!」月采玲眼睛轉了一圈,說道:「好吧!」來到大廳,寒水煙見到出雙入對的風月二人即說道:「哈,準新人到了!」風正揚應道:「對了,還沒去向月伯父和月伯母請安呢。」月采玲笑道:「不用啦,成親之後,你請安的機會多得很。」話才說完,背後響起兩聲乾咳。月采玲轉過身赫見她爹娘就站在背後,月蒙提高聲調說道:「什麼請安機會多得很?」月采玲轉頭低聲向寒水煙問道:「我月教的人來幹嘛?」卓盈盈聞言氣得往她頭上敲下,怒道:「什麼我月教的人?這樣跟妳爹娘說話!」
見到月采玲被打,風正揚趕緊拱手說道:「月伯父、月伯母,晚輩疏於問候,還沒向你們請安,請見諒。」卓盈盈喜孜孜的對風正揚說道:「我家丫頭呀,要是有你這麼懂事就好了,以後得請你多擔待些了。」月采玲不客氣地說道:「我懂事得很呢!」「還貧嘴!」卓盈盈作勢要打下去之際,風正揚攔了下來,說道:「伯父、伯母請上座吧!」卓盈盈哼了一氣,才同月蒙坐了下來。月采玲躲在風正揚背後,朝她父母吐舌頭扮鬼臉。
羅英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忙忙地在花園找到慕芸瓏,把她拉到一旁,低聲說道:「不好啦…」「幹嘛呀妳…看妳慌成怎樣子?」「我花了好大力氣,用盡各種手段,把能問的人都問了一遍…」「羅…英…到底是甚麼事啦?」「妳的風將軍要和月采玲成親了!」話一說完,羅英一直盯著慕芸瓏的臉色。可是,慕芸瓏好像沒聽到似的,臉上表情沒任何變化。這讓羅英很是擔心,害怕慕芸瓏是不是受不了,被嚇傻了。只見慕芸瓏點了頭,應聲:「哦!」就轉身回房了。羅英直搖頭嘆道:「完了,這下連魂都飛了。」
羅英跟著回到房間,見到慕芸瓏神情木然,呆若木雞的坐在桌邊。手上的茶壺舉在半空中,也沒倒出茶水。羅英見狀大感不妙,暗嚷道:「小姐不會來一趟飄雪山莊,整個人就傻掉了吧?對了,敲醒她看看!」正要出手上敲下去時,慕芸瓏倏然回神擋下這一掌,說道:「你想幹嘛?謀害主子呀?」羅英很不放心的問了句:「我是誰?」「笨蛋!」「還會罵人,看來應該沒事。」接著抽出一張銀票,在慕芸瓏眼前晃兩下,問道:「這是什麼?」「妳…想氣死我呀!我心情已經夠惡劣了,還要被妳這樣冷嘲熱諷。」羅英笑道:「擔心妳嘛…」慕芸瓏哼的一聲,別過頭去,作勢不理。過了半晌,慕芸瓏忽然問道:「幾時要成親?」「聽說日子還沒選好。」「這樣呀…」慕芸瓏沉了一下,又說道:「我們得好好恭喜人家才是。」「小姐…」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羅英前去應門,發現來人是小蝶蘭白金。羅英問道:「白金妹妹,有事麼?」自從上次來到飄雪山莊,邱寧介紹白金給羅英認識後,白金稱她為『羅英姊姊』,羅英自然也叫白金為『白金妹妹』了。白金用可愛稚嫩的嗓音說道:「因為現在山莊正在討論要事,無法招待貴客,所以夫人特命我前來,招呼二位前往山莊附近一帶,參觀山巒雪景。這一路上備有茶點,還請兩位勞駕隨我前往一遊。」話一說完,小碟蘭往左探了一眼示意,從門邊走出兩位手捧香茗和甜點的婢女。慕芸瓏見這陣仗,根本就是特意來盯住她們二人,以防她們到處亂跑的手段。羅英轉頭望向慕芸瓏請示上意,眼看這事無法推辭,慕芸瓏也只有默默點頭。小碟蘭露出可愛的笑顏,說道:「請兩位隨我來吧!」
眾人在大廳聚齊之後,雪一塵說道:「風兒,先從你怎麼遇到大教主說起吧。」「是!」風正揚說道:「那是我在揚州陪玄武二位副使逛街時…」話才說到這兒,所有人都望向姚翠蘋、霍春花二人。青龍院主杜尚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好遮住偷笑的表情,因為他知有人要發狂了。的確,玄武院主寒水煙的表情就不一樣了,額頭上忽然爆出青筋,一臉肅殺。玄武二使當然也看懂了她們當家的心情。二人一臉尷尬,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只有風正揚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身形步伐相當奇異的老婦,直往揚州郊外的山區走去。行走之快,不似老婦年齡該有的身段,甚感奇特。因為我對武林奇人向來頗有興味,當下便打算利用晚上去探尋那老婦的行蹤,一探究竟。未料,此人竟是九玄天的大教主。」
雪一塵捻了一下鬍鬚,說道:「嗯,有人遇到奇特人物,有人逍遙忘我,讓我覺得奇特的是,當事人既然沒當回事,管事的人也就別太在意了。」邱寧笑呵呵附和道:「也是呢,風兒從小就很懂得逗女孩子開心,山莊上下都說他沒什麼架子。」這段雙簧分明是講給寒水煙聽的。因此,寒水煙馬上說道:「玄武院開院以來,從沒這般以下逆上的情事發生。」雪一塵立即明白寒水煙在意的是有青龍院的人在場,即說道:「唉,好心人,說句話吧。」杜尚聞言頓時一陣錯愕,瞥見雪一塵的關注眼神,即刻明意說道:「說到玄武院,武林上每個人都知道,寒院主領軍的玄武院向來是飄雪山莊的中流砥柱,這可是不爭事實。」說著用手背俐落地掃了一下腿上的衣襬,笑道:「青龍院自嘆不如,當然不敢與之相提並論。」
風正揚向月采玲低聲問道:「怎麼談到玄武院去了,我沒提到玄武院的事呀?」月采玲聽得翻白眼,吐了一氣鼻息,蹙眉暗思道:「我要嫁的人有這麼笨嗎?」旋即低聲說道:「稍安勿躁。」果然在雪一塵夫婦的說情之下,青龍院又給足了面子,終使寒水煙按下怒氣,說道:「玄武院承蒙莊主、莊主夫人及杜院主錯愛,往後我對管教下屬將會更加謹慎。」玄武二使聽到這話,終於放下心裡的一塊石頭。雪一塵不改愛開玩笑的本色,說道:「既然人命救回來了,風兒,你就繼續說吧。但是,切記,不重要的部分請盡量省略。」月采玲擔心風正揚沒聽懂,拉著他的耳朵,低聲交代了幾句。風正揚這才面露驚色,瞥了寒水煙一眼,暗思道:「我都忘了水煙這中規中矩的脾氣拗起來,可是連義父都擋不住。」
風正揚乾咳了幾聲,說道:「於是,晚上我偕同玄武二副使去找那老婦的行蹤。拜春花的追蹤技巧所賜,我們沒花太多功夫就追到了『秤疾論命布逑仁』的居所。」這話說得讓姚翠蘋、霍春花二人花容不禁笑意綻開。寒水煙神情嚴肅的瞥了自己的二位副使一眼,隨即翻了一眼,不做任何聲色。
雪一塵問道:「你們就是在那時候見到九玄天大教主?」風正揚看了玄武二副使一眼,才應道:「是!」「他們先是談論到了奇醫四傑的事,後來,布逑仁提到了九玄天襲擊山莊鏢隊的事,還有半年前鬼羅門的韓前輩被殺之事。」雪一塵挑了眉應了聲「哦!」「大教主的反應平淡無奇,似是這些事都與她無關。但孩兒有一事不明。」「什麼事?」「種種跡象都顯示九玄天涉及不少武林密事,可是,大教主的反應看起來似乎與她無關。另外,布逑仁不涉武林,少與外界來往,他卻知道不少武林人都不清楚的來龍去脈。由此,可以看出布逑仁與大教主關係匪淺。」雪一塵接著說道:「你想說從布逑仁那裏下手?」風正揚點頭。
雪一塵笑道:「這事不忙,我已有對應之策。」接著問道:「後來你有跟大教主過招吧?」「是!」「覺得如何?」風正揚愣了一下,疑道:「義父是指武功路數嗎?」月采玲很看不過去的叱了聲:「不然你以為在問什麼?難不成問你跟對方過招,對方聞起來香不香呀?」「月兒!」邱寧忍不住斥責了月采玲。畢竟風正揚身分是少莊主,又是關門弟子,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得留他一些顏面。風正揚對此不以為意,接著應道:「我覺得…她的內力相當…剛強。」
「剛強?」現場所有老一輩的武林人聽到這形容詞,莫不都眉頭緊蹙。畢竟現今五大心法鬧得沸沸揚揚,其中以天罡心法最以剛強猛烈的特性為人所熟知。因此,眾人莫不與之聯想,面露憂色。為求慎重,雪一塵又問道:「怎麼樣的剛強?」風正揚思索一下應道:「該說是我所見過的武學當中最為極剛至陽的一種。」聽到這裡,所有人莫不憂心忡忡。
邱寧扶額憂道:「又是五大心法嗎?」風正揚不解的問道:「娘,什麼五大心法?」月采玲抓著風正揚簡單扼要地把五大心法講了一遍。風正揚聞言甚感驚駭,說道:「那是天罡心法?」「不…希望不是呀…」雪一塵語氣中充滿無奈。寒水煙明快說道:「師父,我也認為不是。眼下山莊遭此橫禍,最好先別和五大心法扯上邊。」月采玲叱道:「怎麼不扯上邊?我家都扯上了呀!」「那是妳家呀!」「什麼!」
寒水煙拱手說道:「師父,徒兒以為,就算真是天罡心法,趁現在武林對九玄天尚未知悉分明,山莊也絕不能把這事攤到自己身上。」寒水煙很顯然是站在飄雪山莊四大護院院主的立場說出這番話。於此,杜尚也甚感同意,拱手說道:「莊主,我同意寒院主的說法,九玄天已是燙手山芋,如果再把三十年前的腥風血雨攬到山莊身上,依屬下愚見,這只有置山莊於無以復加之地。因此,對於此事,要是不幸言中也只能故作未省之態。」
雪一塵擺手示意說道:「你們說的我都同意,用心也都明白。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在意一件事…」「為什麼大教主會天罡心法嗎?」邱寧說道。雪一塵沉重的點頭,說道:「消失已久的武學突然重現武林,雖說不是頭一遭,但這可不事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一來,當年曲崑堂滅門一案本就離奇怪異,再加上天罡心法本身又頗具爭議,兩者相加的後果,只會給武林帶來一場災難。不管這五大心法有沒有扯上我們,屆時可能連山莊都難獨身置外。」
風正揚說道:「義父,孩兒忽然想起一事。」「什麼事?」「假如大教主將我山莊武學誤認為『玄極心訣』,那麼,以劉淵和大教主的關係…」話都還沒說完,知道這事經過的人莫不都有被當頭棒喝之感,全都不禁嚷道:「啊?」月采玲說道:「劉淵是來要玄極心訣的?」寒水煙說道:「如果是,那麼他是怎麼找上山莊的?」雪靖說道:「那天是大哥第一次見到劉淵吧?」雪喬說道:「既然之前沒見過,是誰告訴他的,為什麼?」邱寧雙掌撫頰憂色說道:「如果劉淵不是來要玄極心訣,那麼他要索取的寶物具體是什麼?」整個山莊大廳氛圍頓時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月采玲看了大廳一圈,拍了風正揚一下,叱道:「看你幹的好事。」「什麼?」風正揚被打得莫名之際,洪十七說話了。「莊主,老奴有一事。」「十七,你別當自己是下人,有何事盡管說吧。」「老奴以為,朱姑娘在我們手上,九玄天現應已知悉,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見到九玄天更高層的人。」月采玲明快的應道:「對呀,那女人被抓來山莊,怎麼九玄天都沒動靜?她娘不要她了嗎?」「月兒,朱姑娘可是山莊的客人。」邱寧正色糾正了月采玲。只見她扮著鬼臉躲到風正揚的背後,假裝沒聽到。
雪一塵說道:「你是說,等九玄天找上門來?」「老奴以為,不管劉淵是何企圖,大教主使的是否真是天罡心法,以山莊目前的態勢,宜以靜制動。太過躁進、張揚恐會替山莊引來不必要紛爭。」邱寧點頭同意說道:「十七說得極是,我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現在知道多少,和九玄天接觸到何種程度,不然,那些各懷鬼胎的武林門派,就有藉口找上門挑釁了。」
白金帶著兩名婢女和慕芸瓏主婢二人四處遊山玩水,瀏覽山明水色,絕美風景。白金以亮麗稚嫩的嗓音說道:「現在你們看到的是白嵩山相當有名的三仙女,因為眼前三座山巒起伏的線條相當優美,又披上白皙的雪景,讓人不禁有仙女下凡的脫俗清淨之感,故名三仙女。」羅英暗思道:「我現在只想吃東西,怎麼都看不出仙女在哪。」慕芸瓏將信扇拍到手中,喝道:「沒想到飄雪山莊有如此絕色美景,只怪上次來去匆忙,未能好好欣賞,今天托白金妹妹之福,能欣賞如此絕景,嬌嬌喜不自勝,難以言語。」白金無辜神情的側頭看了羅英一眼,識出其中奧妙,便道:「請慕容姑娘到前面樹下涼亭,品嘗山莊的甜點美食,另外,還請品鑑山莊的名品鐵觀音茶。」羅英聞言不禁暗喜道:「哎呀,白金妹妹,我越來越喜歡妳了!」慕芸瓏拍了一下信扇,應道:「請!」白金擺手說道:「慕容姑娘,請!」
二位隨行婢女將點心、香茗一一擺上桌。白金請慕芸瓏主婢二人就座後,提起了茶壺倒出熱騰騰的茶水,擺置二人面前說道:「請!」接著掀開有著精美雕花圖紋的點心盤木蓋,擺手說道:「請慢用!」白金得體的表現讓慕芸瓏相當欣賞,即問道:「妳是莊主夫人的貼身丫鬟吧?」白金無辜點著頭。慕芸瓏忽然哀聲道:「哪像我家的婢女,專精吃喝,做起事來事倍功半。」說著嘆了一聲。羅英正要咬下餡餅,嘎然止住,兩眼發愣。慕芸瓏用信扇拍著白金的肩膀說道:「有些人呀,既然很愛吃,卻又怕人家講,白金妹妹妳說這種人該怎麼辦?」白金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明快地對羅英說道:「羅英姊姊,點心還有很多喔,盡管吃,山莊的點心都很好吃喔。」白金的反應敏捷,思緒細膩讓慕芸瓏相當耳目一新,心中不禁驚呼連連。
慕芸瓏問道:「妳多大了?」白金應道:「九歲!」這話讓慕芸瓏聽得忒感意外。羅英問道:「那麼,白金妹妹,請問一下,你家少莊主幾時要成親呀?」白金低頭扳著手指,算了一下,應道:「現在夫人她們揀了幾個不錯的日子,還沒定呢,快則三個月後,慢則半年後。」這話說得慕芸瓏直望遠處山峰,手持茶碗靠在嘴唇上輕輕轉著,似是若有所思,呆若木雞,猶如神遊他方去了。
白金問道:「羅英姊姊怎麼知道這件事?」羅英隨口應道:「無意間聽到婢女在聊…」「那麼到時候,請慕容大小姐和羅英姊姊要來喔!」白金忽然變得兩眼閃爍,開心興奮的模樣。這時候,羅英才意識到白金好像對自己很有好感。
「好呀…」望向遠方發愣的慕芸瓏這話說得平淡,卻隱含更多的無奈。連白金都看出其中的異狀,細心問道:「慕容小姐,有什麼白金可以效勞的嗎?」只見慕芸瓏兩眼發直,眉間微皺,神情木然的悄聲說了句:「去他的武林規矩!」「什麼?」白金和羅英都沒聽清楚剛剛慕芸瓏說了什麼。使得慕芸瓏趕緊轉向白金,笑著應道:「我是說真是恭喜貴山莊有喜事臨門。」「謝慕容小姐。」這時候,遠處走來一位婢女,向白金傳達莊主和夫人要見貴賓的傳令。
經過一天的整頓打理,楊順等人已經把所有的弟兄和家眷都安頓好了。就連夥房、庶務、外務等日常工作也都分配好了。後方的馬廄圈養了上近百匹馬,這照料的工作非同小可,自是交給了對養馬甚有經驗的葉飛負責。另外還派了六個人幫他打理、照料馬匹。其中有個裝飾相當瑰麗的白色馬檻,上方掛有一塊名牌寫著『雪姬』。這正是風正揚的愛駒專用的馬檻。只不過,現在雪姬正隨著他的主人待在飄雪山莊。
黃賀虎和溫避禍巡視了整個南院一圈,找來了楊順商談,說道:「大致上都安頓好了,現在將軍和福貴都在山莊,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和避禍認為,在這莊院四周可以在加幾個外哨。」黃賀虎拿出地形圖,指了七個地方,說道:「這裡、這裡、還有這一帶。」楊順朗聲應道:「這不成問題,我帶幾個弟兄去做工,不消半日就可以搞定!這是包在我身上。」黃賀虎不懷好意的應道:「還要挖地道。」「什麼?」只見黃賀虎抽出一紙,攤開在桌上,指著圖說道:「這是工程圖。」楊順問道:「為什麼要挖地道?」黃賀虎兩手撐在桌上,說道:「我問過將軍了,我想把這座南院打造成一座軍營。」「軍營?」「還有,這些工程只能找自己人來做。這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楊順疑道:「你難不成信不過義經堂那些人?」「你信得過嗎?」被黃賀虎這麼一問,楊順反倒沉默了。「還不是時候。」溫避禍說道。楊黃二人都明白溫避禍的意思是,在還沒完全掌握義經堂的民心所向之前,凡事還是持保留態度。言至於此,二人無不點頭同意。
雪一塵低聲說道:「剛收到他的傳書,還要兩天才會到。」邱寧低聲應道:「那麼得把她們倆多留幾天,他應該很想見到她。」「喔,人來了!」雪一塵見到慕芸瓏主婢二人及拱手說道:「慕容小姐,昨天睡得好嗎?山莊天冷,還住得慣嗎?」慕芸瓏拱手應道:「多謝莊主、莊主夫人招待,方才白金妹妹還招待我們四處遊覽山莊名勝,飄雪山莊果然名不虛傳。我隻身在外亂跑慣了,這種天氣對我來說,不成問題,請莊主、莊主夫人不用擔心。」
邱寧瞄了慕芸瓏身後的羅英一眼,說道:「對了,這幾天山莊很熱鬧,請慕容小姐務必讓我們多招待幾天。」慕芸瓏笑道:「白金妹妹聰穎可愛,招待禮數周全,我正想找她多玩幾天。」羅英在背後瞠著雙眼,嘟著嘴,對於自家小姐說出這話,甚感意外。邱寧應道:「這不成問題,難得小蝶蘭甚得慕容小姐歡心,那麼這幾天就讓小蝶蘭專職招待吧。」慕芸瓏疑道:「小蝶蘭?」羅英傾身低語說道:「白金妹妹。」「哦!對!」慕芸瓏開心的拍了一下信扇說道:「小蝶蘭,這麼可愛的小名,哈哈哈。」
經過雙方一番社交辭令的來往之後,慕芸瓏走在回房的廊道上,正巧又見到山莊的婢女送炭火到朱馨等人的房間。沒上鎖的房門讓慕芸瓏甚感意外,心底也有了新主意。在房門前,對羅英低身說道:「妳去探探看有沒有機會,可以見到那群九玄天的姑娘。」羅英嘆了一氣,應道:「小姐呀,妳想幹嘛,我們現在身在敵營呀!」慕芸瓏想了一下,說道:「不知道,我有種預感…」「天吶!別…」「如果我這趟來山莊,沒見到她們一面,我一定會後悔。」羅英聽得臉上盡是不願之情。慕芸瓏見狀,點頭示意,揚聲說道:「還不開門?」推開了房門,二人進得了房內,慕芸瓏馬上抓著羅英問道:「妳到底是在幹嘛?叫妳去探個消息,苦著一張臉是怎麼回事?」羅英低聲道:「小姐,這裏是飄雪山莊呀!」
慕芸瓏退了幾步,拿起信扇搔了搔後頸,問道:「所以呢?」羅英正色問道:「要是事跡敗露,妳是萬宗會大小姐的身分被知曉的話,怎麼辦?」「對喔,都忘了我是萬宗會的人。」其實,羅英更擔心的是,萬一被慕芸瓏知道雪一塵和邱寧早就知道她的身分,屆時可能就要天下大亂了。另外,風正揚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分,還是個疑問。雖然目前情勢看起來,風正揚似乎是不知道。說到底,她最在意的還是,慕芸瓏假使知道她早已和雪一塵夫婦通連一氣,互有默契。就此負上『背叛』罪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不是她畏懼此罪名,是她不捨慕芸瓏可能就此得孤單一人,無人照料,這才是她最害怕的。所以,對羅英來說,只要在飄雪山莊一天,她就得提心吊膽一天。偏偏眼前大小姐似乎玩得很開心,連自己是萬宗會的人都忘了。
羅英也明白慕芸瓏的個性,為了安撫她,說道:「這麼吧,我這兩天去跟下人混熟點,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甚麼。」「嗯,這好,就麻煩妳囉。」其實這時候,羅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最不得已的方法─直接去問雪一塵夫婦。
夜二更,羅英翻出房舍,直接跳上屋頂,展開輕功快步飛奔。沒想到,才走沒幾步,就已經有人盯上自已了。羅英心中哀道:「飄雪山莊這麼誇張嗎?這麼快就有護院盯上了!」羅英只好翻落屋底,利用房舍地形掩護,將自己藏在黑暗之中。「在這明月高懸的夜晚行動,會不會太容易暴露行蹤?」心底不斷盤算著。起身、落步都顯得舉步維艱,這讓羅英的身手變得窒礙難行。過了幾棟房舍,她遇上幾名穿紅番僧衣的僧人。躲在暗影中的羅英心跳噗通噗通的越跳越快。她直覺這批僧人絕計不會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只會誦經念佛般簡單。就這件事上,她猜得沒錯,因為她遇上的是我月教的精銳『精煉師團』的僧侶。任何風吹草動很難逃過他們的掌握。
所幸,那群精煉師只是晚上出來閒聊遊玩,沒一會兒就回自己的宿房。羅英趁機快身閃過,直往仍亮著燈光的書齋奔去。
羅英躍上書齋外的一棵樹,探查書齋內的情況。她看到邱寧正端著紅豆湯走進書齋給雪一塵。霎那間,羅英的眼前閃出一物,她快手接下,才發現是一張紙條包著一塊墨條。紙上寫道:
有要事麼?進來喝碗紅豆湯如何?
羅英洩了一氣,暗道:「這麼快就被發現!」既然如此,她立即翻下樹底,快步飛到書齋外的廊道,低聲道:「羅英求見!」房內響起邱寧溫婉的鶯語,說道:「進來吧。」羅英誠惶誠恐,小心翼翼的推門入內,滿臉羞澀的說道:「半夜打擾,真不好意思。」雪一塵看出羅英有事相求,便道:「說吧!怎麼了?」話說開了,羅英膽子大了起來,直說道:「我家那死心眼的小姐,一直要我去問那幾位九玄天姑娘的事。」「哦?」「我深怕她的真實身分洩漏,而且,我家小姐還不知道…還不知道我私下和你們有來往。要真這樣四處打聽,會讓我很難辦事。」雪一塵和邱寧面露笑容,直覺這位大小姐很會給羅英找事。雪一塵說道:「這我不意外。要是你家小姐都沒動靜,我還會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深感抱歉,我實在想不出辦法,只好來請見莊主。」
邱寧擺手對雪一塵使了個眼色後,雪一塵即說道:「回去跟你家大小姐說,這幾位只是九玄天的低階成員,沒甚麼好探聽的。」羅英面露難色,邱寧識出其意,說道:「直說無妨。」羅英抓著頭說道:「我家小姐對那位帶頭的姑娘很有興趣。」夫婦兩人對視一眼對此忒感意外。雪一塵說道:「怎麼每個人都會看上朱姑娘?」邱寧說笑道:「那位朱姑娘對風兒也有好感,不如讓她做了偏房,如何?」「月兒會氣得追殺風兒吧?風兒又打不贏月兒,妳這不是在害他麼?」「朱姑娘?」羅英問道。
「那位帶頭的姑娘姓朱,單名一個馨字。是這群九玄天姑娘的頭領。」邱寧只說了朱馨的名字,對其來歷身分卻隱而不宣。羅英聞言朱口微張地「哦─」了一聲。邱寧親切的問道:「這樣如何?」羅英右手掌撫在胸前,喘口氣應道:「希望我家小姐這段時間能安份點。」
邱寧擺手說道,「對了,過兩天,可能會要妳私下來一趟。」羅英面露疑惑,問道:「莊主夫人有什麼吩咐嗎?」雪一塵笑道:「到時候會通知妳,妳來就知道了。」羅英沒聽明白其中的意思,也只能先應下來。作揖問候過後,隨即以極快的身形跑回自己的房間。
隔天一早,白金送來早餐菜色,慕芸瓏稱讚山莊伙食美味絕倫,白金稱道喜宴時菜色會更加色香美味,於是又再次表示希望慕容大小姐和羅英能前來赴宴。
正當慕芸瓏享受著早餐美食時,羅英確定四下除了她們倆,並無他人之後,附耳說道:「我打聽到了。」「什麼?」「那個帶頭的九玄天姑娘名叫朱馨。」「哦,這麼快?」慕芸瓏笑得詭譎說道:「看妳平常只想著吃,其實滿有兩下子的。」羅英小心問道:「那麼小姐妳打算要幹嘛?」「妳有注意到她們並沒有被關起來嗎?」「沒被關起來?」「對呀,我很好奇,為什麼她們不逃走,為什麼她們一直留在這裡?」慕芸瓏的疑問,羅英心裡多少有個底,光是昨晚要潛行到雪一塵的書齋,她馬上就被護院盯上。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躲過護院的追跡。由此可見,不是她們不願意走,是根本走不了。
羅英問道:「知道了妳想幹嘛?」「問問他們九玄天是哪根筋不對要和我們萬宗會作對。」「不用了。」「怎麼?」「我聽說那幾位都是基層人員,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全是奉命辦事之輩。」慕芸瓏愣了一下氣聲說道:「這樣呀…」「還是去看看好了。」說著奪門而出,羅英要攔人都來不及。
慕芸瓏鬼鬼祟祟的摸到後花園,運起輕功從屋簷上飛身到朱馨等人的房舍屋頂上。羅英跟上前來,拉著慕芸瓏的衣袖小聲說道:「小姐,回去了啦。」「哎呀,妳是怎麼回事?以前沒看妳這麼怕事。怎麼來到山莊妳整個人都變了樣?」羅英氣得低聲扯著說道:「就因為這裡是飄雪山莊呀!」慕芸瓏沒理羅英的顧忌,直接翻身落到朱馨等人房門前的廊道。看了四周,確定都沒來人,正要開門時,背後突然響起一道老者的聲音道:「慕容小姐來此有何指教?」
轉身望去,見得來人是總管洪十七。慕芸瓏笑得尷尬,應道:「那個…隨便走走,不小心就走到這裡來了。」「這樣呀。對了,怎麼不見慕容小姐的隨身丫環?」說著羅英從屋頂上翻身落下,作揖說道:「洪總管。」洪十七笑容可掬的呵呵笑道:「兩位貴客,這裡不是招待貴賓的場所,是下人的宿舍廂房,還請貴客至前廳品茶。」說著擺手作勢請她們離開。二人不得已只好乖乖離開後花園。
這番對話讓在房裡的朱馨等人聽見了。蔣幼箏拉著朱馨問道:「馨姊,剛剛妳有聽到嗎?」「嗯!」「哪來的慕容小姐?她想幹嘛?」趙璇說道:「好像是衝著我們來的。」朱馨看著方才立著三道人影的門板,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慕容姑娘?說到和飄雪山莊有關的慕容姑娘,妳們會想到誰?」易青朗聲說道:「啊,我們被抓的那天在長安城外,有位氣質非凡的姑娘…」經易青這麼一說,吳瑄馬上反應道:「對呀,好像有這麼一個人。」古婷筠接著說道:「好像還跟風正揚很熟。」艾玟問道:「是遇到水煙姊姊的那天麼?」蔣幼箏應道:「是同一天晚上。」
朱馨瞇著眼,疑道:「是她?」雖然印象有點模糊,不過記憶中確是有這麼一個人。轉向趙璇問道:「妳剛說是衝著我們來的?妳聽到了什麼嗎?」「那位慕容姑娘說是不小心走到這裡來,可是怎麼聽都像是推託之詞。」朱馨忽然翻身下床,走到門前,雙手將門板一扯,房門大開,風雪頓時吹入房內。風雪刮過朱馨的臉龐,此刻她眉間緊蹙,臉上盡是困惑之情。霎時間,四名婢女已經立在廊上,說道:「朱姑娘!請自重,否則休怪我們得罪了。」「對不住。」說著關上房門。所有姊妹都圍上前來,問道:「馨姊,怎麼了?」朱馨轉向門外,應道:「我認為她是來找我的。」蔣幼箏驚道:「那妳跑出去幹嘛?」「我想親眼看看,對方是怎樣的人。」
「哦?有這事?好,我知道了。」雪一塵遣下前來報告朱馨闖門的婢女。向邱寧說道:「仙子,這下該妳出馬了。」邱寧白了一眼,說道:「我已經派白金帶她們主僕倆出門遊玩去了。短時間內不會有事,倒是那位朱姑娘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她以前從未有如此行徑,難不成,她認識萬宗會的大小姐,認出她來了?」「未必。」「未必?此話怎說?」「如果她們兩人要真的相識,慕大小姐就不會派羅英打聽朱姑娘的身分了。」「要是朱姑娘認得慕大小姐呢?」「那也不可能,別忘了,像咱們經常遊走武林的人,都得透過羅英才能猜到慕大小姐的身分。由此可見,武林上真的認得慕大小姐的人並不多。」「既然雪莊主這麼有把握,那麼就全看你的了。」邱寧趁機揶揄了一句話。雪一塵也不以為意,應道:「把握說不上,只是有仙子在旁幫我,自是游刃有餘。」邱寧臉上笑得燦爛。
蔣婉意帶著平易、曲歡等人來到長安,投宿在「京雲客棧」,才剛進城,就派出屬下四處打聽百花樓所在。現在,蔣婉意獨自一人坐在大廳中喝著名品鐵觀音,正在等待出去探聽消息的屬下回來報告。為了不引人側目,平易等人另聚一桌,將兵器以黑布暗藏。每個人都沉默不語,看上去個個目露凶光,殺氣騰騰。
過沒多久,部屬即快步回到客棧,向蔣婉意稟告了花百媚青樓的所在地方。蔣婉意露出冷笑,說道:「走吧,咱們去會會那位百花樓頭牌。」才出客棧沒幾步,迎面走來兩位風姿綽約,儀態優美的女子,背後還跟了數十名姑娘,看似應該是這兩位女子所帶來的部屬。二位見到蔣婉意即嫣笑擺手作揖,分別說道:「百花會紫蕭堂堂主香君。」「百花會彤霞堂堂主彩熙。」二人齊聲說道:「拜見蔣樓主。」
頭戴白色帷巾斗笠的蔣婉意挑了眉,暗思道:「真不愧是百花會,這麼快就掌握我的行蹤。在這裡故意不稱九玄天的教名,是想表達善意嗎?要不以現今武林態勢,只要對我們喊聲九玄天,恐怕都會惹來三教九流的騷擾。」只見香君和彩熙笑容可掬,親切可人,這看在蔣婉意眼中可完全是另一回事。蔣婉意隔著白色帷巾說道:「原本要到府上拜見貴會主,沒想到,花會主這麼周到,竟派人來迎接。」香君擺手說道:「蔣樓主,請!」「去哪?」「當然是面見會主。」「花百媚嗎?百花樓不是在那邊嗎?」蔣婉意指了反方向。
彩熙應道:「會主擺了桌歡迎宴要替蔣樓主接風。」平易欺身低聲說道:「樓主,小心有詐!」蔣婉意不以為意說道:「哼,諒她也不能把我怎樣!」說罷,雙手將斗笠上的巾帶一扯,捲起白色帷巾,露出童顏美貌。這時兩位百花會的堂主見其真貌,都為之驚艷。難以想像此等凶狠之人,竟是這般無邪童顏。蔣婉意臉上露出一笑,說道:「既然花會主如此盛情,那麼就有勞兩位堂主帶路了。」兩位堂主作揖艷笑道:「請隨我們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舞鳳樓』,是玉女百瑤的青樓。只見樓門口兩側站滿了手捧鮮花的婢女,一進大廳,就見到花百媚坐在其上,百瑤在其右側,張儀在其左側。前面擺滿了山珍海味,珍饈佳餚。兩旁還有舞女隨著樂音跳著胡步舞。場面之珠光寶氣,華麗浩大,令人目不暇給。蔣婉意等人見慣了肅殺的場面,見到這等燈燭輝煌,歌舞作樂的氛圍,莫不繃緊了神經,格外提高警覺。只怕宴無好宴,享樂不成反倒成了鴻門宴下的死鬼。
「歡迎呀!蔣樓主,是什麼風把妳吹到京城來的?」花百媚雙臂大張,揚聲朗道。蔣婉意哼道:「我剛進京城就見到貴幫的兩位堂主,妳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我吹來?」「今天妳是我百花會的貴客,來!坐!」花百媚說著舉掌拍了兩下。兩旁走出數名婢女捧著酒壺,一一走到桌邊,替賓客倒起酒來。花百媚舉起酒杯,說道:「蔣樓主,這杯,我敬妳。」蔣婉意看了一下酒杯,說道:「花會主,妳在玩什麼把戲?妳應該知道我來長安是所為何來?這樣喝酒吃肉的,難不成…」「蔣樓主,妳多慮了,這些酒菜都沒下毒。我和玉夫人知心相交,妳是其麾下要員,來了長安自是要好好招待才是。」蔣婉意冷笑著把酒杯端起來,霎時間,身邊的部屬一個個都倒在桌上,脖子背後都插了支一尺長的銀針。很顯然是有人趁隙施放了暗器。除了曲歡下巴被婢女一手勒住,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之外,連平易在內的所有部屬無一倖免。
花百媚指著曲歡說道:「妳知道為什麼只剩她沒死嗎?」蔣婉意眼中淨是恨意怒火。「因為她是我的愛人。」這句話更讓蔣婉意惱怒,不禁大吼:「曲歡,妳竟勾結外敵,背教棄義!」曲歡啞口無言,拼命搖頭,滿臉不知所謂,又驚又恐。眼看既然帶來的部下全死光了,她也不顧曲歡的性命安危,直挺挺的立起身來,冷笑道:「哼!就讓我看看妳有何本事能將我拿下。」花百媚赤足步下主位,嫣笑道:「蔣樓主,我不想傷妳。」走到蔣婉意跟前三步距離時,忽然右手往前一揮,散出一陣黃煙,蔣婉意隨即失去意識,倒地不起。
這天入夜後,慕芸瓏把羅英抓來,交代道:「我剛想到了一個可以見到朱姑娘的方法。」羅英聞言驚道:「大小姐,妳還去呀?」「哎呀,聽我說嘛,我注意到了一件事,今晚那群九玄天的人會去澡堂洗澡,屆時,我就可以趁機去找她啦。」「洗澡?人家洗澡妳要去偷窺嗎?」「不是偷窺啦,女生洗澡有甚麼好看的!我發現她們進澡堂時,門外都有七位婢女守著。」「有人守著門妳還去?」「妳用點腦筋行不行呀?」羅英一直裝傻,終於惹惱了慕芸瓏。「當然不是從正門進去呀!」羅英忽然面露意外之色,說道:「難不成妳要從…」「沒錯,我要從天而降。」
朱馨等人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古婷筠前來應門,見到是那七名婢女即明意的轉頭對姊妹們說道:「該去澡堂了。」個個慵懶地從床上、椅子上立起身來,走到廊道上排成一行。與婢女們並肩而行的走進澡堂。在婢女的監督下,每個人脫淨了衣服,跳下澡池。婢女巡了下四周,查無異狀,便退出門外,關上澡堂的門板。
澡堂內熱氣騰騰,煙霧瀰漫,七人正在其中沐浴潔身,互相擦拭身體之際,朱馨忽然察覺有人正從池邊的熱氣中緩緩走出,此人正是慕芸瓏。只見慕芸瓏伸出玉指比在朱唇上,示意要她們不要出聲。隨即蹲下身來,對著朱馨輕聲說道:「親愛的朱姑娘,可讓我見到你了。」朱馨挑眉問道:「妳是誰?」正當慕芸瓏拱手作揖要說出自己的來歷時,門板忽然應聲大開,風雪隨著冷冽的寒氣吹了進來,門外站了一位體態婀娜,風姿綽約的身影。
九玄天紫薰樓樓主侍郎岳玫追緝陳憚、歐陽尋等人不成,接下來會有甚麼動作?為何妙華夫人執意要陳憚的六味舒經散?鬼谷武夫得知消息後,要道和去查李星梅最後在哪沒了蹤影,這是為何?花百媚要誘綁玉夫人之際,蔣婉意竟落入花百媚之手,這會有何後果?風正揚打算以騎兵為基礎建立一支武力,這對武林會帶來甚麼變化?雪一塵說要私下找羅英,所為何事?混入飄雪山莊的慕芸瓏終於見到朱馨,這突然出現的人又是誰?且待下文陸續揭曉。二十二、擂台競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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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只有武林宗派,拳腿工夫,江湖恩怨,兒女情仇。 這裡是我個人的武俠演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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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幾乎都是老師在扮演這個巴頭的角色(咦),可以說是我唯一會分享感情生活的「大人」,見證了每一段或刻骨銘心、或淺嚐即止的關係。 甚至,我的結婚証書跟離婚証書的見證人都是她⋯⋯
愛的風花雪月 禁不起現實的摧殘 你說你可以放棄所有 跟我到天涯海角   耐不禁歲月腳步的催促 家人的期待於是你捨棄自我 倉促的決定已成定局 而我只能黯然神傷離去   守護著過往的記憶 守護著你曾愛過我的時空 永遠在這裡 只存在你我的時間洪流中   在這裡我很快樂 別打
寒流來襲,冷颼颼的風吹得茉莉花和桂花搖曳不止,半倚靠在懶骨頭上,蓋著溫暖如棉花的法藍絨絨被,讓人湧起一股慵懶且昏沉的睡意。剛泡好的紅茶拿鐵,溫潤的口感與香氣,正是最佳的禦寒伴侶,輕啜幾口後,全身的寒意頓時消褪不少,濃濃睡意卻悄然襲來,再也睜不開眼。當我睜開雙眼時,一座華麗的宮殿映入眼簾,一位慈眉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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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文章是因為7月時有朋友入坑,但很多地方不太熟悉來問我(根本是請鬼拿藥單),最後乾脆把朋友問我的問題,以及其他我想補充的內容,抽空寫成一篇粗糙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