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站在門外,露出溫柔露齒笑容。
「就是你嗎?比我想像中年輕…進來吧。」
我一踏進屋內,便聽見其中一個房間,傳來像野獸的咆吼,還有人不斷亂砸東西的聲音。
「裡面就是妳的女兒嗎?」我問。
「是…她被魔鬼附身了!你一定要幫我,把我女兒體內的魔鬼趕出來!」
「知道了,我盡力吧。」我。
我接到委託,客人的女兒才十三歲,就被魔鬼附身了。
我右手拿著木製十字架,左手綑著一串長長的佛珠,慢慢走近房間,敲門…
我瞟見客人用孤疑的目光看著我。
「多一種信仰!多一份力量!」我堅定地點點頭,然而,我什麼信仰都沒有。
我的工作是一個驅魔人,但實際上是一個心理治療師。你以為這個年代,已經沒什麼人迷信了嗎?這樣就錯了…
『有病就趁早看醫生』這句話,只會在別人患病的時候才說得出口。當自己或自己的親人患病,一樣不敢去看醫生。
很多人寧可相信自己的女兒被魔鬼附身,也不願接受她有情緒病。
「咳咳…妳就是撒旦之女吧?!快開門,我是驅魔人。」
『碰』眼前的門發出爆響,房門內的她把東西砸向我。
她母親再次露出質疑的眼神,剛才我好像太有禮貌了。
「你媽的魔鬼快出來受死!」我胡亂唸了一大串咒語,把門踹開。
我以安全為理由關上門,終於可以跟目標單獨接觸了。真不愧是撒旦之女,房間一片狼藉,沒有一件完好無缺的東西,除了…
撒旦之女,她連頭髮都絲毫沒有凌亂,這根本不是著魔的表現吧?!
「妳是裝出來的吧?!」我把床上的雜物掃開,坐了上去。
「我用撒旦之火燒死你…!」她咧嘴說。
「夠了,聽妳母親說,妳被幾年前死去的哥哥霸佔了身體。」
「對!他自殺死後,就一直出現在我面前,最近還住在我的體內,他說要奪去我的身體!救救我。」她突然裝出可憐的樣子。
「嗯嗯,還有,妳因為被自殺的哥哥控制心智,所以在學校打同學,還有…非禮老師?!」
「我還會在這裡殺了你!」她又突然變得兇神惡煞,真是夠了…
「老實跟妳說,我不是驅魔人,我是個心理治療師,我是來幫妳的。」我丟下手上的十字架和佛珠。
「幫我…?怎樣幫?」她似乎很感興趣。
「條件是妳要告訴我,為何要裝成撒旦之女?」
「我只是依母親的說話去做,她總是說我瘋了,一定是被魔鬼附身才會這麼邪惡。還把哥哥掛在口邊,說他比我聽話得多,我只是個垃圾,浪費資源,不應存在於世的人類。」
「……」這樣一來,哥哥附身的事就真相大白了。
她哥哥是在四年前自殺的,那就是說,她才只得九歲。
很多心理障礙都是因為童年陰影演變而成。
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悲慘的事,
大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舉動,或是一句無心的說話。
卻會為孩子帶來莫大的影響和傷害。
「我大致上明白了,這次我來幫妳吧。」我站起來,她茫然地看著我。
「答應我,努力展開新的生活,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你也許無法改變身邊的人和事,更無法改變這個社會。但是…你能改變自己的人生,再用自己的力量感染其他人。」
說畢,我拾起佛珠把它扯斷,佛珠散落一地後,我再離開房間。
「完成了。」我裝作擦汗,與客人展示我斷了的佛珠。
「你把惡魔驅走了嗎?」
「嗯。但我建議讓她在家裡休息一陣子,還有幫她轉校吧,那家學校或許還藏著其他的惡靈。」
「對!我早就覺得那間學校有古怪了!」
「嗯嗯,還有…不要再跟妳女兒提起哥哥的事了。」
「知道了,那她不會再亂說瘋話了吧?!」
「她說了什麼瘋話?」我有點好奇。
「她說不想上學,像她哥哥臨自殺前一樣,一直重覆著這句話…」
「……」我無法答話,哥哥自殺的原因,我也略猜到了。
我眼前的客人,不停說她女兒徹底瘋了、被魔鬼附身…
但在我眼中,她才是把孩子逼瘋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