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鼠 · 第一章:吃人的影子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自從留守在廟宇後,亞米已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變成如何,此時此刻,他腦海裡只想起一件事。


爸爸媽媽現在在哪裡呢?他們不會有甚麼事吧。他心裡焦急得想馬上就去找爸爸媽媽,可是回過神來一想:到底要往哪裡找他們呢?完全茫無頭緒。男人跟他說:我收到消息,說這幫鼠軍的首領,就是你的父母。亞米完全不能相信男人的話。男人繼續向他解釋。


他們自從跟你分別後,便跑到別處尋找食物,不幸這城市爆發一場不明的疫症,病毒改變了老鼠的基因,使他們變成冷血的生物,意欲要侵佔這城市,而被推舉為鼠軍領袖的,就是你的父親,別人都喚他做鼠城王,你的母親,就叫鼠皇后。


亞米還未能消化男人的話,覺得只是在聽著一個奇幻的故事。


男人說:這城市的人都是十分熱愛自由與和平的,亦因為這樣,才會被感染病毒的鼠軍無情地蹂躝。幸好這座荒廢了的廟宇相當隱蔽,人跡罕至,未被病毒感染,所以我才把一些傷者救到這兒,免得被鼠軍發現。


坦白說,我不能相信你所說的。亞米鎮定下來之後說:我明白你們人類有多討厭老鼠,然而老鼠並不是存心要害你們,我們只是依附著你們而過活,在日光之下,你們是大地的主人,到黑夜降臨,才是我們的天地。


男人指著遠方的烽火說:老鼠是人類的影子,而這影子現在想要吃掉人了。


牠們為甚麼要這樣做?廟鼠問。


取代人成為人,統治世界,由這城市開始。男人說。


亞米的爸爸曾經告訴亞米關於他們祖先的歷史。祖先們跟隨遠方的商船隊飄洋過海,來到這片大陸,見證這裡被商賈和軍隊佔領,把原本住在這裡的人趕走,把反抗的人囚禁成奴隸,然後開展新的建設,繁衍自己的後代。祖先們從人類身上學習了很多很多這樣的技法,在這麼多年來,把人類的智慧——當然還有他們棄置的食物——都一點一滴的吸收,漸漸成為黑夜之王,只是仍未能蛻變成人。


現在是否真的多得這場疫症,讓老鼠有機會成為地上王者?亞米不敢相信,亦不敢想像,只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廟裡一陣騷動。青年們抬進一個受了重傷的少年人,是給槍傷的,傷口的血如泉湧,他痛苦呻吟,不時咆哮著,身體扭曲得不像人形。亞米跑到橫樑上往下窺探,男人嘗試給少年人急救,亞米看見其他青年人哭得死去活來,有幾個說著粗言穢語,咒罵鼠軍政府的麻木不仁。受傷的少年手握一個染滿血的徽章,亞米細看之下,不禁打起寒顫,那是一個汽水蓋,是亞米爸爸送過他的,那時爸爸跟亞米說:將來你要當上英雄,為我們鼠族爭光。


為甚麼那少年會有這個徽章呢?難道他沒有說謊?亞米看見少年人從痛苦呻吟到一動不動的躺著,手中的徽章慢慢滑落到地上。少年人沒有再發出呻吟聲,換上男人和青年們的哭泣哀嚎。亞米的眼淚不期然掉到少年人的臉上。男人往上看著亞米,亞米害怕被青年人發現,急忙地跑回那一扇窗前,遙看遠處,鼠軍正在重重包圍一間學校,隱約聽見鼠軍的廣播:學校裡的人,不要在抵抗了,你們已違反鼠軍法,反對鼠政府的人,就是破壞這地方的暴民,為了這地方的和平,我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投降吧﹗


亞米決定要到外面弄清楚事件,說不定可找到爸爸媽媽,來平息這次戰爭,以及證實男人說的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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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覺得奈美惠很有道理,連玻璃縫隙中的那個女人都像以抖煙灰的手勢示意支持他。就在月色皎潔的晚上,男人把心愛的奈美惠吞進肚裡,原本只是一趟練習,沒想過她就卡在喉頭裡,臉上一紫一白的,倒臥地上。剛巧隔壁的老太太來給他熱水,替他報警,讓救護車送他進醫院。
男人就是沒法忘記這個普通的名字。唯有記起名字,那人對你才有意義。小魚對男人而言,就有一種非凡的意義。他索性喚她作小魚奈美惠。
你說得真對。男人點起煙,暫時把劏房中的臭味鎮壓下來。幾年之後,我開始發現在許多人眼中,我是個奴才,包括那個房子。直至我搬出去的時候,門外仍掛著我們在日本度蜜月時買的那個木牌,上面寫著 私たちの家。
在暗黑無邊的城市邊陲,有沉默的雌雄物種在寄生,在無人注視的角落,吸入混濁噁心的空氣,呼出譏諷的氣息。
腐屍其實不怕蟑螂,這是不用解釋的,而在它們眼中,蟑螂只是死物,充其量只是死去的蟑螂,完全沒有氣息的東西,它們還用害怕嗎? 哪是甚麼意思?我感到跟一位哲學家聊天一樣,無從入手。 要有光,照亮那裡,有光才有生命,有生命才有氣息。生命要復興起來,是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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