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的天籟聲》【第四章】雪原上的妖精公主(中) 第三回

若果不是叔父叔母，不是堂兄弟姐妹們，六六六也不會從睡夢中甦醒，我也不會離開莊園。我從來不會怪責六六六，正如媽媽所說，六六六是因為要保護我才會甦醒，而且，我感覺到遲早有一天，我會離開莊園，到外面生活，只差在這回又不知道會跟誰生活一起……

六六六甦醒的那一天，剛好是祖父去世後幾天，祖父去世後，堂兄弟姐妹們對我的敵意，一天比一天惡劣，他們不是主動挑釁我，跟我打架，就是用粗暴的言語侮辱我，我對他們依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是我越是這樣面對著他們，他們越是變本加厲。

「沒有祖父的庇蔭，看你這個喪家之犬還可以囂張的多久。」

「為甚麼？為甚麼你們總是要欺負我……」我聲淚俱下地說道：「我們……我們不是堂兄弟姐妹嗎？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誰是你的一家人？」

「沒錯！欺負你沒為甚麼，只是看你這醜八怪不順眼！」

當堂姐準備打我一巴掌的時候，時間突然間停頓，我的腦海裏，傳出一把熟識的聲音。我很久沒有呼喚她了，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很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我幾乎忘記了我的好姐妹……

「六六六？」我驚訝地說道。

「九九九，我還以為你跟你的父親在一起會生活得幸福、美滿，想不到會如此悲慘……」六六六嘆氣道。

「……」

「別怕！即使你的祖父和兄長不在你的身邊，你還有我。你的身體，暫時就交給我吧！」

「你……你打算怎樣？」

「嘻嘻……我要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六六六笑道。

「六六六……你千萬不要胡來……」我擔心地說道。

「九九九，你放心吧！」

六六六「接收」過我的身體以後，她漂亮地閃過了堂姐的攻擊，也許堂姐出手既快又恨，當六六六閃過堂姐的攻擊後，堂姐「呀！」的大叫了一聲，原來她那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左臉頰上，堂姐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她的嘴角裏滲出絲絲鮮血，眼角裏則流出點點淚水。堂兄弟姐妹們看到這一幕都被嚇壞了，他們萬萬想不到，堂姐「送」給我的那一巴掌，竟然會落到她自己的身上。見到堂姐自食惡果，一些平常被堂姐欺負的堂弟堂妹，他們毫不避嫌地指著堂姐紅腫的左臉頰哈哈大笑。

「你們這些家伙竟敢取笑我。」堂姐咬牙切齒，怒瞪著發笑的堂弟堂妹，堂弟堂妹被嚇得立刻收起看似「天真無邪」的笑聲。

「可惡的斯露德！今天，我是不放過你的！」正當堂姐想繼續找我出氣的時候，六六六早就帶著我的身體，溜跑到莊園外，躲到田園裏。事後，叔父叔母如同平常一樣，在沒有作深入調查的情況下，狠狠地責備了我，並將我軟禁在客房裏，不讓我出來。他們又不給我吃午餐和晚餐，要我餓著肚子熬過一天一夜，幸好慈祥的媽媽總是會吩咐廚房和傭人們留下可以吃的食物，然後，到了夜閑人靜時候，親自將食物偷偷地帶給我吃。每當我跟堂兄弟姐妹們「交流」過後，叔父叔母必定會認定理虧的人，就是他們的孩子，一切的錯誤，一切的原罪都推到我的身上，他們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做法，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那一天晚上，六六六不停地向我道歉，她說如果知道我會被叔父叔母懲罰得那麼重，她就不會做得那麼過份。我安慰她說，不管怎樣做，我還是會被他們關起來，錯本來不在我倆身上，而是在顛倒是非的他們身上。我還安慰她說，如果不是她及時「接收」我的身體，幫我躲過堂姐的那一巴掌，很有可能那個臉頰又紅又腫，嘴角裏滲出絲絲鮮血的人，不是堂姐而是我。若果不是六六六出手相助，從前的我，身上后帶著傷痛，接著又被他們軟禁起來，那種滋味真是難受至極，相比之下，現在只是被他們軟禁，對於我來說已經是賺到了。

「謝謝你！六六六！謝謝你！我的好姐妹！」

自從那一天起，每當我被欺負的時候，六六六都會及時挺身相救，使我的身心免受堂兄弟姐妹的欺負，然而，我越被六六六相救，及時逃脫是非之爭，堂兄弟姐妹們會因為沒有好好「收拾」我而變得越不服氣，他們欺負我的次數變得非常頻密，每次非弄得我遍體鱗傷，尊嚴盡失為止，六六六有見及此，本想還以顏色，但都被我勸止，我知道六六六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六六六容忍的限度，來自於她既古怪又可怕的脾性，每當六六六發怒的時候，彷彿大海的狂嘯，大地的震動，火山的爆發，來的快，去的更快，來的時候，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沒有人敢接近她，因為她會發瘋似的，四處破壞和傷害他人的身體，去的時候，她會體力耗盡而昏倒，要等到第二天才會醒來。總而言之，在研究所的時候，不論是其他女孩子還是研究人員，眾所周知六六六的脾性就是如此古怪，如此可怕……

「早晚會出事的……」這就是我當時的直覺，我多麼希望我的直覺是錯誤的，不過，我更希望堂兄弟姐妹不要再找我麻煩，要不然，我恐怕我的直覺會成真……

就在我被趕走前的前一天，我幫忙媽媽在田裏幹活，到了中午的時候，媽媽叫我回到莊園裏，到廚子那邊拿午餐，原來媽媽臨出門前，吩咐過廚子們為我們準備午餐，打算吃午餐的時候，跟我一起在河邊野餐，同時，欣賞頓河的風光，我聽了以後，高興非常，像一支脫弦之箭似的奔到莊園裏。

「我和媽媽的午餐都弄好了嗎？」我在廚子們跟前蹦蹦跳跳地向他們問道。

「快了！快了！還差沙律。」廚子笑道。

廚子們將午餐一份一份地包好，然後連同載著熱蜜水的茶炊，放到野餐籃裏。

「小姐！要我們幫你那外面去嗎？」

「不用！這種小小事情，讓我自己做就好了。」我雙手提起野餐籃說道：「你們不用管我了，快點幫家裏的人做飯吧！」

「那小姐小心重啊！」廚子們語氣心重地對我說道。

「嘻嘻！知道了！知道了！」我微笑道。

我提著野餐籃慢慢地步出廚房，野餐籃雖然沉重非常，然而，當我想到可以跟媽媽在頓河河畔野餐，我便興奮得忘記野餐籃是何其沉重，我又掀起蓋著野餐籃的餐布，聞到食物和熱蜜水的香味的時候，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起，嘴角開始掛著兩、三滴口水，嘻！真想偷偷的吃它一、兩件美味的三明治和俄國煎餅……不行不行！這些美味豐富的午餐，必須跟媽媽一起吃才行，如果現在偷偷的吃一、兩口，就甚麼意義都沒有了！還是忍忍口吧！

我放下餐布，帶著歡樂和喜悅腳步邁出莊園的大門，正當我步出莊園大門的時候，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地上突然間拉起了一條繩子，我被繩子絆到，全身失了重心似的跌趴在地上，野餐籃丟落在一旁，裏面的食物通通都撒落在地上，碟子和茶杯都被打破了，茶炊裏的熱蜜水也倒翻了。

我站了起來，拍拍裙子上的灰塵。「哎呀！好痛！」膝蓋上突如其來的疼痛，使我不得不跪到在地上，我仔細一看，原來膝蓋上的表皮擦傷了，而且還流血了……

「哈哈哈！真好笑呀！」

「你看！你看！剛才她跌趴在地上的時候，那個動作好不滑稽呢！」

「哈哈哈！」

「哎呀！真失敗！居然忘記拿攝錄機。」

「拿攝錄機做甚麼？」

「這麼精彩的片斷，當然是拿給爸媽看啦！拿給同學和朋友看也好啊！還有，無聊的時候再拿出來看也不錯！」

「沒錯！沒錯！哈哈哈！」

堂兄弟姐妹七嘴八舌地指著我恥笑，令我難受，心也似乎缺了一半，好……好痛啊！

「醜八怪斯露德，要去那裏呀？」又是堂姐……為甚麼堂姐每一次都要領著其他兄弟姐妹欺負我……我不懂……她們真的這麼恨我嗎？

「我……我準備要跟媽媽一起到頓河邊野餐……」我支支吾吾，非常難過地說道。

「哎呀！真的不好意思了……」堂姐冷笑著走到食物的跟前，她舉起腳踐踏著撒落在地上的食物，其他兄弟姐妹們皆有樣學樣，每當她們出一次腳，踐踏食物一次的時候，我的心裏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我呆呆地站在一旁，傻傻地看著她們不停地踐踏食物，我終究忍耐不住內心的傷痛，開始飲泣起來……

「好了！好了！」堂姐和其他兄弟姐妹們拿起被踐踏過食物，然後將食物和倒翻了一大半熱蜜水的茶炊通通都丟進了野餐籃裏。野餐籃裏，被踐踏過食物亂七八槽，真是慘不忍睹。

「醜八怪斯露德……」堂姐單手提起野餐籃，走到我的跟前說道：「善良的我們已經幫你撿好你和伯娘的午餐了……嘻嘻！不用說感謝了！拿去吧！」我低著頭，正當想接過堂姐手上的野餐籃的時候，堂姐放開了手，野餐籃裏的食物再次撒落在地上。堂姐見狀立刻冷笑說道：「喂！醜八怪斯露德！你怎麼不接著你的野餐籃呢？這回你自己撿好了！我們是不會幫你撿啊！」堂姐說完以後，圍繞著我的堂兄弟姐妹們不停地大笑起來，她們的笑聲從我的耳朵，傳入到我的大腦裏，這些令人厭惡的笑聲，在我的腦海裏不停地轉動，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們的笑聲是多麼令人討厭，多麼令人噁心的！

「九九九……九九九……」六六六不停地呼喚我。

「……」我已經氣得不想回應任何人，包括我的好姐妹六六六。

「這些人……我是不會放過她們的……」六六六咬牙切齒地說道，看來，她準備要發瘋了。

「……」

「九九九，如果你不說話，就代表你讓我去教訓教訓這幫人！」

「……」

「好！那我去了！你可不要後悔啊！」

後悔？我怎麼可能後悔？我早就料到這種事情遲早都會發生，因為這個家似乎容不下我，終究我會被趕出家門。從我進到這個家開始，我就很想和她們好好相處，畢竟大家都是流著同一條血脈的親人，遇到某些事情，不管對錯，我都會主動地向他們認錯，而且說聲抱歉。我從來就沒有惹毛過她們，可是，她們為甚麼要針對我，為甚麼要欺負我，為甚麼要這樣對待我？如果，她們覺得我是她們父母親爭權奪位的絆腳石，那就大錯特錯了！正如祖父所說，我才不會追求那些虛幻而不真實，過眼雲煙的東西，我所追求的是自由和幸福的生活，感受著神明給予我的每一天的快樂，讓自己活得更加精彩，這才是我想要的東西！

「醜八怪斯露德！你還不撿？」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我的容忍度是有限，既然，我遲早會離開這裏，六六六！你就替我告訴她們，為甚麼我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喂！我說堂姐……」

我將身體交給六六六。

「怎麼了？醜八怪斯露德！」堂姐囂張地問道。

六六六捉緊剛才我接不著野餐籃的左手。

「你知不知道踐踏食物是不對的嗎？」六六六一步一步的走近堂姐。

「你……你想做甚麼？」堂姐也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知道我從前所生活的地方，對於食物是有多重視嗎？」

「……」

「那個時候，我和我的姐妹所受的待遇，可以說是非人接受的。」

「……」

「有時候，可能有好幾天餓著肚子裏呢！」

「……」

「有些姐妹看到其他姐妹餓著肚子好幾天，她們就會偷偷地將發給自己的食物，好像麵包之類的口糧放到衣服裏，然後，偷偷地將這些口糧送給餓著肚子的姐妹們，雖然，我們身上流著的並非同一條血脈……」

「……」

「然而，我們之間的感情，比起流著同一條血脈的人還要親……」

「斯……斯露德……你……你想怎樣了？你不要過來？」堂姐被六六六迫到牆邊，她似乎被嚇壞了。

至於那些堂兄弟姐妹，他們跟堂姐一樣，從我那雙既悽厲又凶暴的眼神中，開始察覺到我和平常不一樣，他們害怕得不敢接近我和堂姐。

「聽完我講的話以後，有兩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的……」

「噫……」堂姐全身顫抖，不停地冒著冷汗。

「首先，不可以隨便糟蹋食物……」

「是的……是的……我……我不再糟蹋食物。」堂姐被六六六嚇到掉眼淚。

「第二……這個才是重點……」六六六舉起拳頭，流著眼淚說道：「大家都是流著同一條血脈的兄弟姐妹，不要為了得到虛幻而不真實的東西，而傷害對方的精神和肉體呀！」

話一說完，「噗！」的一聲，六六六的左勾拳便狠狠地打到堂姐的左臉頰上，堂姐口中吐出鮮血，大牙也飛脫出來，這足以證明六六六為我打出的那一拳，責怨極深，拳頭的威力果真是「非同小可」。拳頭的衝擊力，使堂姐向左邊走動了幾步。當堂姐還未回神的時候，六六六又揮出右勾拳，她來不及擋著六六六的拳頭，拳頭狠狠地打到她的右臉頰，堂姐站也站不穩，跌到在地上。堂姐的兩頰即時紅腫碩大，彷彿口中含著兩顆小球，而鮮血也不停地從口中滲透出來。堂姐「哎呀呀」的叫，雙手撫摸著被拳頭搥過的雙頰，她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十分痛苦。

「反正我遲早會被趕出這個家，不好好打過痛快，難消我的心頭之恨！」

六六六走到堂姐的跟前，似乎意猶未盡，還想繼續教訓我的「好」堂姐，堂姐見到六六六來勢洶洶，嚇得屁滾尿流，她的裙子被尿濕了，看她的樣子，似乎想逃跑，可是她的兩條腿完全不聽她的使喚，不停地發抖著，堂姐只好像嬰兒似的向後匍匐。

「斯露德……不要再打了！」

「斯露德……請你冷靜點！」

「斯露德姐姐……我們知道錯了！」

站在一旁的堂兄弟姐妹們終於發聲了！

「斯露德……不……不要再打啦！」堂兄抱緊我的說道：「你看堂姐她多麼痛苦，而且，多麼恐懼你，我想她知錯了……」

「對啊！對啊！斯露德，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不會再欺負你了！」堂姐掉著眼淚，跪地求饒說道。

此時，處於自己心靈裏的我和操控我的身體的六六六不若而同地，邊掉著眼淚邊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切都太遲了！非我不仁不義，而是你們無道！」

「你們知道我是為何而活嗎？」

我和六六六齊聲仰天吼道：

「我是帶著我死去的姐妹們，她們的未來和希望而活的！」

聲音直上雲霄，驚動了九重天，同時振動的空氣中微粒，橫掃整片農地，迴轉到整個頓河流域。聲音如雷貫耳，帶著彷彿火山爆發似的憤怒，嚇得堂兄弟姐妹們立刻用雙手蓋著雙耳，他們跪在地上不停地發抖，似乎知道自己衝了驚天大禍。

我和六六六咆吼完以後，六六六捉緊堂兄的手，雙腿使勁的向前一堆，身體又使勁地向後一壓，堂兄頓時失了重心向後翻倒，重重的跌在地上，即時昏倒。看見堂兄昏倒的其堂兄弟姐妹們，被嚇得紛紛逃跑，六六六隨手拿起一支棍子，追著他們打，其中有幾個堂弟堂妹被我嚇到跌在地上，他們想跑也跑不動，見到我只是不停地跪地求饒，六六六知道他們年幼無知，只是跟著大人和年長的堂兄姐們起哄，鬧著玩而已，六六六象徵式地踢他們兩、三腳，以示教訓，然而，其他堂兄姐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六六六拿著棍子打得他們「哇哇」的叫，落慌而逃，他們不是跑進屋子裏，就是跑到莊園外的農地裏，然而，六六六似乎心有不甘，她放過了跑進屋子裏堂兄弟姐妹，轉而追著跑到農地裏的堂兄姐妹。

「九九九……別怪我……我今天要大開殺戒！」六六六難過地說道。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我傷心地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切都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