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觀世界各民族的藝術繪畫創作,甚少有單色或無色的創作。早在隋唐時期流行的「青碧山水」,使用大量的寶石礦物作為顏料,石青、石綠的重彩斑斕、泥金的金碧輝煌,將當時唐帝國的痺睨天下的氣勢,在繪畫創作上揮灑的淋漓盡致。直至北宋年間的王希孟「千里江山圖」直至鼎盛。或許是物極必反,中國繪畫逐漸走向內省的格局,畫訓云:「墨韻既足,設色可不設色亦可。」文人開始追求「論畫與形似,見與兒童鄰。」的意境。不論是「墨竹」、「紅墨竹」只要信筆捻來,像不像已經不重要,更遑論顏色的豐盛、精準。
東方繪畫的藝術創作者開始思考繪畫「寫實」的問題。尤其進入元代後,國已破之。「十儒九丐」的社會階級排序讓文人更加的壓抑,抑鬱不得志的心情我想大有人在,也因此更強文人們(讀書人)的創作。關漢卿的《感天動地竇娥冤》、羅貫中《三國演義》等文學巨作,從這裡就可以發現當時文人沒官可做,開始透過文學闡述抑鬱之情;繪畫藝術中「元四家」也開始以內心創作出動人畫作,但都以單純墨色為主,除了明初的王蒙有略出現色彩(例《具曲林屋》),其他三家多以單色(墨色)為主,甚至倪瓚畫作清淡高雅,更是「惜墨如金」。
老子《道德經》說:「五色令人目盲。」東方繪畫與西方繪畫最為相左之處,在於東方藝術開始追尋內在的自我,即使視覺感受到繽紛色彩影響,仍能以最純粹的視角去創作,「無色」不是畫面上的「無色」,而是內在心理的「無設」。從「形」的擺脫到「色」的空無;從構圖的「滿溢」到結構上的「留白」,都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無為。追求以「氣韻」「品格」這樣虛無標準的繪畫意境,根本不討論「畫的像不像」、「準不準確」的問題。
清末名士陳衡恪曾說:「文人畫之要素:第一人品、第二學問、第三才情、第四思想。具此四者,乃能完善。蓋藝術之為物,以人感人,以精神相應者也。」(陳衡恪《中國文人盡之研究》)。東方繪畫評判標準完全沒有提到「技巧」的重要,其實回歸到內心對生命的領悟與盡心,或許比斑斕華麗的色彩更為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