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天籟聲》【第三章】雪原上的妖精公主(上) 第四回

美好且快樂的日子，永遠不會降臨在可憐的我們的身上，即便如此，剩下來的女孩子們都想堅強地活下去，然而，她們有如美麗的蝴蝶一樣，儘管她們生命是多麼綺麗，終究會有灰飛煙滅的一天，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也許她們的離逝，才是真正從蟲蛹中脫變成艷麗耀目的蝴蝶，她們綺麗的生命，在這個時候，才真正沐浴在七彩繽紛的萬花齊放的田野之中……

「九九九……我……」

睡夢中，我被人呼喚著，對方輕輕地推動著我的身體，她的力氣很小，似乎有點有氣無力。那個時候正值深夜，昨天的訓練早將年幼的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所以我非常睏，不太想理會呼喚我的人。

「九九九……請……請你醒醒吧……我……」

對方悽厲的不停地呼喚著我，霎時間，讓我的心驚了一下，心想該不會是她的「時限已到」了嗎？

「六六六！」

沒錯！被我猜中了。今天晚上，我的摯友，我最後一個好姐妹，將要離開我，她已到達「目的地」，那是在世的人不能夠到達的遙遠地方，那裏正是我們姐妹們所身處的死後世界。我張開雙眼，只見六六六伏在我的床邊，她面青唇白，呼吸氣促，雙手掩著前胸，露出一副非常痛苦的樣子。我見狀立刻將她扶到她的床上，幫她蓋好被子。

「六六六……你怎樣了。」我捉緊她的雙手問道。

「九九九……我……我……」

「你等一等，我去找那些叔叔們。」當我要離開找研究人員的時候，六六六拉著我的手，她不讓我走。

「不要去，求求你陪我一下子吧……」

「……」

「求求你吧……」

「……好吧！」其實，當時的我在猶豫要不要告訊研究人員，六六六將要魂歸天國的事情。然而，我告訊他們又有何用？他們連其他的女孩子也救不活，更何況是六六六。我看，還是陪著六六六走完人生中的最後一段路了，看著屬於她的生命之火除除熄滅……

「九九九……還記得我們是怎樣認識嗎？」六六六向我問道。

「記得……記得……」我勉強地微笑，點頭道是。

「當我們對自己的記憶，開始有印象的時候，彼此之間便會開始認識對方。畢竟，大家都生活在這個永遠看不到陽光的地方。」

「……」我點頭道是。

「九九九是因為樣子長得特別，長得都比我們漂亮，所以，這裏的女孩子，最早認識的人就是你。」

「……」我仍舊點頭道是。

「可是這裏的叔叔見到你長得跟我們不一樣，所以才常常欺負你。」

正如六六六所說，我還記得自己六歲以前，常常受到研究人員欺凌。訓練的時候，強迫我做比其他女孩子多四、五倍的訓練；吃飯的時候，吃得比其他女孩子少一倍的份量。年幼的我不知道為甚麼他們要這樣對待我，也許在他們眼中，我是一個活不長命的畸形兒，讓我快點死去，讓他們在我身上不會浪費一點資源。

「我還記得那一天的訓練比起平常格外辛苦，大家都累得死去活來，肚子餓得咚咚響。大家都期待著當天晚餐可以填飽肚子，不讓肚子再響。」六六六笑道。

「就在那個時候，當大家領完晚餐準備要吃的時候，一臉面青唇白的九九九就坐在我的身旁。」

「甚麼？六六六，那個時候我的臉真的有這麼白嗎？」

「真的！九九九的皮膚本來就很白了。那個時候，你的臉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顏色。」

「有那麼誇張嗎？」我錯愕地道。

「有！」六六六堅定地答道。

「好的……好的……接下來？」

「九九九，你忘記接下來的事情嗎？」

「我只記得第二天吃晚餐的時候，你一見到我就坐在我的旁邊，然後，邊吃晚餐邊聊天。」我舉起雙手的食指，在太陽穴的位置轉圈圈，邊想道邊說道。「究竟接下來怎樣了？」

六六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跟我說道：

「九九九，你的記性可真差！好吧！接下來，我見到走路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的你，餓著肚子伏在桌上，我問你：『你的晚餐呢？』，你回答我：『今天的晚餐派完了，沒我的份……』那個時候，你滿不在乎的，可能你被叔叔們欺負得習慣了，可我真的生氣了，大家其實對你好抱不平，奈何我們還是小孩子，再加上他們從來就不把我們當成人看待，如果反抗他們，他們有可能會把我們宰掉。我那個時候想，我幫不了你甚麼，所以，就將我還未吃過的晚餐，全都讓給你，怎知道你連說謝謝也沒有，活像好幾天沒有吃飯餓鬼似的，將我那盤晚餐吃得一個不剩，乾乾淨淨的。」六六六生氣地道，她輕輕的舉起拳頭，向我的頭捶了一下，我則俏皮地吐舌。

「那天晚上，沒有餓壞你嗎？」我向她問題。

「第二晚上，你問了和今天同一個問題。」

「那你的答覆是……」

「那天晚上，我的肚子的確很餓，害我睡不覺，可是只要想到明天早上的早餐和你狼吞虎嚥的樣子，我就覺得很有趣。我強忍著餓意，邊想著滑稽的你，然後便慢慢地進入夢鄉了……」

「我吃晚餐的樣子，真的很滑稽嗎？」我有點不滿地向六六六問道。

「你平常吃東西的樣子一點也不滑稽，只是那天吃晚餐的時候，真的很滑稽。」六六六指戳著我的臉頰笑道。

「就是那個時候，我們成為了好朋友。」六六六說道，我點頭道是。

彼此相識的時候，原來是多麼有趣，。我和六六六互相看著對方，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女孩子，一個是將死之人，另一個是唯一一個可以繼續生存的人，她們兩個都是好朋友，好姐妹，在漫漫長夜之中，促膝長談，細說「兒時」的點點滴滴，暮然回首。可是，這個長夜僅只此一刻，因為到了明天，她們將要天各一方。

那天夜裏，我和六六六越聊越興奮，她似乎幾乎忘記自己是將死之人。雖然，我和她都聊得很開笑，然而，聊得越晚，兩人就越有睡意。我太睏了，開始搖搖欲睡，畢竟我還是一個小孩子，小孩子有很多東西都抵抗不了，尤其是睡欲。至於六六六，她說話的聲音，慢慢變小，我猜她已經到達生命的最後一個關口，只要通過這一個關口，她的生命就會結束了。

「（對不起……六六六……我……我真的很睏……我不能陪你了……）」我眼泛淚光地想道：「（對不起……六六六……我最最最好的姐妹……）」

年幼的我，終於抵擋不了睡意，結果睡著了……

當我合上眼睛之後，我看見自己的身體彷彿身處在星河之中，萬千星光不停地閃爍著七彩繽紛悅目的顏色，身處星河之中，讓我感到驚訝，我從來沒有接觸，感受過這麼美的地方，這裏真的很美！我感覺到自己現在所身處的地方，比起自小生活的地方美得多，我多希望這並不是一場夢，若果只是一場夢，我盼望這個夢能夠發得長久一點吧！我環顧四周，看著數之不盡的漫天星光，我舉起手來觸摸著點點星光，星光閃閃發亮，並懸浮在我的手裏。

「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當我觸摸著星光的時候，一道拖著長長尾巴的星光，在我頭頂上劃過。

「這難度是天文書上，所說的『彗星』嗎？」我舉著頭，眼裏閃閃發光地說道：「好美啊！」

不知道為甚麼，我感覺到「彗星」似乎在召喚著我跟隨它，我毫不猶豫地跟著「彗星」。在跟隨著「彗星」的時候，四周數之不盡的星光，迅速地在我前方較遠的位置眾集在一起，它們慢慢凝結成一個小光球。「彗星」飛到小光球的旁邊，示意著我去觸摸一下那個小光球，我二話不說地撫摸著小光球，小光球經過我的撫摸之下，緩緩而不停地往後移，它漸漸地膨脹，最後變成了一個看似熾熱的巨大火球。

「九九九你看，火球準備要爆炸了。」這個熟悉的聲音，難度是……

「六六六？」我轉身一看，果然是六六六。「你……你為甚麼會在這裏？」

「嘻……我為甚麼會在這裏，待會才跟你解釋吧！九九九……」六六六伸出左手，並捉緊我的右手。「跟我來吧！」

「去哪裏？」我向六六六問道。

「去看看漂亮的東西。」

「漂亮的東西？」

我和六六六飛到距離巨大火球很遠的地方。

「去哪裏？看甚麼漂亮的東西？」

「我們必須要遠離火球，要不然看不到這個漂亮的東西。」六六六興奮地說道。「啊！到了！九九九你看！你看！就是這裏。」

「這裏？」我環顧四周，看看自己所身處的地方，除了自己看到自己和看到六六六之外，四周都是漆黑一片，而我們所身處的位置，又似乎距離巨大火球很遠。

「九九九，你看那裏！」六六六指向前方說道。

我遠眺漆黑遙遠的空間，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發生巨響的地方，微弱的星屑點點閃爍，星屑從漆黑遙遠的彼方，慢慢地從中心擴展開去。星屑來到我和六六六所身處的地方，繪成一幅比先前更美的星河圖。如此使人陶醉的美景，看得我目瞪口呆。

「嘻……嘻……九九九，單是宇宙誕生之初，就看得你呆若木雞，那待會的驚世奇景，豈不是使到你驚訝得下巴也掉在地上？」六六六指著我笑道。

「甚麼？甚麼？」我既興奮又好奇的向她問道：「有甚麼驚世奇景會令我嘆為觀止？」

「嘻……嘻……請你繼續看下去！另外，請你留意一下我們所身處的地方，看看這裏的變化吧！」六六六露出她獨有的嬉皮笑臉，雙手撐著腰笑道。

我看著眼前空間的變化，一片星雲從漆黑遙遠的空間來到我和六六六的跟前，星雲開始崩壞成星火，星火連同星屑互相吸引，開始形成了一個既熾熱又溫暖的大火球。

「這是天文書上所說的恆星嗎？」我指著那個大火球說道，六六六點頭說是。

接著，四周的星屑受到恆星的吸引，它們都圍繞著恆星轉動。星屑之間彷彿擁有磁力，它們互相吸引，碰撞，並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顆顆大岩石。大岩石之間，又互相吸引，碰撞，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經過分而合之，合而分之，小小星屑變成了一顆顆星球。

「嘩！這……這就是行星嗎？」

「沒錯！這就是行星的雛形。」

「嘩！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切真的很美呀！」

「這個時候差不多可以看見另一個嘆為觀止的奇景。」六六六竊竊笑道。

「甚麼？」

「來吧！去那裏看看吧！」六六六牽著我的手，指著前方一顆滿佈岩礫的星球。

當二人飛向那顆滿佈岩礫的星球時，在星球右面的遠方，突現出現了一顆小小的星球，而小小的星球正向著那顆滿佈岩礫的星球飛去。

「九九九，你知道嗎？就是因為那個小小的星球撞擊那顆滿佈岩礫的星球，我們才會誕生在宇宙之中。」六六六對我說道，而我則吃驚訝地看著六六六。

如六六六所說，小小星球果真撞擊那顆滿佈岩礫的星球。滿佈岩礫的星球被削去大部份的表面岩層，內核的岩漿嘩啦嘩啦地噴出來，岩漿如同人類身上的血脈，覆蓋著整個星球。同樣被削去大部份岩層的小小星球，圍著岩礫星球轉動，它的表面岩層碎片，則散落在星球內核，並與星球融合在一起。

「這就是原始地球。」六六六指著岩礫星球說道。「這就是原始月球。」六六六指著小小星球說道。

「甚麼跟甚麼？」我睜大雙眸，看著那兩顆星球吃驚道。

「接下來更精彩！」

我和六六六繼續飛向原始地球，此時，過千顆來自外太空的隕石，跟隨著我們，降落到原始地球的表面。

「我們來個『環遊世界』一周吧！走了一周，就可以看見原始地球，如何變成一顆耀目的美麗藍星。」六六六又露出她那嬉皮笑臉，雙手撐著腰笑道。

「好呀！」我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