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慧:「以前到處都可以是歸宿,結果現在這個社會,活得苦,住得也苦。」
二○一一年三一一東日本大地震時,藝術家村上慧眼見核電廠爆炸、海嘯沖走房屋的電視畫面,驚覺這個社會一直在追求定居所帶來的安定,卻也是在天災人禍時讓人動彈不得、任由家園被摧毀的根源。為了證明努力工作、購置房產、結婚生子並非人生的唯一選項,他在二○一四年揹起自製的保麗龍小屋,展開「揹著家」步行全日本的藝術行動。
這趟為期一年的步行日記,記錄了作者以走路、交談、交換物資構築而成的移居生活。透過不斷與人們交涉「借地」過夜、詢問廁所與澡堂的位置、一起在颱風天保護小屋等行動,與陌生的土地及人群共處,「家」不再是封閉且永恆不變的住所,反而是與人發生關係、開啟日常生活各種可能的公共空間。
不靠交通工具的徒步生活,也讓作者結識了各式各樣的人群與家。有因為地震,一輩子堅持只要租屋的阿姨;也有不靠政府之力,獨立搭建橋梁及復興據點的受災戶;因新幹線蓋起反而沒落的溫泉鄉;遠離城市生活,只為用最低限的水與電就能過生活的夫婦……當然也不乏被電視新聞、地方媒體稱為「奇人」,警察不斷來盤問關切的經驗。
走路,就是與土地的舞蹈。
揹著家上路,則是一趟思索房子與家究竟為何物的旅程。
五月二十八日
今天把房子放在田谷介紹的那位朋友家,這家人有個跟我一樣大的長男,還有小三歲的二男, 長男開車載我去了核災發生後的禁區。
我一直很想看一次。車子主要是沿著海岸線走, 只要一直北上就會碰到禁止進入的禁區,所以必須在某個地方拐彎往郡山方向走。碰到禁區之後可以再回頭嗎?還是應該更早改道呢?沒有實際看過就不淸楚了。仔細研究之後,發現可以貼近到核災現場的方圓七公里左右,這樣好嗎?
愈靠近現場,就覺得身體愈緊張,核災點的方圓十五公里內眞的看不到什麼人。是有很多人在做些工程,但幾乎沒有人在這裡過活。沒有人在路上遛狗,沒有阿姨在田裡種菜,沒有主婦騎腳踏車, 沒有小孩在路上玩,甚至沒有人從窗戶裡往外看。幾乎每間房子都拉上窗簾,滿地都是被震掉的瓦片,還有好多房子看來隨時都會塌掉。
我在封鎖線前面下車,走近看看,這裡離福島第一核電廠大約七公里遠。
有兩位警察走上前來,帶著印有「島根縣警」字樣的口罩,問我說:「請問你們在做什麼?」我們打迷糊仗說:「帶朋友一起來看看,我們不會進去。」看來全國各地的警察要輪班來站封鎖線,我說聲「辛苦了」就離開。
我問長男可不可以撥兩個小時來畫房子,長男說「要畫多久我都等啦」我就來找間想畫的房子, 在找房子的時候又被警察盤查一次。
開始下雨了,我在雨中畫圖,邊畫邊拍掉畫紙上的水。雨停之後,短短幾分鐘內,我腿上就被蚊子跟蟲子咬了幾十個包,怎麼會有這麼多蟲啊? 我腿超腫的,不過還是繼續畫圖。我覺得這裡的房子,一定要親眼看著畫才行。到處都有響亮的鳥啼聲,但是完全看不到人。植物長得很茂密,太陽又大,腳又被叮,感覺愈來愈熱。我的心跳好像愈來愈快,沒辦法專心畫圖,然後感覺肚子痛,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突然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況到了極限。我想說「這樣下去會瘋掉」立刻收起素描簿離開。大概在現場撐了三十分鐘左右,還是不行, 只好把這間房子拍成照片,之後再補畫。搭車回去的路上,肚子痛得我如坐針氈,但是離核災現場愈遠,感覺就愈輕鬆。或許這是心理因素吧,總之我沒料到會這樣。我再也不想去了, 甚至慶幸自己不必進去,可是等狀況穩定了,又慶幸自己有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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