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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篇 瘟禍12.2

更新於 2024/11/20閱讀時間約 26 分鐘
  我花費將近十六年的時間住在布拉克頓灣,在離海一小時半路程的地方生活,我卻無法記起自己曾搭過船。這樣有多悲哀啊?
  我是說,我很確定自己曾經搭上渡輪。在我仍是小寶寶或小孩子時,雙親曾帶我坐渡輪。我只是任何一點東西都想不起來了。我雙親又很內向,大多時候,他們出遊的點子比較貼近散步到百行大道、去市場或去藝術展覽館、博物館這類地方。也許我們偶爾會去集市或棒球比賽這些比較刺激的活動,但沒有⋯⋯這是我所能記得的第一次,外出到水上。
  搭船,很令人振奮。我對自己如此享受,也很驚訝。我愛上那頭髮之中的風的觸感,與那艘船在短水波上的輕微紊晃。這與我享受騎乘母狗的狗兒們,沒有多不同,乘船時沒有任何會被自己騎著的怪獸轉身咬下臉的原始、內心深處的憂慮。由於我如此透徹享受其中,幾乎以為自己注定要飛翔,而我獲得其他類型的超能力,僅僅是因為爛運⋯⋯然而我也記得終結召喚者攻擊時與雷射幻夢一同飛行,並非最讓人享受的體驗。那可能是特殊狀況——我當時面對著自己有隻手臂斷掉的事,才剛吐出肚子裡的東西,全身濕透,而一個終結召喚者正在努力將我的家鄉、所有我在意的人,從這顆行星表面上抹除。
  那天幾乎感覺像是某個發生於夢裡的事件,彷彿我沒花活過事後餘波的每一天、每一刻。
  蛇蜷的人為我們留下兩台,保養得油光發亮的汽艇,將它們停在水邊。戰慄和母狗在一艘船上,還有她三隻狗與一隻拴了長鐵鍊的幼犬。
  我不確定幼犬會表現出我們想要的形象,但她最近對我的態度都那樣子了,我也不願意評論、冒險讓她對我不爽。在指出母狗背地裡搞我、設計要理龍逮捕我之後,她就一直很生氣,但她或多或少不再找我麻煩了。
  那隻幼犬可愛。牠在人群周圍時,特別敏捷,而這看起來也有點奇怪。牠不是那種我以為母狗會喜歡的犬隻。太小,外表不兇猛或嚇人。另一方面,牠這麼敏捷,是有好鬥傾向。牠不斷追著班特利,咬他身側,之後在那頭鬥牛犬看向他時躲起來跑開。這在我們把汽艇推進水中時,弄出頗大量噪音。一艘船載母狗、她的狗與戰慄,一艘則載了我們隊上其他人。
  我們的汽艇並非開到海上。我們穿過利魔維坦弄塌的城市區塊中的鬧市區。那裡或多或少算是一座人工湖。湖水相當寂靜,水波溫柔沖疊在那環繞巨坑周圍、被摧毀的道路和建築上,但這些汽艇能航行的速度,就算是一呎半高的水波也會讓船跳起、稍微離開水波,在一陣猛然浪花中墜落出下一道漣漪。
  媘蜜在船後座,駕駛著這東西。這看起來很反直覺,船駛向她推拉那根桿子的相反方向。然而,她看起來相當稱職。比戰慄強了,我發覺這滿有趣的。
  我時不時,發現自己處在一種奇怪的情緒狀態。在保持警醒時,我也能捕捉到這種時候,試圖因它們本身的特質而挑出來。高級馬達運轉,汽艇跳過一波波水浪,風與水都進到我髮中,這全都在,前往我們數週以來所處、最危險又無可預測到可笑的局面,這段路途上。這也是那種時候——我幾乎感到沈靜。
  一年半以來,我差不多花費所有時間處在持續焦慮的狀態。對學校作業、老師們、我的同儕、我爸、我媽的去世、我身體、我的衣服、試圖不要對話中丟自己的臉,也對霸凌與霸凌們接下來會做的事,都十分焦慮。不斷準備碰上最糟情形,以及自己或許在過程中設立的自我實現預言,永久的擔憂污染了所有事物。我經歷的每一刻清醒時間,都沈浸於此。不是某件我自己曾做的事,就是對某件曾發生的事,感到壓力,我擔憂著現在,或在焦慮著未來要發生的事——不論或遠或近。總在憂慮某些事
  那是我穿上假面服、發現自己陷入不利暗地黨的出賣計劃,所有事情從此延伸以前的事了。在黛娜與逃家之前,也是在我決定走上反派之路以前。我曾擔憂的事務,看起來都很瑣碎。
  那為什麼現在我感到如此沉靜?
  我認為是我理解了,有些時候自己就是無能行動,這還真怪呢。這艘船?奔航穿過終結召喚者造出的湖水?我必須待在這。真的,沒其他選項了,在我一隻手緊抓住汽艇的金屬邊,我們也向前騰航,風吹於我髮中,我接受了事實:我在此時、在此處,無法做任何事,使黛娜能更快脫離監禁。
  腦中想著這件事,我將自己交託於當下的責任。我以同樣方式,拋掉開其他所有擔憂——不論或大,或小。
  一道光茫在我們前頭閃爍。三次閃光,然後又兩次。
  「攝政!」媘蜜喊道。
  攝政舉起手電筒,閃了兩次光,接著又閃了兩次。
  回應是一道閃光。
  戰慄在我們抵達目的地時,慢下汽艇。我們的會面地點在湖水中央其中一棟、仍部分佇立於水面上的大樓,它傾向一側,屋頂一角便正在水下,另一角高聳尖凸。媘蜜不像戰慄那樣慢下汽艇,她反而「U」型大迴轉,把船開上屋頂角落。攝政和我跳下來抓住汽艇前端,幫忙把它拉上岸。戰慄也把汽艇開上岸,他比較小心一點,我們也幫了忙。母狗跳出來,花了一陣子用手勢、拉扯了那隻幼犬狗鍊,把狗群安排、安頓好。
  鐵血狼牙與他的選民,坐在周圍水域的最高點屋頂尖角。鐵血狼牙站立,雙手插在胸前,被尖鐵、魚鉤、刀刃和倒鉤所密集覆蓋,只有他臉不被超能力碰觸,而由他的金屬狼面具遮掩。奧哈拉、勝利人和蟋蟀女坐在他身後高抬的屋頂邊緣。嵐虎飄在空中,就在蟋蟀女身旁,符文則在那群人後方懸空了三大塊路面,每塊都有消防車的大小,彷彿舉起、準備好的武器。她坐在其中一塊路面邊緣上,雙腿懸於勝利人上方。梅嘉立於符文正後方,就在那片浮空的破碎道路上,十二呎高,全身穿了她的女武神裝甲,一手拿盾牌,另一手拿長槍。
  我在灰暗中幾乎沒看見,但確實發現了,那幾乎不可能略過。我能在選民隊伍身上能看到的皮膚,都有最近剛癒合的傷疤和刮傷。蒼白皮膚仍有些微凹口和傷痕,標誌出深層割傷之前所在處。細小的傷疤在他們皮膚上劃出花樣,有些人是從單點向外噴灑,其他人則是單向的平行傷口,如瞬間落雨被壓印上皮膚。有那麼多刮傷和傷疤,他們肯定被重重打擊了。
  斷層線的隊伍聚在另一側。斷層線、蠑人,還有新成員三葉穿的假面服比起平時有更多衣料覆蓋身體。斷層線的臉被一個有色面鏡遮掩,她雙臂雙腿都穿套上不透光的手套和緊身褲。拉比琳忒斯與嗆辣火全身妝點了她們的通常衣服,分別是遮身長袍與防火衣。只有格雷戈露出皮膚。那藤壺似的漩殼生成物覆蓋皮膚,在他身邊一側增加。直到身體那處的甲殼比皮膚更多。甲殼周圍的皮膚鮮紅到,在灰暗之中也很顯眼。那些皮膚看起來很嬌嫩。
  我看到上方有道閃光,發現在樓頂高空的純潔,用超能力創造閃耀光芒,熄滅,接著又創造光芒。水上遠處回應來一連串閃光。那與她為我們設置的訊號組合不同。為各個隊伍有不同的光訊號,這很合理,這樣純潔就能追蹤是誰要來、從哪裡過來。我們同意這場會面地點就是因為它提供的隔絕性,要過來這裡也正好困難到屠宰場無法不讓我們知道就能接近。希望如此。
  同時,一艘駛來的船也讓自己彰顯出來。彷彿開關被打開,那聲音聽起來像銀行廣播的無線電靜電噪音、十八輪貨車消音器被拿掉,與一輛火車猛衝聲響的總合噪音。不只有噪音——船隻閃爍的那些電光與燈光,大概能從鬧市區任何一處看見。
  看到它駛來,我毫不懷疑那是巧匠的玩意兒。那是台小遊艇體型的物體,但貌似是為了戰爭而配備,有看似特斯拉線圈與老派電視天線的組合,為其填充了向前的動量,在它掀起的水波上方發出閃動電光,彷彿駛在一道電光上。各式各樣槍枝被危險地放置在上甲板,每把槍都被一位商團人操作。險降風與駕駛著的尖叫鐵站在甲板最高處。
  尖叫鐵顯然從來沒理解設計的優雅。從我讀過和聽過的東西來看,在她要建造載具時的附加裝置和增建,都追求大尺碼。她在這方面,算是兵器大師的正相反面。
  他們船隻的船身撞上建築邊緣,差點輾過戰慄和母狗開過來的那艘船。所有燈光都被關閉,商團們走下到屋頂。險降風、尖叫鐵、爛糊、擦除者、車骸、那位念動炫風的長髮女士,還有另一人。
  另一個這場會面讓人難以察覺的原因,就是保持在視野與雷達外。而商團顯然沒收到這則訊息。
  「喂!」鐵血狼牙怒吼。「你們他媽的是搞不懂保持低調的哪部份啊?」
  險降風嘻嘻作笑,抬起下巴,表現出高傲仰角。「我們有低調啊。我的尖叫鐵建造了一個箱子,取消掉特定距離外的光線和噪音。好好地衝著你臉上來,在遠處又幾乎看不見且沈默無聲。寶貝,這不是很棒嗎?」
  尖叫鐵只是微笑。那微笑大概不如她以為的那樣性感或可愛。愛紗,她若自己決定時,就是個漂亮女孩穿得很邋遢。尖叫鐵——我感覺——她幾乎是個邋遢女人穿得很邋遢。
  「喂,斷層線。」險降風在察覺其他在場的人時,得意笑容就消失了。「妳搞砸我的派對,是他媽的在幹嘛啦!?」
  「你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斷層線的回答很慎重且冷靜,而險降風的疑問則非如此。
  「婊子,是誰雇妳的?告訴我啊,我的商團眾就不會復仇追殺你們。妳要做的就是交還你們偷走的玩意兒或是付錢賠我。也許妳還可以舔舔我的小頭來表達一點點好意。」
  「那種事不會發生。」
  「那就忘了吸我的屌吧。賠我錢,告訴我是誰僱用你們,我們就扯平了。」
  她搖搖頭。那動作比較像是伴隨了翻白眼的搖頭。
  險降風繼續說:「妳是個傭兵。別告訴我妳沒有錢。我只要求五百萬。妳拿走的藥水瓶每個一百萬。
  斷層線沒回答他。她反而看向鐵血狼牙,問他:「我們真的需要邀請他嗎?他對這場談話有任何貢獻嗎?」
  「他隊上有九個超能力者。」鐵血狼牙回答。「意識型態不重要。」
  「他沒有意識型態。他只是個白癡。」
  「夠了。」鐵血狼牙咆哮,嚴苛嗓音帶有一股頓然憤怒。「我們不會自相爭吵。不會在中立場所爭吵。你們倆都他媽的給我閉嘴。」
  斷層線搖了搖頭,傾過身稍微對三葉低語。商團將自己安置在我們隊伍對面屋頂那邊。險降風給戰慄一道討人厭的眼神。他依然對上次開會時發生的事有忿恨?就因為被拒絕給予桌旁的椅子?
  另一連串閃光,間接地警告我們,有人們抵達了。行旅人之後很快就出現。魔閃師、烈陽舞者、軌彈天人都站在某種海蛇龜的背上。我無法在陰暗中看出創使的型態。月亮灑下光與純潔在我們頭上漂浮的光輝都太稀疏。我能用蟲子感知創使所採用的身形,但我的通常習慣把蟲子擺到衣服上,它們就不會被注意到,而創使實際上是全裸。我不知道關於他們的任何事,但他們也是我們友軍。我不想要弄煩她,然後在兩隊之間造成任何妨礙。
  蛇蜷是我們之中最後抵達的,也許是因為他想要時髦地遲到。兩位為他開船的士兵留在後方。純潔降落到船隻著陸之處,緊跟著迷霧人和十字軍,我在黑暗中都沒看到十字軍呢。深夜走出湖水,從我們停好的船之間,走上樓頂,水從她的斗篷流下。她就是那個假如過來的船不知道訊號的危急措施?她在水面下的漆黑陰影裡面,完全無法被看到,也表示她沒處於人類形態。
  行旅人和線圈自己佔好位置時,我們形成了個隨意的圓圈。從屋頂頂端,順時鐘排好的隊伍是鐵血狼牙的選民、斷層線的隊員、我們、純心、蛇蜷、行旅人還有商團。
  「看來所有人都在這了。」蛇蜷說,環顧聚集於此的反派。我們共有四十人左右。
  「還不是所有人。」鐵血狼牙回應。「勝利人,奧哈拉。」
  奧哈拉碰觸了勝利人,勝利人舉起手。一顆火球出現在他手中,接著在他握拳時消失。他又重複了這舉動兩次。
  「你在對誰打信號?」純潔問道。她的手閃出亮光,準備要擊發。
  「如果你邀請了屠宰場,就會是個巨大且愚蠢的錯誤。」蛇蜷告訴鐵血狼牙。
  「我們不笨。」鐵血狼牙說。三道回應閃光出現在水上。我聽見船隻引擎的微弱噪音。樓頂上的在場所有人都準備好要戰鬥,轉向鐵血狼牙或駛來的船。我用超能力喚來在此的螃蟹,引出我儲藏在船裡的蟲子,讓它們貼緊我。
  又有三道閃光,很近了,勝利人再次回應。過了一會兒,那艘船抵達。不是屠宰場九號。是好人。
  民軍小姐第一個走下船,電擊啟動了能力,於一閃之中將船搬上「陸地」,之後走到民軍小姐身旁。威揚、鐵焊還有吊擋鐘就是他們隊伍的所有人了。我們的圓圈空出位子,不過在場一半的人看似都很緊繃,準備在最細小的藉口下使用超能力。
  「看來我們有個麻煩。」民軍小姐在她隊伍於純心和暗地黨之間站好位置時,說道。
  「我們是有麻煩。」鐵血狼牙說。「其實,有兩個麻煩。」
  「兩個?」純潔問道。
  鐵血狼牙指向行旅人,接著指向戰慄和我們隊伍的人。「他們很有自信吶,自以為聰明。我想我們該把所有事開誠布公,至少這樣你們都會注意到這件事。你們也是,蛇蜷、民軍小姐。」
  「也許你最好解釋一下。」蛇蜷回應。
  鐵血狼牙依次指向我們每個人:「戰慄攻擊我在鬧市北區的人。能在火車維修廠聽見狗叫。是那母狗。攝政出現在大學城。掠翅佔領百行大道,宣稱那裡是她的地盤。媘蜜不是棄權,更可能是,將自己擺到碼頭中央,保持低調。」
  「所以咧?」媘蜜問。
  鐵血狼牙無視她。「鬧市區我們有軌彈天人攻擊我鬧市北部街坊的人,就在這座湖北邊。烈陽舞者在購物區出現,創使則是在鬧市區的海岸邊,靠近南渡輪站。魔閃師在鬧市區中心高樓大廈那裡,趕走搶劫犯。你們看出這個模式了嗎?是他們所有人。他們大部分人都掌控了城市的一部份。」
  「我們已經知道他們在佔領地盤。」民軍小姐回應:「那不是優先事項。屠宰場⋯⋯」
  「他們沒在佔領地盤。」鐵血狼牙厲聲回嘴:「他們在奪取這座城市。在他們自己之間好好、穩穩切割城市,現在則利用了屠宰場給他們的干擾,在我們肏他媽的理解前,保住自己的位置。」
  戰慄看向魔閃師,他們間有某種默契。我認識了戰慄,很確定他正刻意無視蛇蜷。沒必要自願給出非必要的情報。
  魔閃師說:「我們在推動這件事以前,並不知道屠宰場就在附近。」
  純潔臉上一閃過驚訝。「所以鐵血狼牙是對的。你們想接管啊。」
  「類似是那樣。」戰慄回答。
  鐵血狼牙在玩什麼?他把所有人帶到這,處於不同的藉口之下,好讓他可以在這道前線上伏擊我們?
  「這對我們任何人都不成擔憂。」民軍小姐說道,語氣嚴苛。「我們在這的唯一理由是要取得屠宰場九號的情報、他們的動機,還有回擊的策略。」
  「那可能會在接下來一、兩週裡對你們有幫助,但現在之後一個月你們就會後悔了。」鐵血狼牙對她說。
  「我就坦承吧,我不認為我們有任何其他選項。」民軍小姐回應。
  「我們有的。」鐵血狼牙說。「他們要我們在忙著處理屠宰場時喪失地盤給他們⋯⋯」
  「那不是我們的意圖。」魔閃師打斷他。
  「豬屎。」險降風咕噥。他看起來很生氣。就連純潔臉上也有冷酷氛圍,或者說我能在她雙眼與頭髮的強光之中看出那神情。這些人自視甚高。不管他們是否能自負,也都不喜歡被當傻子耍。
  突然間,這場會議變成了我們對抗他們。行旅人和暗地黨對抗其他所有人。
  鐵血狼牙說:「那就同意停戰。只要屠宰場在這裡,你們就不插手地盤的事,不准戰鬥,不准做生意。我們能安排些東西,也許你們所有人都留在一家捍衛者付帳的好旅館裡,直到這件事被處理掉。那就表示我們所有人都專注在真正的威脅上。」
  留在旅館裡直到屠宰場死去、被逮捕或被趕出城。他不可能認真期待我們會這麼做吧。
  「我傾向於同意。」蛇蜷考慮一陣子後,回答。「也許現在就是分享這則情報的機會:我消息來源告知我,快斬傑克活過他暫留布拉克頓灣的旅途,便會預示出所有人的不祥結局。」
  「這還真是模糊。」斷層線說。
  「我會講得更清處。假使快斬傑克不在離開布拉克頓灣前死去,世界非常可能在數年內完結。」蛇蜷說。
  「屁蛋。」險降風回答。其他人也表現出各式各樣的反應。我懷疑有很多人會接受。
  「你兩天前聯絡過我們,說了非常類似的事。」民軍小姐說:「但我之前和現在都有同樣的問題。你有消息來源?可以證實嗎?或提供更多資訊?」
  鐵焊在她身後,伸手進口袋抽出手機。
  「更多資訊?當然。我有尋求更多細節,拼湊出大略的狀況。快斬傑克是這事件的催化劑,而非原因。在接下來數年的某個時間點,快斬傑克殺害、勸說、會面或影響了某人。這引發一連串事件,導致全世界百分之三十三至九十六的人口死去。」
  這讓所有人一頓。
  蛇蜷繼續說:「假使快斬傑克被殺,事件很可能反而在某個更遙遠的未來裡發生。」
  「黛娜・阿爾卡特。」鐵焊說。每雙眼睛都轉向那個金屬皮男孩。
  「不好意思?」蛇蜷問道。
  「今年四月十四日,星期四,黛那・阿爾卡特從她家裡被綁架,從此不見蹤影。黛娜在消失前,由於嚴重消損她的頭痛而錯過了數週課程。檢查後都沒發現清楚的醫學因素。警察也訪問過她朋友。她有對他們吐露過,她認為自己能看到未來,但這麼做會傷害自己。」
  「你認為黛娜就是蛇蜷的來源。這非常合理呢。」民軍小姐從鐵焊轉向蛇蜷,她嗓音重重帶有指責:「蛇蜷?」
  「我沒綁架她。我提供黛娜訓練,減緩她能力的缺陷,偶發使她得立即切斷所有親友聯絡,然後提供我一年的服務。」
  他圓滑、毫無瑕疵地撒了謊。真正使我惱火的是,聽見他第一次稱呼她黛娜。蛇蜷補充:「她花了一週才決定,接著在她其中一場頭痛爆發時聯絡了我。」
  當然,英雄不會把他的話當成真理。民軍小姐雙唇緊抿成一條細線。「我能聯絡她確認嗎?」
  「不行。其一,我沒理由讓妳聯絡她。再說,她在超能力上取得控制的過程,須遠離外在要素、保持絕對隔離。單純一封電話就可能將她進度往後推數週。」
  「所以蛇蜷有個預知能力者。」鐵血狼牙低吟:「這解釋了他在派傭兵對付帝國時,是如何一直看似取得優勢。」
  蛇蜷雙手在身前輕拍:「我知道假如我提供這項情報,你們就可能得到這些結果。你們大家應該已經知道我並不是個蠢人。如果我不真摯全心全意相信自己所說是正確的,不就會弱化我的位置嗎?快斬傑克必須死,不然我們全都會死。
  「也要最大化他的死亡機率。」鐵血狼牙補充:「行旅人和暗地黨的聯盟必須向我們的休戰協議讓步。他們不會保留任何地盤,直到屠宰場死去。」
  蛇蜷深思數秒。「我認為這最合理了。」
  險降風和純潔都點頭。
  蛇蜷的回應使我措手不及。他把我們扔進了狼群裡,維持自己在狀況中的匿名性。我感到心一沉。
  這在基礎等級上,很合理,我也看出為什麼其他隊伍都同意。我是說,我們的地盤沒有冒險使世界終結的價值。蛇蜷顯然也願意延遲計畫,或假裝延遲計畫,同時又繼續秘密執行計謀。但那樣我也會放棄自己的地盤,宣判黛娜被監禁更多天、更多星期。
  我真的不喜歡這點子。
  「這對你們是很簡單決定啊。」魔閃師諷刺地輕笑,說:「你們沒要放棄任何東西。實際上,如果我們要隨你的計畫走,就沒有任何人阻止你偷偷佔領點地盤,傳話給你的部下來壓榨我們的人,聚集戰力、準備開戰,我們同時間卻被關在旅館之類的地方。」
  他是對的。我可以想像這種情形。不只是數週,而是數月的損失。多虧了鐵血狼牙剛在此揭露我們,使我們喪失意外襲擊的要素,當地反派與英雄們現在全意識到我們正做的事的規模。加上他們可以獲得喘息的這件事?有機會重新編制、做好準備?來報仇?在我們幫忙獵殺屠宰場九號時,要重新取得任何我們喪失的陣地,就會是讓人難以忍受的工作。
  在重奪地盤的數週與數月中,朝連續不斷的敵方猛擊,還可能會更拖延進度。這可能表示我有效率支配百行大道與周圍碼頭的計畫全被崩毀。我得從我的人和我的街坊鄰居身邊拉開,幫忙其他人擊退攻勢。在接踵而至的混亂中,我不能提供典範式的服務來贏取蛇蜷的信任與尊重。解放黛娜的機會便會溜出我的掌握。
  最糟糕的是,沒理由這麼做啊。我們宣奪的城市地盤比他們以為的更大,而現在鐵血狼牙也是引用這一點,給他們擔憂我們有其他陰險動機的理由。
  「不行。」我低語,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能看到其他幾個暗地黨——戰慄、媘蜜和母狗——稍微向我轉頭。
  「不行。」戰慄附和我,他的嗓音穿過屋頂。
  「不行?」蛇蜷問,他嗓音尖突出訝異。嗓音中的那些是指責嗎?很可能是我們沒走上他想要的路徑。
  戰慄搖了搖頭:「我們會幫忙對付屠宰場。這沒關係,也很合理。可是魔閃師是正確的。如果我們同時放棄了地盤,會把自己置於險境。那既可笑又毫無必要。」
  魔閃師對戰慄的話點頭。
  「如果你要保留地盤,也會把自己放置在有利位置。」純潔猶如吟詠。
  「別犯蠢了,暗地黨、行旅人。」斷層線插話:「你們不能把錢、權力和掌控放到比我們集體生存更高的優先次序。如果蛇蜷的預知能力者是對的,我們得像對付終結召喚者一樣,團結起來對抗屠宰場。為了相同的理由戰鬥。」
  「而我們也會戰鬥。」魔閃師說道。「我們只是不會放棄地盤來戰鬥。」
  「因為你們希望在我們其他人忙著打屠宰場的時候更進一步、更迅速擴張。」鐵血狼牙咆哮。「我們如你們所願同意這麼做,你們就會從背後攻擊我們。」
  「我們還沒給你任何理由,來認為我們會背叛休戰協定。」戰慄告訴他,嗓音中迴盪了,比平時更多的尖銳憤怒。他周圍的黑暗不安攪擾。
  「你已經給了。你在拒絕協議。」純潔說道。
  鐵血狼牙正在操作這場會議。他不像凱薩以往那樣精湛,而甚至他想做的事,也十分明顯。鐵定超明顯。同時,他在暗示的情境對商團、對他的選民,還有純心,也正巧足夠危險又可信到不能夠忽略。蛇蜷也沒法對他們講理,而又不表露出他作為我們金主的角色的可能性。就連英雄們也無法反駁他的論點,因為這論點正確的些微可能性,是如果我們繼續抓取權力,就將使他們把城市的控制權丟失給反派了。
  無可否認,正是這種狀況。處理當地英雄也是我們長期目標之一,有在蛇蜷的計畫裡。
  我們正在為蛇蜷的計畫爭取,而蛇蜷卻沒幫上忙。他保持沈默,無法被預測,跟隨潮流,為自己爭取最好結果,也只為自己爭取。讓他去死吧。
  「如果你們拒絕了,也就會贏得在場所有人的敵意喔。」鐵血狼牙說。他語調中是否暗示出了點興高采烈?
  「如果同意了,也會摧毀我們自己。」戰慄回嘴。
  「我強烈建議你們接受協議。」純潔說道。
  「不,我不認為我們會同意。」魔閃師說。
  「不。」戰慄重複魔閃師的話,雙手叉胸。
  這只激起更多爭論,還有更多相同的台詞。這場會議明顯毫無結果。
  我轉向民軍小姐,她僅站在離我幾呎之外。當我對她說話時,她看起來只有半注意我,在看著持續進行的爭論。「這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談的事。鐵血狼牙把這事講成地盤爭論,而不是屠宰場,我們沒辦法退卻,而又不⋯⋯」我在她轉頭時住了口,走近一點點,又試了一次:「我們,或說至少,有人依賴我生活。我不能讓鐵血狼牙傷害他們。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團結起來和屠宰場戰鬥。妳不能做點事嗎?」
  民軍小姐皺眉。
  「拜託了。」
  她從我轉開,喊道:「我提議妥協計畫。」
  爭吵止住了,所有人眼睛都轉向她。
  「暗地黨和行旅人都會搬進中立地區,直到屠宰場被解決掉。但商團、選民、純心、蛇蜷與斷層線的隊員的超能力人員也會這麼做。」
  「那會在哪裡呢?PRT總部裡面?」鐵血狼牙問。
  「也許吧。」
  「你們也被襲擊了,不是嗎?他們是要找誰?」
  「偶人追蹤了兵器大師。兵器大師被送進醫院了。」
  這對在場所有人都是波小衝擊,不過我可能比一些人更不驚訝。兵器大師是個屠宰場的未來成員。
  「妳的提案太危險了。」斷層線說。「我們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兩個場所來讓他們攻擊,而如果兵器大師被襲擊了,我們也能被攻擊啊。」
  「他們聚集在這裡的所有理由就是要補充新人。」蛇蜷說:「也許假如我們能相信彼此,這計畫就可行,但我們無法信服,這裡這麼多人為了自己的隊伍而拒絕信任彼此,轉向潛在敵手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我們會因內部的攻擊,變得脆弱,因此成為簡單的目標。」
  「我們也能為自己做出相同的論點。」戰慄指出:「如果我們同意的話,就會成為追殺來的人眼中煮熟的鴨子。」
  「我認為捍衛者能幫忙監看、保衛九個人。」蛇蜷回應:「我對他們保護在場所有人的能力,比較沒信心。」
  所以假如蛇蜷喪失他留在原地的能力,他就不願意配合了,但他之前也願意讓我們——他的地盤管理人——過得更慘。他是有計畫嗎?或者他就是如此無情?他不論如何,都是個混帳。
  「不。我恐怕那種妥協並不可行。」鐵血狼牙說道,挺起雙肩。
  民軍小姐瞥向我這邊。她沒說任何話或做任何事,但我幾乎能讀出她的思緒:我試過了
  鐵血狼牙在此沒想放棄任何事物。他讓我們走到他要我們待在的地方,他衡量好要一石二鳥:屠宰場九號與勁敵的地盤。
  「看來,」鐵血狼牙說:「行旅人和暗地黨沒要同意我們的休戰協議。商團、純心、斷層線、蛇蜷?你們願意和我的隊伍合作嗎?」
  純潔、蛇蜷和險降風點了頭。斷層線搖了搖頭。
  「斷層線,妳在拒絕嗎?」
  「我們是傭兵。我們不會接受沒有薪水的工作。就算是這麼重要的工作也一樣。」
  「斷層線,我會在此像之前ABB時一樣處理你們的報酬。」蛇蜷說道,聽起來也有一點惱怒。
  「民軍小姐?」鐵血狼牙問:「休戰?」
  「將生意保持在最低量,不准襲擊、攻擊平民。」民軍小姐說:「我們仍然必須保護城市,這一點不能讓步。別給我理由來打擾你們,同時我們也會全心集中注意力在屠宰場九號上。」
  「很好。那就是我們所要求的所有事情了。」
  這群新隊伍的領導們走過屋頂握手。在這過程中,情勢洗牌,我們的隊伍、行旅人還有英雄們都到了屋頂底部。英雄們移到一側,彷彿要防止我們有任何報復行動,使戰力分隔更加明顯。
  「你們正在做出錯誤決定。」戰慄說。
  「我想你是把事情都搞反了吧。」鐵血狼牙說。「沒有人想在中立場所打破和平,所以你們也許該在事情變得暴力以前離開吧?」
  媘蜜問:「你們不讓我們留下來討論屠宰場、他們所攻擊的人,還有我們整體的策略應該如何嗎?就算我們沒要作為單一團體合作喔?」她頓了下,刻意看向斷層線:「你知道,是明智人會做的事?」
  她只碰上冰冷注視和叉在胸前的手臂。
  沒多少其他要說或要做的事了。我們在這裡輸了。我轉身幫忙把汽艇推進水中,接著在所有人塞上船時將其穩住。媘蜜啟動馬達,而我們也在我跳上船的那一秒鐘離開了。
#軌彈天人 #雜種 #電擊 #班特利 #母狗 #吊擋鐘 #蛇蜷 #蟋蟀女 #十字軍 #黛娜 #斷層線 #迷霧人 #格雷戈蝸牛男 #戰慄 #鐵血狼牙 #淘氣鬼 #拉比琳忒斯 #露西 #梅嘉 #民軍小姐 #爛糊 #蠑人 #深夜 #奧哈拉 #純潔 #攝政 #符文 #擦除者 #三葉 #天狼星 #險降風 #嗆辣火 #尖叫鐵 #嵐虎 #烈陽舞者 #媘蜜 #泰勒 #車骸 #魔閃師 #威揚 #勝利人 #鐵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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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蠕蟲》https://parahumans.wordpress.com/ 第二部《看護》https://www.parahumans.net/ 非官方中文翻譯。正從痞客邦慢慢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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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聽覺、嗅覺、味覺與體感動作的觸覺,留給隨時能擴大的泛黃咖啡店影像及他打工用的嬌美互動人形。就算眼前整個網界燒成火舌如林,或那與他同做資料掮客的朋友被公開實況處刑,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自己的腦子一點點地被駭客惡意釋放的硬化噬箘給吃掉⋯⋯明信都在凝視VV與他的那個白底、藍框對話泡泡的聊天室。
    ....。      筑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感覺到了「視線」。    不是普通的監視,畢竟他們可是做足了功課,耗費許多功夫將她這個有錢人小女孩拜訪親戚的角色塑造起來,比直接走進機場裡還多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到處遊玩拍照,也花錢弄出一份偽造的過關紀錄。    但,這道視線並不是普通被人盯著的感覺,
  匠和南信去到,距離這廢墟城最近的一個城鎮,買了筑指定規格、剛好和他們的光腦接口滬相符的雷達站,還有幾個她認為可能會用上的回收零件和精密組裝工具。    然後,又過了更加忙碌的一個星期。    筑學到了CQB一詞的意義,也對所有人解說近距離戰鬥的概念,讓所有人把網路上的C
    ..。。。      「你們回來了啊?」    時間將近清晨,筑在光腦上設立一個加密檔案夾,把她對這群人的筆記都放在那裡。    改過光腦後,她確認方圓近百公里之內,都沒有其他人在使用網路,就算成功偷到其他人和星鏈訊號交流的線路,訊號還是太差。    筑的軀網終端也沒有能發出足以強烈的訊號的
  大部分人,都不會看過真正的光腦。    筑叫出了軀網終端的無線連接,意外地很快就找到了這一台東西的訊號。    她發現這群人,根本沒將這台光腦的無線連接設置成加密保護狀態,隨便要求了下連結後,馬上就將筑列入使用者之一了。 
你是人類的未來救星      茿,不太理解,自己的家庭為什麼被允許存在。    警察、政府還有那些私人公司的執法官,不是都該把,她的家長抓起來審判嗎?    學校時教學影帶中看起來很年輕的老師,總在道德課裡講雙星洲聯的美好正義、自由、民主文化傳統,但當社工們來到筑家裡--他們通常是用U2型探訪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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