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勳說:「孤獨和寂寞不一樣。寂寞會發慌,孤獨則是飽滿的,是莊子說的『獨與天地精神往來』,是確定生命與宇宙間的對話,已經到了最完美的狀態。」
《過於喧囂的孤獨》| 博胡米爾.赫拉巴爾 著 | 楊樂雲 譯 | 大塊文化 出版
《過於喧囂的孤獨》裡的主角漢嘉,就是這種內在飽滿、抵達「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狀態的人。長年獨自一人在廢紙回收站地下室當打包工人的他說:「三十五年中,我的身上蹭滿了文字,儼然成了一本百科辭典……,我成了一只盛滿活水和死水的罈子,稍微側一側,許多滿不錯的想法就會流淌出來,……因而三十五年來,我同自己、同周圍的世界相處和諧,……。」所以,即便他孤身獨處,卻從不孤獨,他說:「我只是獨自一人而已,獨自生活在稠密的思想之中。」
我想,這是許多喜愛書本、閱讀、寫作的人心中嚮往的境界,嚮往只要有一處隱蔽的地方,就能安靜的、細細的品味任何能讓自己感到滿足的事物,並且在這空間中打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儀式,就像漢嘉將廢紙堆中撿拾而來的聖像和書籍鋪排在小箱子裡,舉行著他個人的彌撒那樣。
然而,漢嘉的飽滿卻來自於經歷過的磨難、見識過的「天道的不仁慈」,隨著文字的展開,我看見漢嘉的內心如何一步一步的從天真、疑惑、哀傷走到麻木不仁;走到懂得微笑著欣賞世間的不仁慈;走到即使經歷過所有的這一切後,還能有足夠的勇氣讓自己沒有瘋狂。
在仔細對照過博胡米爾.赫拉巴爾的生平與捷克的近代史後,我意識到這本他構思了20年,最終將讀者與作家的心緒,連同經典的著作、捷克的歷史以及生命的哲學一起壓縮而成的小包,就是書裡所謂的「論及人的最大幸福和最大不幸的書」,這是漢嘉的love story,也是赫拉巴爾自己的love story。
讀完之後覺得很神奇的是,即便中譯本僅有115頁的篇幅,卻紮紮實實的讓我花費許多個夜晚的時間去反覆梳理;即便如此,我還是相當的樂此不疲,因為它適時的治癒了我讀完袁哲生《寂寞的遊戲》後,空的匡噹匡噹響的內心;確實是一本值得珍藏並不時拿起來閱讀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