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影憶小腦袋
她自認不是個偉大的人,難道說,只做自己的太陽,錯了嗎?誰生來就會陽光普照?那些無法了解陰影是怎麼回事的人們,怎能要求她成為每個人的太陽?
《安家》女主角房似錦,常常令人生厭(有時還市儈的叫人不解,非常討厭),可她沒在管別人討不討厭。
作為一名房仲空降隊員,「鯰魚效應確實會破壞舊的平衡」這句房氏名言,成為她力行「遇強則強」一板一眼帶兵攻略,可沒想到,她最害怕與最在乎的事情,竟然是「捱餓」。
—以下有雷,請斟酌服用—
直到她終於傾吐,自己身為家中第四個女兒,差點被親生媽媽扔進井裡的「房四井」悲情身世,我們方才明白,她上工前總旁若無人,披著掙錢世俗外衣底下,那份源自心房不求生活只求生存的恐懼,漸漸惹人心疼。
就因為房似錦起初的討厭太過真實,隨著時間前進,在上海「安家天下」的房仲綠葉們,為她這朵異地走來,一向盛開孤傲的紅花店長,灌溉既是「同事」也能成朋友的親切香氣和自在活力,更加得來不易。
飾演房似錦的孫儷,詮釋一枚土氣鄉下外地人自然而然,更叫人驚訝,她原來是上海在地人來著。
房似錦鄉土氣息時而會忘記,她曾是古典風情的《後宮甄嬛傳》鈕祜祿氏甄嬛(2012年)、《羋月傳》羋月(2015年)、《那年花開月正圓》周瑩(2017年)。房似錦頑強堅毅時而又想起,她曾把這般剛強不失柔和的女性角色,活出獨立自強魅力,引領仿效風潮。
《安家》外柔內剛的原生店長-徐文昌(徐姑姑),以不炒魷魚帶人待心「佛系」商道為最高宗旨,與外剛內柔鐵娘子房似錦背道而馳,反差到爆炸的兩人,怎能一路相愛相殺結成冤家?
況且當中還來了枚徐姑姑前妻張乘乘肚中寶寶,也想蠻纏徐姑姑安上一個家,成為全劇一大趣味看點。
徐姑姑和房似錦這段若有似無粉紅泡泡,也連結著徐姑姑萬年不賣房給小三的原由,與自身童年秘密傷感身世有關。原來現有的美好都是昔日創傷裡磨出來的。
男女主角不幸各自緊抱最壞的時代,還好,他們有幸擁抱彼此最好的時代。
「羅晉」為徐姑姑這枚夢幻角色,活出現實原型人物也有的大智若愚與善良鋒芒,柔情聲線恰恰貼切「姑姑」稱號,狠甩偶包程度甚至讓《安家》編劇六六刮目相看,跳脫上部作品《鶴唳華亭》每集必虐「愛哭太子」封號,證明他使出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紮實功力,除了宜古宜今,還能剛柔並濟。
《安家》前名是《賣房子的人》,改編日劇《家売るオンナ》(北川景子主演,台灣翻譯《房仲女王》、港澳翻譯《你家是我的事》)。
比起翻譯前後劇名,《安家》經華裔女作家「六六」巧思改編,表相乍看土裡土氣,越深看後面集數,竟越教人暖心愛不釋手,深入淺出茁壯治百病的運動精神、業務精神、勵志精神:隨緣不隨意,抱持適時斷捨離處事態度與觀點,與其停駐負能量,不如奮力尋求解決辦法,活出忘記過去努力面前人生大智慧。
這讓影憶在看《安家》時常常想到,學生時期學習半工半讀的業務員經歷,雖然每天歸零陌生拜訪很辛苦,但因著工作種植收成樂觀自省態度,從此成就人生路知難而行的底薀養份,與劇中徐姑姑所說「走鋼索的人看遠方」同感共鳴。
「六六」繼《蝸居》(2007年出版,2009年改編成連續劇,反映房價飆升背景,創上海電視台收視史上新高),此次半真半夢再續「愛家」情緣,為2020年播出的《安家》,建構房仲如何把客人當家人的過程。
雖然六六讓女主角房似錦(孫儷)在劇中安慰氣餒同事的話術裡,有這麼一句:「有些人是人生中的常客,有些人只是人生中的過客」,但六六又同讓故事裡的常客與過客,陸續展現苦心「成家」誰人知酸甜心事,照顧到每個人物深藏內心渴望,幫大家安上溫暖的家。
可能因為這樣,觀眾才能在全長53集(每集45分鐘)看到5分之1左右,就能感受編劇六六如報導所說,為了《安家》拜訪至少10家以上房產仲介的田調苦心,綜合呈現原型人物真實情感與職人血淚:
在老洋房苦等半夜徒勞無功的魚化龍,為不傷及傢俱,只得站著吃外賣包子,甚至被一再爽約的客人振振有詞連聲抱怨,豪宅與好窄此刻格外諷刺。
異國賣房人客不在乎魚化龍時差過勞問題,自己可以傳語音訊息,卻強迫深夜傳訊的魚化龍只能打字溝通,只為了方便日後查詢關鍵字派上用場。
菜鳥豬隊友樓山關,帶看前在豪宅開心恣意撇條,沒想到無水可用,惹怒客戶大意失荊州註定是場悲劇,害慘隊友王子帶看下組客人前,無奈卸去西裝變身清潔工,是在哈囉忍臭洗刷馬桶。
除此之外,為長遠人和著想,他們還得抽空當個好厝邊,參加馬拉松長跑人頭、逢年過節進貢人情禮品這等寶寶有苦但寶寶說不出的遭遇,更別說什麼搶單、賣房給小三還是黑道大哥看似灑狗血,但真實世界極可能發生「道亦如何有道」的矛盾衝突,點點滴滴堆疊「專業」與「酸甜」隔行如隔山百般況味。
「如果為了讓他跨越千山萬水來看你,那是有點貴了,但如果是為了讓他離開你,我覺得不貴。」房似錦還是有點良心的,對著名為「知否」的女作家小三帶看房子時,還來了那麼一句令影憶印象深刻的勸世格言。
「兩個月,我餓了他們兩個月,按照原計劃,他們這個月就餓死了。」初來乍到不擇手段的房似錦,接了不該接的訂單,導致沒格同行攔截,直到徐姑姑點破不能買賣該區房屋真正原因,是所有同行要齊心改革「劣幣驅逐良幣歪風」,一切為的是餓死無良同業,她才頓悟,房仲女王這條康莊大道她還有好多要學習的地方。
道德面情節看來正經,可當中也有不少有趣的地方。
「賣房隊員」革命歡樂情感,有時帶點超現實離奇與夢幻,為開單進帳唱出「House就是好事」,無所不用其極自導自演、自圓其說,個個都是最佳男女主角,「買房隊員」這邊則一下天真可愛、一下難搞多疑,逗弄看戲客倌又輕鬆開心又焦急緊張,忍不住好奇繼續窺探下去,他們到底會不會跌倒穿幫?到底能不能成功開單?
看上去是豬隊友,實則神助攻的綠葉,都是「安家天下」不可或缺關鍵人物:
王子健(王子):優質旺店招牌型男代表。吃苦耐勞是他的基本配備,關關難過關關過,殺出有款有型優雅樂觀,才是他深藏不露的妙招。
相聲演員王自健,運用自身獨特輕柔聲線,詮釋略帶堅毅的王子同時,也參與《安家》片頭曲「城市煙火」主唱。
樓山關(小樓):越挫越勇搞笑菜鳥代表。當小樓將中午吃飯時,都能不要臉欣然接受同事接濟餵食的厚臉皮,領略出一款處事硬道理:「客戶討厭的是你的人,而不是好的房源」,終於讓他迎來履敗履戰衝破掛蛋開單時刻,觀眾可能比他都要高興好幾倍!
表演科班出身的田雷,把吃苦當吃補的滬漂窮青年小樓,演譯出俏皮逗趣又帶點剛強男人味,是個會讓觀眾有記憶點的角色。
謝亭豐(老油條):元老隊員影帝代表。他活得八卦卻明事理,該幫就幫,該爭得爭,雖偷不到店長徐姑姑買賣老洋房絕學,到店夢想沒能完成,但他不時成為默默助攻隊友達成想望的幕後功臣,意外成為自己都沒想到的有料王牌。
即使飾演謝亭豐的楊皓宇,不見得擁有謝霆鋒誘人一見鍾情氛圍,但沒有他的主戲,仍可感受畫面裡認真接球的表情動作,誰說油條角色就不用認真對待呢!
朱閃閃:萬年摃龜鎮店吉祥物代表。為何零業績廢柴女孩,還能在店裡存活?這是雷厲風行作派房似錦,前幾集到店就下馬威的質問。可當房似錦在徐姑姑口中得知,原來堅持自我穿衣風格的公主病女孩,竟有著打小以「壁櫥為床」艱苦兒時,才知道她樂觀成為大家的開心吉祥啦啦隊,多不容易。
北京電影學院學霸校花的90後孫佳雨,將望上去過份呆萌,有點兒欠揍欠磨練的公主病角色,綻放閃亮特質,當公主終於靠顏值也靠才華自立自強,也生出努力上進的開單願望時,不只隊友給予無限支持,連看戲觀眾都情不自禁,想幫這枚有志氣的公主加油。
魚化龍(985):謙和謹慎不顧父母反對創新代表。重點大學畢業高材生不要過像父母般安逸生活,每天都想生於憂患砥勵之中,最終獲得的風雨生信心超乎想像。
張曉謙看起來不是典型帥哥,但好氣質的他,和孫儷、羅晉、孫佳雨皆為實力派童星出身,近年除了《安家》魚化龍,他也是2015年《琅琊榜》穆府小王爺穆青、2018年《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歹竹出好筍庶子盛長楓。
房產有價,人味無價
《安家》最棒之處,莫過每個角色汲汲營營背後,不一定只有成為金牌房仲業務員的想望,或是千方百計探求能結合生活生存的理想住所,在「買房賣房」冒險旅程中,暗藏孫子兵法職場秘技,延伸累積「與不完美自己」和解經驗值,為如何喜歡圓滿自己,上了重要一課。
這樣有深度的內在美,讓《安家》懷抱文學家老舍1956年的《茶館》氣質,擁有同為2020年播出,OTT串流平台點擊表現很好的韓劇《浪漫醫生金師傅2》格局,娓娓道出「職人劇」不只能體現職業本身小社會縮影,廣納四海人來人往遇見的每段緣份,還能壯大成值得借鏡的生命哲學。
加上每集接地氣相聲說唱混合RAP嘻哈主題曲「城市煙火」(王自健、丁嘉樂演唱)國樂襯托市井小民草根風,劇中重點綠葉王自健(王子)現身也獻聲影歌雙棲、插曲還有孫佳雨(朱閃閃)《小主角》、張萌(張乘乘)《追隨你的地方》、張曉謙(魚化龍)《和全世界擁抱》,以及片尾曲柔情女聲「櫥窗」(明日之子人氣選手馮希瑤演唱),都為不可貌相的《安家》加分許多。
原聲帶連結倒吃甘蔗情節,以及觀眾再見鍾情追劇情感,初見有點老土,可更認識更發現《安家》造就築夢成家寶貴情懷,愛情友情親情小故事,一點一滴昇華住進人味真情裡,有如片尾曲「櫥窗」歌詞:「我只想慢慢收拾心愛的收藏,拼裝成暖暖的櫥窗,把治癒的荒涼,寫了很久的藥方,定格成回家方向」。
《安家》無比切合戲劇衝突元素,人物設定必需擁有的「想要」慾望,再到「完成想要」的過程,壯大生成觀眾欲罷不能續追之際,轉化投射情感的動力。
尤其置身史無前例,人類慘歷疫情恐慌蔓延時代,更能成為家家戶戶療癒安心的營養調味劑。
就像孫儷回憶看《安家》劇本時的感想:「我好像看到了這部戲的顏色,像一個太陽,是橘色,很溫暖。」
娘娘得了一種不幹活就會死掉的病。
房似錦(孫儷):「你說我經手賣出的房也不少,可我的那間在哪?」
徐姑姑(羅晉):「錢能買到的房子,買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