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之詩》：六、蟲鳴奏響的序曲

「魔神，我們要犧牲自己，封印你！」

「我不要。」

「耶、耶利安，這裡魔神要被打倒啊！」

「喝啊！」

「等、等等，別反擊啊！」

「喝啊啊啊啊啊啊！」

這裡是星江村的教堂，孩子們在前方演著短劇，魔神和勇者由男神官耶利安和駐紮在教堂的女醫護官演出，其他七歲到十二歲不等的孩子們穿著用木片做成的簡陋裝備，演著魔神的手下和勇者的夥伴，他們現在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做出被打倒的樣子，有幾名孩子還伸出舌頭增加說服力。

其中有一名少女特別顯眼，看起來剛滿十歲的年紀，右臉有著明顯的黑色胎記，佔據了她的大半邊臉頰，凸顯出她的深紫色瞳孔。

「哈啊──嗚呃！」

諾札在台下打著哈欠，然後被旁邊的海莉潔一個肘擊。

「在公開場合請保持勇者的禮節。」海莉潔數落諾札的同時也不忘面露微笑對台上拍手。

「好的海莉。」諾札揉著被攻擊的腰回道。

「請叫全名，海莉潔。」「是的海莉。」「……」

「詩人不要總是惹海莉潔生氣好嗎？」星護面無表情地說道，海莉潔責備諾札的畫面似乎讓她覺得很有趣。

「呀，真是太可愛了！」瑪德琳興奮地拿著一個木箱攝影機。「艾雪，看這邊！」戴著龍角的艾雪靦腆地朝著瑪德琳笑著。

「青春真好。」希利烏斯手抱胸咕噥道。「話劇結束了，該去資料室了吧。」

「唉唷？今天希利烏斯特別認真的樣子呢？」瑪德琳笑著側身看著希利烏斯。

「因為我想知道更多魔龍的事，畢竟牠是我座騎的候選之一。」「噢、噢，這樣啊。」

在勇者隊伍開始移動向教堂的深處時，星護注意到剛剛那名臉上有黑色胎記的女孩，在話劇結束之後，她抱緊一個蝗蟲娃娃，想湊到其他孩子身邊，但被其他孩子微妙地避開。女孩露出有些失落的樣子，然後又拿著畫有各種昆蟲的畫本想看老神官看，眼神閃閃發光，但老神官忙著和家長們收取微薄的學費，沒有理會女孩，她意興闌珊地走到旁邊，坐在教堂內的長椅上。

「……海莉潔，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星護說著。「魔神的故事我在學習回復魔法時，都略知一二了，你那個假設我也知道了。」

「這樣啊，說的也是，透過上次的事，我們也最好不要群聚行動讓對方有機可乘才好。」海莉潔順著星護的視線看向女孩，點了點頭微笑。「星護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謝啦。」

星護走到了女孩的身邊坐下，女孩看見陌生的臉孔一時之間緊戒又恐懼，瑟縮在椅子上。

「我是星護，是最近來的勇者啊，妳該看過我們的英姿吧？」星護說道，看著女孩像是小動物受驚嚇的表情。「我只是很好奇妳的畫冊裡畫了些什麼。」

女孩猶豫了一下子，然後才放鬆下來。

「……姊姊有興趣知道？姊姊不覺得我的臉可怕嗎？」女孩一手抱著畫冊一手抱著蝗蟲娃娃，試探性地問，期待中帶著緊張。

「我覺得詩人的臉還比較可怕。」資料室裡傳來一聲很大的噴嚏聲。

「噗、嘻。」女孩笑了出來。「我叫做伊莉絲……姊姊真的想看滿是蟲子的畫冊嗎？其他人都說好噁心……只有老師和醫生願意看。」指的是老神官和醫護官。

「讓我看看吧，妳還能替我介紹一下呢。」

「嗯、嗯！」

伊莉絲開心地笑開懷，攤開畫冊。裡頭畫著滿滿的昆蟲，漫天的蝗蟲、在樹梢吃著蚜蟲的瓢蟲、偽裝成樹枝的尺蠖、在火燈旁飛舞的天蛾、吸食花蜜的蝴蝶、聚集在樹液邊的甲蟲……等等。

「這個是在東邊的森林看到的哦，只有凌晨才能碰到！還有這個，在北邊的水池，爸爸釣魚的時候這些蟲子會聚集過來──」伊莉絲興高采烈地說著，述說著昆蟲的表情閃閃發光。

「妳畫的真好。」星護看畫冊的同時也瞄向伊莉絲興奮的臉蛋。「妳很喜歡昆蟲吧。」

「嗯！」伊莉絲用力點頭。「很喜歡！」

＊

海莉潔領著希利烏斯、諾札、瑪德琳，和老神官請安後，便進入教堂平常放置書籍的房間。四座書架倚靠著石牆，擺放著回復魔法、歷史、經書、神話等書籍，在一旁有一張桌子和幾個板凳。

「我有一個假設，但在那之前，想先確認你們對魔神的認知。」海莉潔俐落地找出一本書，攤開在桌面上。

「千年前有一群地下世界來的魔族侵略世界，魔神是他們的首領，然後勇者經歷一場大冒險後封印了魔神，對吧？吟遊詩人都把這其中的故事編到爛掉了呢。」諾札聳聳肩，伸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書本，但基本上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能透過標註的讀音讀出。

「詳細的我只有大概裡解過，魔神的六名手下、魔神分裂之類的事。」瑪德琳一邊說一邊坐在諾札旁邊。

「我都不知道。老家沒紀錄這類事。」希利烏斯說道。

「對王國軍而言，這些是必修課呢。簡單扼要地說，魔神在當時發現大勢已去時，就讓自己最得力的六名手下沉睡在各自的據點裏，而魔神在傳說中的勇者討伐後，靈魂也分裂成數塊被保管著，不過這些地點都是機密，應該只有王室的人知道在哪。」

海莉潔翻開其中一頁，一名全身纏繞著漆黑火焰、看不清面貌的生物矗立在中間，寫著『魔神』，魔神圖樣又以六條分支與六個圖案做連結，海莉潔一一指出來。

「魔龍。」一條上頭有著布偶縫線的巨龍。

「魔官。」一名戴著帽子的紳士，服裝很奇異誇張的寬大。

「魔書。」一本書飄浮在空中，長著密密麻麻的眼睛。

「魔靈。」一團飄散著冰雪的白霧。

「魔鍊。」一名捲曲在大釜中，用寬大魔女帽壓住面孔的人形生物。

「魔王。」一名穿著深黑色鎧甲的人型生物，嘴的尖牙外露，手肘突出尖刺。

「他們統稱為『魔將』，他們的清醒時間不一，魔書在三百年前被打倒，燒毀了，魔鍊兩百年前攻擊王都，被制伏後現在還被鎖在王都最嚴密的地牢裡。魔龍在一百年前有目擊情報，八十年前銷聲匿跡。」一連串講解了歷史故事，海莉潔停頓休息一下，最後說出結論。「我認為這次攻擊星江村的虛魔，應該是其中一位的作為。」

「海莉潔認為有魔將在這裡甦醒了嗎？」瑪德琳歪著頭思考。「但如果是如此，攻擊的規模也太小了吧。」

「……如果你們沉睡了一千年之久，醒來後第一件事會想做些什麼？」海莉潔問。

「看看時代到底變成怎樣了吧，看看那本作者總是拖稿的小說有沒有寫完什麼的，或是找找還有沒有可能有自己認識的人……」諾札說到一半就裡解海莉潔的意思了。「啊。」

被偷竊的書正好是魔龍出沒相關的情報和歷史的書籍，對於了解這個時代和找尋同夥都是不可或缺的。

「想跟魔龍會合啊。」希利烏斯點點頭表示理解。「攻擊的規模也可能是因為還在熟悉時代，不敢妄動。」

「沒錯，這也可以解釋在農場失竊事件之後為什麼沒有下一步動作，還有為什麼在深山裡放置監視用的虛魔，恐怕都只是在布局吧。最後的問題就在於……為什麼選星江村？」海莉潔喃喃說道。「是因為有魔龍出現過的情報？還是另有原因？這方面我會再調查，有必要的話可能也要叫支援吧。」

「突然變得麻煩了起來呢，如果真的是魔將，衝突起來可能不是四名勇者和一名協助者可以搞定的……嗯？」瑪德琳偏頭看著坐在她旁邊的諾札。「你還好嗎？」

「啊、嗯，沒事，」本來在沉思的諾札回過神來。「只是覺得資訊量有點多啦。」

魔龍大人，從來都不跟我說牠過去的事，醒來後做些什麼也都不跟我說，現在想想真是奇怪啊……其他醒來的魔將都有想要反撲人類的想法，那魔龍大人呢？牠在想什麼呢……我好像從來沒有裡解。諾札心想。

「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大家可以準備回到崗位上了。」

＊

在星護欣賞著畫冊的時候，老神官在一旁搖著銀鈴，在周圍嘻鬧的孩子們停下手邊的動作，往教室集合。

「謝謝妳，星護姊姊，之後要再一起聊哦！」伊莉絲紅著臉微笑，握著星護的手晃了幾下後，便也去上課。

「……」星護像平常一樣板著的臉有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而站在教堂前方，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是男神官耶利安。他有著清秀的中性臉龐，若不說的話一般外人很難辨別他是男性。

當星護向前，準備走去資料室和海莉潔等人會合時，耶利安開口了。

「妳不該這樣多管閒事的。」

「嗯？」星護被他這樣一說，有些困惑。

「讓那孩子從小認清那樣的臉會被當成異類對她比較好吧，」耶利安用那張漂亮的臉蛋說著冷淡的話，微微皺著眉頭。「她被排擠還有很多原因，每次她頭痛的時候就會招來昆蟲衝進來、每天畫著蟲子……等等，讓她了解做這些不會討人喜歡，要嘛克服要嘛習慣，對她比較好。妳的溫柔是毒藥。」

頭痛啊，大概是有魔力天賦的孩子在這年紀很常見的魔力暴衝吧。星護心想。

「你不是神官嗎？說的盡是沒有信仰般的話呢。」星護面無表情地說道，從教堂彩繪玻璃灑下的光與她的話語正好形成對比。

「神的名義不是用來說虛幻飄渺的謊言的。我絕對不會跟她說沒有用的漂亮話。」耶利安倔強地說著，撇過頭。

「……你的作法也有道理，我不否認哦。」星護說道，輕輕晃動著手上的長杖，看著水晶球裡的星狀圖案若有所思。「不過，我也有我的作法。」

話說完的同時，海莉潔等人也從資料室走了出來，剛好打斷這沉悶的對話氣氛。

「嗯？怎麼了嗎？」海莉潔看著耶利安和星護之間微妙的氛圍。「這位是神官耶利安女士吧，是找勇者有事嗎？」

「我是男的。」「啊、不好意思。」

「耶利安你是不是又對別人口出惡言啊？老神官不是都交代你這樣不行嗎？」諾札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說著。

「你不要說的好像跟我很熟，好噁心。」「喂！」

星護對著海莉潔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啦，我們走吧。」

＊

「原來如此，發生這樣的事啊。」

在星江上的橋上，諾札、星護、海莉潔三人正在談話。希利烏斯去負責守衛工作，瑪德琳也回去顧店了。現在是午後時間，瀰漫著有些慵懶的氣氛。

「伊莉絲她好像從小就過得不太好，我聽說的啦，至少我來的時候她就常常沒辦法融入大家呢。」諾札用背部倚靠著橋邊說道。「……我也跟她說過，不要被充滿惡意的世界打倒什麼的，結果她就哭了。」

「你真的很爛欸。」星護翻白眼。

「不、不是啊，我覺得很勵志耶，但她就嚷著說自己就是世界的惡意什麼的……」

「因為她是魔族的混血，才這樣說吧，唉呀。」海莉潔用手肘靠在橋邊嘆了口氣，午後的陽光映照在水面上，裡頭的碎星石碎片混著陽光發出亮光。「即使千年前的戰爭跟孩子根本沒有關係，人們還是會記得這件事的。魔族的血會讓魔力暴衝的狀況更加頻繁，恐怕又讓伊莉絲的立場更困難。」

「有人光是誕生在這世界上，就比別人更難活著。」

星護喃喃說著，聽她的語調，彷彿是在說自己的事。

「她又不是犯過罪的人，卻要背著自己不需要背負的十字架啊，真麻煩。」諾札抓著頭感嘆。

「……」海莉潔看著星護和諾札，各看一眼後，然後對著星護指著諾札。「星護，這個人之前是個罪犯。」海莉潔自然而然地暴露別人的隱私。

「妳幹嘛！」諾札大叫。

「我是邊境村子的孤兒。」海莉潔指著自己說著。「然後，星護想說些什麼的話，也可以說。」

海莉潔感受到了星護欲言又止的情緒，為了分擔那份心情，她不惜暴露談話者的隱私，讓星護能夠自然而然地接續這個話題。

「……真是的，海莉潔，妳這樣我不說都不行了啊。」星護的語調聽起來十分欣慰。

星護深吸一口氣，

「人類能使用魔法，是創世之初人類與眾神的約定。但我自從有意識以來，我就無法使用任何屬性的魔法，就好像我在這個約定之中，是被屏除在外的。」星護訴說的同時，一邊看著長杖上的水晶球。「我的家人當時將我送進魔法學院，希望我和一般魔法師一起學習，但我被當成異類。當時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麼無法使用五屬魔法的我還妄想當魔法師，我的存在價值到底是什麼？我誕生下來的理由是什麼？」

諾札和海莉潔沉默著聽星護的話語。

「你們的表情不要那麼嚴肅啦。」星護換了個語調，輕鬆的說道。「我已經找到我可以貫徹到底的理由了。那就是──」

天空突然一暗。三人抬頭一看，瞪大了雙眼。

大量的不明飛行物體遮去了光線，像是海浪又像是布幕般遮蓋天空，定神一看，那是數以千計的蝗蟲，密集地令人恐懼，朝著星江村某處飛去。與一般的蝗災不同，蝗災會啃食周遭的植物和食物，但這些蝗蟲就像是有個固定目標似的，集中飛去。

「那個方向是、伊莉絲的家！」諾札驚慌地說道。

「詩人，去通知其他勇者，星護，我們走。」「嗯。」

海莉潔當機立斷下命令，三人兵分兩路，海莉潔和星護衝向伊莉絲的家。

＊

「這是、什麼啊……！」

在一棟小木屋旁，蝗蟲群圍繞著，透過窗戶和門口飛進飛出，就像在執行什麼儀式似的，以八字型穿梭在木屋裡外。

「魔族的魔力很容易影響生物，也是這樣製作出虛魔……是伊莉絲的魔力暴衝嗎？」在過來之前他們已經去過一趟勇者會館拿武器，海莉潔甩動著長槍，精準地擊碎襲擊向她們的蝗蟲。「數量太多了，星護，我幫妳開路，妳去阻止伊莉絲的魔力暴衝！」

「我知道了。」

長槍電光石火般地從海莉潔手中彈出，瞬間從六個角度連續畫半圓揮向門口的蝗蟲群，蝗蟲們被擊碎、四散，綠色的汁液迸發，星護在身上施放加護衝了進去。

在屋內，家具和擺設都被蝗蟲弄倒在地上，伊莉絲抱著頭坐在地上，啜泣著顫抖。

「不要、不要……停下……」淚水從深紫色的瞳孔滴下，她臉上的黑色胎記抽動著，彷彿有著自主意識般蠕動。

「伊莉絲。」星護輕輕叫喚，蝗蟲不斷撞擊在她身上，因為加護的關係沒造成什麼損傷，但隨著大量的蝗蟲衝擊，圍繞在星護身上微微的亮光越來越淡。

「星護姊姊？」伊莉絲嚇得抬起頭來，星護這才注意到她的右眼變成了宛如昆蟲的複眼。「不可以、我會傷到星護姊姊的……！」

「伊莉絲，沒事的，發生什麼事了？」星護一步步往前，蝗蟲的攻勢卻越來越強，她只能盡力揮舞著長杖驅趕。

「我畫的那張、蝗蟲，被同學撕掉了……我好難過，我想著只要再看到一次蝗蟲的話，我就能畫出來了……然後頭就好痛、好痛哦，就變成這樣了！」伊莉絲哭了出來。「我只是想把喜歡的東西畫下來而已啊！我到底做錯什麼？嗚、嗚！」

星護身上的加護被撞破，大量蝗蟲的翅膀和腳上的尖刺劃破星護的衣物。

「妳沒有做錯，當妳訴說著自己喜愛的事物時，妳就像星星一樣耀眼啊。」

星護為了安定伊莉絲的心神，慢慢地、確實地，一步步靠近伊莉絲。她的臉頰被劃開，出現一條血痕，滴出紅中帶紫的血，平常套在頭上的法袍帽子也被蝗蟲給衝開，藍色髮絲隨蝗蟲颳起的風飛散。

「星護姊姊……！」伊莉絲看到星護受傷，又哭得更傷心了。

「沒事的，這不是妳的錯。」

星護蹲了下來，用手輕輕抹去自己臉上的傷痕，回復魔法同時作用著，血痕一下子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星護姊姊……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對剛認識的我這麼好呢？」伊莉絲求助似地看著星護的雙瞳，邊發抖邊問著。

星護的嘴角微微地上揚，在那張面無表情的清冷臉龐上點綴出暖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星星，而我是守護這些星星的人。」

星護高舉著法杖，鑲在上頭的水晶球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星術－護星。」

以她們兩人為中心，淡藍色的球型結界延展開來，身處其中的蝗蟲就像是凍僵似的僵在空中、掉落在木質地板上。

伊莉絲感覺到冰冷的觸感籠罩著身體，但一點也不難受，反正感覺自己好像被解放似的輕鬆，頭痛欲裂的疼痛也逐漸消失。伊莉絲臉上黑色胎記的抽動停下，瞳孔也逐漸回復。

星護輕拍伊莉絲的頭，站起來後伸出手。

「我們走吧。」

伊莉絲擦拭著眼淚，在冷冽感中伸出手，握緊星護的手。

「嗚、嗯。」

在兩人出去之後，其他勇者隊伍的成員正透過各種方式驅趕蝗蟲。在一切都處理完畢後，勇者們又忙著和村長及見到蝗蟲而惶恐的村民說明事情經過，在瑪德琳承諾會製作壓抑魔力的道具後，才讓大家比較安心。

那天晚上，在勇者們用餐時，海莉潔舉杯向星護致意。

「幹的好，星護。」

星護輕輕點頭，淡淡一笑。

「我會守護每一個星星。這就是屬於『葉』位的工作。」

不過……

在大家舉杯歡慶一天的工作又結束時，海莉潔自己在心中煩惱著，不把隨意的猜測說出口。

魔族的血、昆蟲……和農場裡面遇到的蜜蜂……應該不會吧，她只是孩子，而且也是這個村裡待很多年的人，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孩子。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

深夜，諾札回到自己的小屋，似乎是喝多了，馬上倒頭就睡。毫無警戒的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房門被悄悄打開，有人溜進了他的屋裡，並透過木桶到達了魔龍的城堡。

魔龍這時候正在城堡的陽台眺望著星空，當有人使用牠的傳送木桶時，牠馬上感應到了，牠靜靜地在陽台等待對方現身。

「哦？」中性扭曲的嗓音從魔龍嘴裡發出，戲謔的笑聲夾雜在字句中。「咯，瞧你這什麼模樣，咯，怎麼用別人的身體而不是自己來啊？魔官？」

站在魔龍身後的，是伊莉絲。或者該說是『使用伊莉絲身體的某人』，原本伊莉絲的深紫色雙瞳被一雙血紅給取代，連眼白都是紅色。

「醒來的時候發現這個孩子的意識很容易入侵，既然有魔族的後代這麼方便的道具，不拿來使用太可惜了。」伊莉絲的嗓音變成了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不用拐彎抹角了，我是來問你問題的，魔龍。」

「咯咯咯，請便。」

「你這八十年來，都在做什麼？養老？」魔官挑眉，口氣裡是滿滿的不屑。

「不甘你的事吧，睡大頭覺睡到現在的傢伙。咯咯咯。」魔龍沒有回答核心問題，看著月夜說著話。「怎麼？你難道想在魔族稀少的現代搞些什麼大事嗎？需要我幫忙才來求我啊？」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就能成就非凡。」魔官高傲的說著，語氣又旋即變成困惑不解。「我只是很好奇，寧願大開殺戒被處刑也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的你，為什麼八十年來都沒有動作？是什麼改變你？明明你應該是我們之中最痛恨人類的魔將才對。」

魔龍戲謔地說道，鈕扣眼睛看向天空。

「是啊，為什麼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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