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厭女》7失敗的約會—罐頭簡訊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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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speed dating後,LINE瞬間湧入了約十幾位男性的好友邀約。儘管如此,由於時間過於倉促,我對這十幾位男士印象稀薄,大多只客套回覆簡訊,而聊天較為熱絡的對象約在五位以內,也談不上好感。

其中有位男士在活動後陸續傳來「你好,還記得我嗎?我是Vincent,目前在xx銀行擔任主管職,那天與你聊天很愉快,誠心交友」「你喜歡閱讀嗎?我最喜歡的書是沈從文《邊城》,為了一探那純樸的鄉間,我預計明年去雲南」「這禮拜跟主管去打高爾夫比較忙,希望下禮拜日有榮幸一起吃飯」「我曾為了向前女友求婚買了tiffany,快一百萬的方鑽,可惜……現在戒指缺主人」「剛下班,今天食慾不好,打算喝紅酒配Salami當一餐」等如此簡訊。

我臆想著其他女孩收到這些簡訊會有甚麼想法,覺得多金、有品味、學識、格調、生活品質?繼而產生愛慕之情?但對於已經三十歲的我來說,心裡只覺假掰,不真實,他也許只是急於表現自我優勢,想藉由連結外在物質、行動,塑立良好形像,但據我經驗,我看過太多人拿著某LV老花包、小香古董包,結果一身名品,一身卡債口中說著石黑一雄,卻講不出他寫過哪些作品;開著奧迪跑車,結果二手車老是漏油故障。何必如此辛苦?反正這不是一個品味、學識當道的世界,你喜歡文學也好,不喜歡也好,個人選擇罷了,而富裕令人羨慕,但窮困也沒罪,忠實做你自己,刻意打造一個不是你的你,某天忸怩作態被拆穿,反而像網紅直播時美肌軟體突然故障,素顏一覽無疑,更尷尬窘迫。

真正有能力、學識、富足的人通常如 後漢崔瑗所言「涅貴不緇,曖曖內含光」,他們是不張揚的,等你自己去探索。

最妙的是在我並不熱絡回傳後,對方還一直自問自答,跟詐騙集團偽裝成酒店小姐,傳給宅男的三餐問候語如出一轍,所以我大多冷漠以對。

那我如何得知他傳的是罐頭簡訊呢?只能說他忽略了speed dating不止是認識異性的場合,同時也會認識同桌同組的同伴,活動後我和同桌的菲妮、賴小姐仍保持聯絡,互相交換情報,知道誰對誰有好感,誰與誰已經假日出遊。某日,賴小姐電話打來,說她假日將與一位有品味的男士出遊,她因工作習慣穿著性感,怕對方觀感不佳,需要我提供裝扮意見,希望假日的約會能給對方好印象。

我馬上直覺問出,不會是Vincent吧?她大驚,我怎知道,我接著說出Vincent興趣、習慣、tiffany&co、沈從文和Salami晚餐,而後她傳來LINE訊息截圖與我比對,原來都是一模一樣罐頭簡訊。更妙的是,我將這笑話講給菲妮聽,她說也收到Vincent相同的簡訊過,可見Vincent撒的網很寬闊。

從此我們背地裡稱Vincent為「罐頭簡訊攻略男」,這招說白了是想省時省力,高效率把妹,亂槍打鳥,總會打到一隻。某方面還算奏效,像我前同事的老公,就老在臉書同時到處傳「你很不錯,我欣賞你」「禮拜日要不要看電影」等訊息,而前同事就因此答應,最後也結婚生子。

罐頭簡訊沒犯罪,沒劈腿,但還是讓賴小姐頗感失望,畢竟女性是纖細敏感的動物,她們多半希望自己被獨一無二的疼愛,以為對方只對她一人傾訴,以為自己是對方的知音,沒料到只是眾多罐頭簡訊的收件者之一。

她進一步想證明她的獨特性,再次請求我幫忙,雖然我實在不認為獨特性有什麼好測試,罐頭簡訊只是種拙劣方法、手段,能接受就赴約,不過在她的請求下,開啟了我跟罐頭簡訊攻略男的對話(唉,造孽)。

「午安,vincent,前陣子比較忙,沒空回簡訊,希望你諒解。感覺你是個很有品味的人,《邊城》也是我喜愛的小說之一,我雖嚮往人性的桃花源,卻未起身動念去雲南,我羨慕你還相信它仍存在。」句末不忘添加微笑圖案,心理學家說是一種暗示,誘導。

Vincent快速回傳「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忙,一定是太多人找你聊」他回傳了一個心碎圖案。一種惹人猜想的反差。

而後他又傳了些品酒會照片,還有幾句名人勵志名言,我本想就此打住諜對諜的猜心謎題,但Vincent突然傳了一句「下禮拜日有空嗎」。

「賤人!」賴小姐氣憤地罵著。

「他也沒錯,只是多認識人,並沒有說只對你一人有好感,別試了。」我真想不到賴小姐如此單純,怎會光憑幾句罐頭簡訊就認定對方專一,誓言不可信,何況對方連發誓都沒有,到底錯在哪。罐頭簡訊又如何呢?我們不喜歡對方的不用心,但不代表他就是壞人啊。

「你問他,他覺我怎樣。」她仍不死心。

我嘆口氣,繼續傳著「那天看你對xxx聊很起勁,覺得你們很合呢」訊息。Vincent快速地回傳「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怎說呢,不太有質感。」

「爛男人,渣男!」賴小姐不可置信,像個被毀婚或發現老公外遇的女子,忿忿不平要對方負責。

我以前總不相信新聞寫的,怎會有女人被從沒見過面、沒接觸過,僅聊幾句的假海外CEO、阿富汗軍官、CIA給騙錢,這下我真相信了。其實對方不需要高超欺騙的技巧,有時也不用話術,人可能都憑著心裡猜想,斷定對方是怎樣一個人,一廂情願,真的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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