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環伺著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個複雜的詭異圖形。密密麻麻的不知名文字沿著黑色的五芒星排列,五芒星之中還有各式圖樣交錯,陰陽太極圖、幾何學的圖騰、宇宙的星象圖發出淡淡光芒,一下明亮、一下黯淡,讓整個景象瀰漫詭譎的氛圍。
不只如此,五芒星湧出紫色邪氣,那味道讓樹梢上的鳥兒們口吐白沫昏死過去。位置靠近五芒星圖案的紫玉就更不用說了,她一直捏著鼻子,充滿魅惑力的臉蛋皺成一團。
忍耐紫色邪氣的味道,就算感到厭惡也不可以離開,因為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紫玉,雖然有佈下結界,還是要預防萬一有人來阻止我們,如果有人來阻饒就麻煩你了。」
「嗯。」紫玉向站在五芒星中央的花風留點頭。
若仔細一看可以發現,湧現出來的邪氣並沒有飄散到腳下空地之外,流入四周的樹林。全歸功於紫玉她所佈下的隱密結界,能阻擋邪氣飄到其他地方,讓人覺察不到此地的邪氣氣息。
將昭琳、盲眼魔和金水等人支開,用在咒術裡暗藏另一道咒術的方式在牆壁上挖洞,做出逃出聖教的假象,躲藏在地下室再提前來到螺西鎮。兩人加起來實力仍無法輾壓過金水他們的花風留和紫玉想出了這個辦法。
但正如教主所說,凡事都有可能出現意外。現在是實行教主計畫的重要時刻,假如真的有人來阻饒,那麼她一定會誓死將對方擋下來。紫玉看著坐在花風留身旁的人影,心中抱持強烈覺悟。
坐在花風留身旁的人正是仍被黑頭套矇住頭的海滄滄,花風留先是摘掉他的頭套,再像是要舉行神聖儀式似的高舉聖劍。
拿掉頭套的海滄滄頓時恢復五感,雙眼對久違的光線感到刺眼,鼻子因為邪氣的惡臭而皺起。視力恢復後他很快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危險的情況之中。
印象中自己應該是待在儀式間裡頭,花風留在請金水等人先離開後,就向他走來,接著儀式間地板的法陣發出光亮--意識只到這裡便沒有了後續。
「你這傢伙,要對偶做什麼!?」試圖起身遠離花風留的海滄滄無法動彈,感覺到腳下的法陣和身上的繩索將他固定在原地,封住全身力量讓氣勁使不出來。
「你到底想對偶做什麼!?你不會也對阿水他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喂,給偶說話!」
一直保持沉默的花風留沒有理會海滄滄的叫喊,只是一直凝視著海滄滄,手中的白色聖劍在太陽下閃爍耀眼光芒。
在令人窒息的沉悶空氣中,一道破風聲突然劃破一切,伴隨巨大刀氣與無數光輪,壟罩森林空地的法陣在這一擊下出現些許裂痕。來者們知道只有這一擊還不足以破壞結界,馬上放出血彈、冰錐和金槌子,將結界徹底粉碎,成為地上的碎玻璃。
「滄滄!」金水發現海滄滄仍沒事後露出安心的表情,結好的手印對準花風留準備施放咒術。
「坐穩了。」白鳳炎對坐在木箱中的三人叫道,與寒鴞雪很有默契的同時振翅迴旋。木箱如流星錘甩來甩去,身在其中的三人得抓緊木箱才不至於被甩出去。
白鳳炎採取躲避的原因,是地面上的紫玉伸出七條毛茸茸的尾巴,尾巴如蛇身軀一般伸長,尖端硬化成鋼鐵,使出連環突刺。
「雖小陣圖和混沌之壺都開啟了……教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對著地面的五芒星陣圖,和陣圖旁的灰色水壺,昭琳完全不曉得自家教主為何要做出這種事,當他第一眼看見花風留舉劍對著海滄滄時,內心長久對教主的信任也出現裂痕,難道真如今水所推測,身為堂堂聖教教主的花風留要殺掉海滄滄,以他的鮮血來召喚邪族?
「阿水,小心這傢伙!」見到金水來拯救自己,海滄滄開心的同時也害怕將金水捲入危險之中。
「紫玉,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對於面露哀傷的昭琳,紫玉以淡淡的口氣回道:「昭琳、盲眼魔,看在曾經是同事的份上,我不打算與你們為敵,但如果你們堅持要阻止教主,那我只好殺了你們。」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口中不斷流洩出悲傷的低語,昭琳的雙手仍沒停下,不停放出光輪和盲眼魔的刀氣一起阻饒花風留,但都被紫玉的鋼尾擋下來。
金水在唸完咒語後使出「金刀水月實隱虛」打算以幻術干擾花風留,趁機救出海滄滄。
白鳳炎和寒鴞雪單手拉著作為金水等人載具的木箱,另一手也使出自己的絕技,特大號血球和寒霜冰劫襲向花風留。
當白鳳炎、寒鴞雪和金水三人的攻擊掠過紫玉的尾巴,即將打中花風留時,一直站著不動的花風留終於有了行動。
「邪氣累積量已經達標……人家都說反派死於話多,我就不囉嗦了。」他毫不理會襲擊而來的攻擊,手中聖劍的刀光劃過海滄滄視野,在左胸到右腹之間撕裂一道口子,綁住海滄滄的繩索也在斬擊下斷裂。
緋紅湧出小小的身軀,花風留全身噴滿罪惡的腥。
紅色衣袍染上更深的紅,花風留從袖口中喚出邪劍,柔和的將金水等人的攻擊全數引導至聖劍,斬向空中的金水等人。
金水、寒鴞雪,分別以土盾和冰壁抵擋,卻承受不住陰陽迴轉劍的反擊,防守再抵擋一會兒後便瓦解,承受金水等人重量的木箱碎成木片,所有人被擊落地面。
墜地的衝擊讓金水險些失去意識,額頭留下的血模糊了視野,倒臥在地的她向海滄滄伸手,無奈十公尺的距離阻隔了兩人。
眼前漸漸變得昏暗,意識即將沉入黑暗,察覺到自身狀態的海滄滄,臉部因為痛苦而扭曲,疼痛的淚水不甘心的滑落。
什麼忙都沒幫上,還成為夥伴們的累贅,什麼叫擁有強大力量的滄龍一族,自己根本一無是處。
似乎有誰在呼喊著,在聽力也開始模糊的情形下,海滄滄聽見了一絲哭喊。
「滄、滄滄!!!」聲音是那名金髮女孩。
身體體會到赤裸站在雪地的冰冷,金髮女孩的呼喊在一片黑暗中點亮小小的燭光。
她一直在意著他,她一直呼喚著他--以濃烈如火的心。
瞬間,那些自兩人相識以來沒察覺到的,在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這個時刻,都察覺了。
無論是她對他,還是他對她。
抹滅最後的燭光,黑暗再度降臨。意識飄散於天地之際,海滄滄使盡渾身力氣,打開的嘴唇顫抖。
至少,要在最後向她傳達自己的心意。
「阿、阿水……偶、偶……妳……」流出口中的,卻是不完整的字句,散落在地的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形貌。
黑暗完全壟罩,海滄滄閉上雙眼,沉入永恆的虛無。
他眼角還掛著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