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雜談｜為什麼不叫他納蘭性德？

《垂楊相思樹》的主角成德，現今人普遍以納蘭性德稱之，實則就史實論史實，他避太子諱改名性德之說，出自他過世後徐乾學​所撰墓誌銘，但也僅此而已，成德似乎一生不曾以「性德」兩個漢字署名，且康熙十五年丙辰科殿試金榜上二甲第七名是成德，而不是性德。直到康熙二十四年病歿為止，他在御前使用的漢名一直是成德，而不是性德。

關於這一點，有人解釋起初成德避諱是因為太子原名保成，後來太子改名胤礽，成德於是改回原名。不過黃一農等人考證認為，成德避的應該是太子的滿名諱，是因為他的名字 Cengde 與太子胤礽 Inceng（礽官話正音為成）同音，於是將滿名改為性德 Singde。不論考證如何，現存史料顯示成德不曾使用性德兩個漢字書寫名字，他流傳後世的漢文手稿都署名「成德」，常用的小印是「成德容若」或「成德私印」，《垂楊》也因此沒有從當今之眾而使用性德之名，是基於史實與名從主人原則的雙重考量。

在成德生活的年代，滿人與漢人交往時，會將滿名翻譯為漢字，且常以第一個字充作漢姓便宜使用，於是而有漢人觀察到的「父子不同姓」的現象。例如明珠會被漢人視作姓明，成德則被漢人以為姓成。官場上稱明珠為明中堂，稱成德為成容若，都是依照這個習俗。但我們的時代不知從何時起，有人自作聰明的替滿人一律冠上氏族名充當家姓，以至於現在維基百科上連明珠一條都變成納蘭明珠，電視劇中也可能出現索額圖中堂這樣累贅不符合漢人口語習慣的稱呼。實則滿人沒有漢文化意義上的家姓，也不將氏族名充作姓氏使用。

成德雖然不曾使用納蘭為姓，他的好友曹寅卻曾在詩中以「納蘭」來指涉他。例如曹寅《題楝亭夜話圖》中有「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之句，《墨蘭歌》詩序也提及「見陽每畫蘭必書容若詞」。這裡提到的見陽就是張純修，也就是跟曹寅和施世綸一同聯句《題楝亭夜話圖》的丹青妙手。雖然從這些零星的例子無法確知成德生前是否被親近好友與蘭花相聯繫或被雅稱為「納蘭公子」，但他死後確實以空谷幽蘭的形貌存在於曹寅和張純修的心中和詩裡，也藉由《題楝亭夜話圖》流傳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