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甦醒的儀式,彷彿冰凍的血管也竄動起來,起初只聽見雪融的聲音,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流淌著,發現許久也無人阻擋以後,便開心地唱起歌來。
緋寒櫻枝上的綠繡眼也興高采烈地唱和跳躍,抖落了一地的花瓣,整個大地忽然粉面鋪霞,嬌醉嫣然,如以柳帶束腰,把繁花都織入羅裙,迴旋著一個綺麗的夢境。看哪,粉紫和嫩黃的小花在山徑上追逐,任細細的絨毛和藤蔓一路勾纏,像是春遊裡還不知世事的男孩女孩,打打鬧鬧,沒有料到有些如夢的情懷在滋長、在蔓延。
紅杏與粉桃亦不說破,兀自爭豔,蝶與鶯兒鬥春,分不出高下,只一片爛漫風光,小小的咸豐草不敢加入戰局,只怯怯地在春溪邊臨水照花,水中有天,天生萬物,物皆有情,情是什麼?總之是一種騷動。人們剪裁著薄薄的青衫,在玲瓏的曲線上比劃著,我在幽靜的曲廊裡聽著鯉魚躍出水面的聲音,一邊閱讀著〈溱洧〉,三月將至,心嚮往之。
暖洋烘出豐富的氣味,靜潔的桂花安靜坐著,只馥郁但絕不張狂,掉落的果實有酸酸的酒香,但凡素樸的必有芬芳,而茶花艷艷,卻不記得味道了。在這片盛景裡,靜靜等待的,是三月的杜鵑,杜鵑如火,燃燒過的青春,留待冬日,要永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