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結”

 1988年12月24日......

沙...沙...沙...留聲機緩緩地又再度運轉著，熟悉的旋律傾瀉流出，男孩手中的那張手工書卡早已泛黃，早已無往日精緻的感覺。

桌上的那本日記被風隨意的翻閱著，一直到那一日"1988年12月24日"時間就這麼樣的靜止住，慢慢地倒流回朔.......。

男孩不自覺地搓揉著雙手，今晚的天氣真是該死的冷，男孩心中如是想著不知覺將大衣拉得更緊了一些。

台北的街上充斥著一片熱鬧歡愉的氣氛，路過教堂時總是聽到裡面傳來陣陣吟唱詩歌的聲音，但是男孩今天並不想去觸碰並接觸這股歡愉的氣氛，他只是更形加快腳步走著，只想加速逃離此刻歡樂的場所，趕緊趕到女孩身邊。

『喀達..喀達..喀達..』一連串緊湊的腳步聲跟在男孩的身後，男孩只是悶著頭繼續趕著路不想搭理，後頭的腳步聲更形加快了甚至小跑步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追上了男孩，男孩低著頭繼續趕著路一點都不想理那人。

「喂...你給我站住，你就真的要再去找那個女孩，她早已不記得你，你何苦非要執意去找她，對她而言你僅僅是個"陌生人"，你就不要過去了省得她父母不給你好臉色看待，你是有沒有再聽呀?」中年婦女氣急敗壞但又苦口婆心的勸阻著。

男孩倏地停下腳步，差點就與中年婦女相撞，只見男孩轉過身面對著中年婦女，心平氣和地緩緩開口說道：「媽，假使今天躺在那裡的是老爸，換作是妳...妳會過去吧?她是我今生最愛的人，現在她有難了，雖然她的父母始終覺得這場意外是我造成的，他們也狠狠地阻隔著我與她之間的會面，但是媽...我這裡可不好受呀。」男孩指著自己的心。

中年婦女啞口無言地望著兒子，她心疼著這個傻兒子，她何嘗不知道兒子的內心感受，自從女孩出事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三個年頭了，兒子始終每天去女孩家報到，每天甘願重覆面對被她家人拒絕在外的場景。

但是每回回來總是笑著對婦女說:「媽，我今天又更近一步聽到她的呼吸，她的求生意志還是像小草一樣強韌，我想再過不久她又會再開心地對我笑了。」想到這婦女眼眶不自覺泛紅了。

伸手觸不到心愛的人，那種痛她是明白的，只是她沒想到如今兒子也要跟她遭遇到同樣的命運，光想到這點她內心的不捨就更形揪著痛，無言再去阻止兒子的去路，只有默然點頭讓他再去觸碰那一鼻子灰。

待他回來後再聽著他始終重覆的那一段話「媽，我今天又更近一步聽到她的呼吸，她的求生意志還是像小草一樣強韌，我想再過不久她又會再開心地對我笑了。」

三年前的12月24日這天是女孩的生日。

男孩總是笑著在這一天隔著電話對女孩說:「妳可真是會挑選日子，選在聖誕節前夕出生，這樣妳今天就算獨自走在大街上，妳一樣會過得很快樂，因為台北的街道及商家都會佈置的美侖美奐，迎接著聖誕節的到來，妳可真是上天珍寵的幸運兒呀!哈哈，生日快樂呦，幸運兒。對了，今天特別一點為了慶祝妳的20歲生日，我們一起去外面吃一頓吧，我請客，妳意下如何呀？」

女孩聽了開心地在電話那頭大叫:「YA!YA！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那就一言為定，你可得好好選一家氣氛好一點的餐廳，並得替我準備兩份禮物，一份是聖誕節禮物，一份是生日禮物，就這麼說定了，壽星最大，哈哈。」

男孩故作生氣說道:「妳這小妞，可真是獅子大開口，還給了如此的理由讓人不能拒絕只能照辦，到時見面妳就完蛋了，念在妳是壽星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先饒妳一命，改明兒再一併追討回來，哼!哈哈。」

男孩想著總算有勇氣約女孩出來了，他今天一定要告訴女孩他早已隱瞞多時的祕密，心中也在盤算著今天要去哪兒吃飯。

或許今天是聖誕節前夕的關係，男孩一直訂不到合適的餐廳，不是早被預定完就是已經客滿，男孩原本滿心期待要給女孩的驚喜，竟然因為沒有合適的餐廳而多了一種遺憾，正在苦惱時，一通電話來的正是時候。

「喂，TSET TSET，試音試音，聽得到我聲音嗎？」電話那頭傳來女孩那熟悉頑皮的聲音。

男孩忍不住笑著說:「小姐妳是怎樣，故意打電話過來尋我開心的是嗎？呵呵!」

女孩笑著説：「嘿!我可是你的救星呦，我正在猜你可能訂不到餐廳，特地打電話來告訴你那裡還有不錯的餐廳，你竟然辜負我的好意，那我不告訴你了，你就自己慢慢地找到我生日過完吧！」

男孩驚訝地說：「小姐，妳真的是神通廣大呀，連我正在苦惱的事都被你料中，難不成妳是我肚子內的蛔蟲呀，那麼了解我的事情，哈哈哈。」

女孩佯裝生氣地說：「你竟然說我是你肚子的蛔蟲，真的是傷透我的心了，令...令我想打消主意不與你去吃飯了，我情願找我家那隻乖乖也不跟你去了，哼。」

男孩緊張地開口道：「妳不要這樣啦，妳是壽星要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胡言亂語，我今天特別準備了兩份妳愛的禮物，我保證妳看到會很開心，好不好嘛!」

女孩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呵，我是逗你玩的啦，虧我們認識那麼久你還不了解我呦，你真的好好笑呦，那今天下午五點你來我家前面的公園接我，我們再一起去那家餐廳吃飯，這樣好不好呀?」

男孩開心地回答道：「是的，女王陛下，微臣會準時去赴命，請容微臣先行離線去準備。」

女孩被男孩這話逗得哈哈大笑卻又佯裝正經地說：「嗯哼，本陛下准許你先行離線去準備了，哈哈哈，真被你給打敗了，好了好了，不要鬧了，你可要準時來接我呦，待會兒見，拜拜。」

男孩掛上電話後開心地上街去選購女孩的生日禮物及聖誕節禮物了。

台北城內的商店家家都掛著漂亮的聖誕節裝飾品，連走在路上的小狗也都被主人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有些打著大蝴蝶結，有些戴著可愛的聖誕帽、穿著聖誕衣，路口也有接頭藝人扮成的聖誕老公公在表演著奇特的雜耍秀。

男孩好似感染上這歡樂的氣氛，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他開心地在商店街遊逛挑選著適合的禮物。

很快地時間來到了四點半，男孩滿心期待地今天的約會，不知已在鏡子前面重覆演練了幾多回，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仔細地檢視著服裝儀容，他似乎非常滿意今天的裝扮，頻頻地點頭傻笑著。

另一方面，女孩正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那一身如小公主般的打扮，她今天穿著一件有著蕾絲裝飾的粉紅色洋裝，臉上微微施抹著粉色眼影及腮紅，連口紅也用著粉色系，真是嚴如小公主的裝扮，她一直害羞地不敢直視鏡中的自己，內心極其掙扎著是否要以這身打扮出現在男孩面前。

『噹..噹...噹..』辛蒂瑞拉約定的鐘聲響起，女孩顧不得那麼多了，她趕緊步出房門準備在自家公園等候著男孩的到來。

男孩此時才剛步出自家門口，正準備前往女孩家的路上，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從他一步出家門起，右眼的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男孩全然都沒有注意到，即將發生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女孩家離公園還有一百公尺的距離，女孩拿起手機望著上頭"17:02"那偌大的字印入眼簾，早已超過了約定的時間，她心裡一著急，也顧不得此刻是穿著她所不熟悉的高跟鞋，連跑帶跳的穿過二三條小巷子，就在她慶幸自己那麼驚險的穿越巷子時，一輛急駛的紅色敞篷車忽地從她左邊巷子飛馳而出。『碰......』

『喔咿..喔咿..喔咿』尖銳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劃過了這條寧靜的巷子，路上圍觀的群眾越聚越多，女孩飼養的乖乖在女孩旁淒厲的哀嚎著，一聲一聲....一句一句....哀嚎淒厲的叫聲劃破了天際，敲痛了圍觀群眾的心。

電器行內靠近櫥窗邊擺設的九臺電視，此時同時插撥著這一則即時新聞「今天傍晚05:10分左右，在台北市忠孝東路巷弄內，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傷者為一名年約二十初頭的年輕女性，頭部遭受到強烈撞擊，目前呈現昏迷狀態，現在已送往臨近的奇美醫院進行搶救中，肇事者駕駛著紅色敞篷車，車號:XU-1224.....。」

那一天，當男孩趕到女孩家附近的公園時，時間一分不差地落在"17:00"整，男孩實在佩服自己的時間竟可以抓的如此準確。

男孩獨自呆坐在公園內的鞦韆上，搖呀搖..晃呀晃..，滿心期待的在腦海中重覆演練著早已擬好的台詞，偶爾低頭看著放在腳邊那袋包裝精美的禮物，幻想著等會女孩開啟禮物時臉上露出的那抹驚訝的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男孩等待的心情也逐漸由興奮轉為焦慮不安了起來。

男孩知道女孩雖然偶爾頑皮愛開他玩笑，但也不致於會讓他等那麼久，拿起手機看著上面的時間顯示"17:20"，他已足足呆等了20分鐘，這還是他頭一回等女孩那麼久，擔心的他連忙撥打著女孩的手機號碼，手也因為緊張不安而不自覺地顫抖，右眼皮更是持續不安份地跳動著。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人回應，請稍後再撥，如不留言請掛斷，如要留言....。」男孩這下可急了，又不死心地重覆撥打著電話，仍舊沒有任何回應。

一直到打了第五通電話，電話終於接通了，但是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喂，您好，您認識這個手機主人是嗎?那請你趕緊來一趟奇美醫院的急診室，喂...喂...」男孩聽到這裡，握著手機的手癱軟了，手機應聲滑落掉落在水泥地上。

從那次事件起，女孩的父母親就嚴禁男孩到醫院看她，就算現在女孩已經清醒住回家裡，她的父母親始終不想讓他再接近女孩，因為他們心中認定這個傷害全都是男孩造成的，為此男孩不曉得獨自傷心流了多少淚。

整整三年了，男孩每天除了上班外，一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趕去女孩家裡，雖然她的父母親始終狠心地將他隔絕在門外，但是他依舊不死心每天去報到，每天望著女孩家二樓的窗戶，他好希望有一天女孩失去的記憶能夠找回來，包括記得他。

今天又是女孩的生日，男孩帶著當年答應要送給女孩的生日禮物及聖誕節禮物出發去找女孩，雖然途中遭媽媽勸阻擔誤了一點時間，但是他仍然滿抱希望的去找女孩。

就在要拐彎進入女孩家巷子時，男孩抬頭看到難得一見的流星，男孩趕緊在心中默默許願，祈禱女孩趕緊好起來。

不曉得是不是上天的憐憫，女孩就在男孩許願的同時，被家中那本放在書架上的『莎士比亞』砸中了頭，她那喪失的記憶在那一瞬間逐漸清晰..逐漸恢復..。

女孩記得了那個長久在她腦海內模糊的影子，憶起了三年前那場車禍，記得了那個男孩子。

二樓緊閉的窗簾打開了，房間內透出昏黃的光線，女孩坐在梳妝檯前仔細的打扮自己，一樣的粉色系妝容一樣的粉色洋裝，不一樣的心情，不一樣的情愫擴散漫延開來。

男孩遠遠地在白樺樹底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一個穿著粉色洋裝的甜美女孩，此刻就站在白樺樹底下對他露出那好久....好久...不見的甜美笑容。

-------------------------- 完 --------------------------

欸....

欸欸.....

欸欸欸.....

稍等片刻......

$_$、@_@、&_&、#_#、(^^)(^^)、^_^^_^^_^

沙...沙...沙...留聲機緩緩地又再度運轉著，熟悉的旋律傾瀉流出，桌上的那本日記被風隨意的翻閱著，一直到那一日"1988年12月24日"。

男孩傻愣愣盯著日記本上的日期，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微笑，房門被人從外打開，女孩聶手聶腳的逐步接近男孩，冷不防地伸出雙臂從背後環抱住男孩，臉頰貼著男孩厚實的背緩緩開口：「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連我進來都沒察覺。」女孩側過頭看著男孩所看的東西，輕聲說道：「謝謝你在我喪失記憶的那幾年為我做的一切，受了我父母許多漫罵與冷眼對待，儘管如此你還是不曾放棄我，謝謝你這些年來的呵護寵溺，辛苦你了，我愛你，老公。」

男孩轉身反抱住女孩說道：「小傻瓜，你是我的珍寶，我當然會盡我此生來呵護守護著你呀，我的幸褔是因為我擁有妳，及現在腹中的小寶貝，親愛的老婆大人。」說完寵溺的輕捏了女孩的鼻子後抬起女孩下顎，給了她深情的一吻，低喃道：「我也愛你，老婆。」

此時從遠方飛來兩只喜鵲，停在了窗欞檯上，幸褔地相依偎 ，吟唱著幸褔樂章。

道路旁種植的一整排白樺樹，甜甜一笑隨風搖曳，為這個午后帶來了幸褔的舞姿。

白樺樹兒頭低垂，

隨風搖曳舞娑婆，

願君久逢訴情衷，

白樺樹下結連理。

『🙂小記：相傳俄羅斯民間有種習俗，將白樺樹皮小心剝下，當作信紙，專門用於寫情書，寄給遠方思念的戀人。』

『白樺樹花語-生與死的考驗』

----------------------- 完 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