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槐愔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韓耀廷大概已經出門了,他起身看看時間,猜想過一會他就會回來,他總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出去,不知道為什麼能算準自己會在何時醒來。
他起身舒展了下肢體,打算下床走走,躺這麼多天,覺得自己快生銹了,傷算是復原得很快,但還是會感覺到疼痛。
走到廚房從冰箱中撈出一瓶水,打開那扇小窗,順勢坐到地上,開口喚了聲。「小夏。」
「來了來了,你好多了沒呀?」小夏從窗戶探頭進來。
「還好,這幾天有什麼事嗎?」杜槐愔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事情多著呢,你那小鬼跟新來的丫頭居然跑去搶了他叔公執行人的執行書,說服他叔公放過他,那女魔頭可氣得要命。」
杜槐愔一口水差點嗆到自己,咳了好幾下才笑出來,「這小鬼……咳咳……真有種。」
杜槐愔笑著搖搖頭,「結果呢?」
「結果呀,真不知那小鬼是天才還是白痴,到手的執行書居然讓那丫頭還給女魔頭。」小夏不以為然的回答。
杜槐愔吁了口氣,還是笑著,「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是笨吧,那女魔頭把夜給叫上來了,她可沒那麼笨,發現了盒子在那小鬼身上。」小夏無奈的看著杜槐愔,「你確定把盒子放在那小鬼身上安全?你為什麼不自己收著?」
杜槐愔搖搖頭,「我現在沒辦法控制盒子裏的東西,放在我身上反而危險,那孩子……我想沒問題的……不過……」
杜槐愔停頓了下,抬頭看著小夏,「你說夜上來了?你確定。」
「這哪能不確定呀,天都陰了。」小夏撇撇嘴角,「你晚上看看新聞吧。」
「是嗎……」杜槐愔沒想到這麼件小事會引那個大麻煩上來。
「咦?等下,你記得夜的事嗎?」小夏突然覺得不對,轉頭看著杜槐愔。
「不多,但是似乎記得一些。」杜槐愔擰眉想了想。
「看來讓你跟這個姓韓的混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小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你個頭,有空的時候幫我照顧一下亭亭,我會盡快去找她。」杜槐愔沒好氣的回答,想想又開口,「抱歉,這傢伙冰箱裏什麼都沒有,我沒東西給你吃。」
「無所謂啦,你快點把傷養好,我不知道夜上來想做什麼,目前看起來還算平和,啊、對了,你媽那個死黨,葉家那個女兒回來了。」小夏想到這裏又補了句。
「虹姨嗎?我知道了。」杜槐愔點點頭,心想她大概是想問盒子有沒有事。
「那我要走了,有事再叫我。」小夏把頭縮回去,瞬間消失在窗外。
不曉得媽到哪裏去了……
杜槐愔想著十八歲之後就沒見過的母親,不知道她現在又在追著什麼樣的鬼,為什麼是虹姨回來而不是他媽媽回來?是不想見他……還是虹姨想見見春秋?
「你怎麼這麼愛坐在廚房?」
杜槐愔抬頭看著朝他走過來的韓耀廷,「我想吹風。」
「這麼小的窗哪裏有風。」韓耀廷笑著伸手拉他起身,「我叫人來施工了,在屋裏打個露台給你。」
「要很久嗎?」杜槐愔讓他拉著自己走。
「再快也要施工個幾天吧。」
「你自己不覺得奇怪嗎?」杜槐愔被他拉回房間,自己窩回床上躺著,順手開了電視。
「奇怪什麼?」
「為什麼會想對我這麼好。」
「對你好是出自我自己的意願,為什麼我會覺得奇怪?」韓耀廷順手鬆開領帶,看向橫躺在床上的杜槐愔。
「那,對於我,你沒有好奇的事嗎?」杜槐愔只瞥了他一眼,語氣隨意,目光盯著電視上的新聞報導。
「好奇嗎?倒是有一件事。」韓耀廷想了想,「你跟春秋有血緣關係嗎?既然長得這麼像的話,應該有點親戚關係吧?」
杜槐愔把目光移向他,過了半晌才回答,「你要我留在你身邊是因為我跟春秋長得像嗎?」
韓耀廷笑道,「你這麼覺得嗎?是你問我對什麼事好奇的,我不過問問,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回答。」
杜槐愔把搖控器一丟,翻了個身躺好,「我們是親兄弟,大概是我大一點吧。」
「雙生嗎?那為什麼你姓杜他姓夏?」韓耀廷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那麼乾脆。
「這個嘛……不曉得是我該跟他姓夏還是他該跟我姓杜。」杜槐愔也不像是在回答,喃喃自語般的唸著,就沒再說話。
韓耀廷見他不說話也沒再問,看看電視上正在報這幾天急速上昇的犯罪及自殺率,各地不明死亡和暴動之類的,只伸手關掉電視,幫他拉好被子就轉身離開。
◇
「呼……好熱。」陸以洋抬手抹掉額角的汗水,走進學校大門正好是最炎熱的下午二點。
已經完全進入夏季,動不動就三十三、四度的天氣讓人熱到受不了。
「咦?那是誰?」陸以洋在走過溫室旁的時候,看到小宛正和一個「人」說話。
這實在是十分稀奇,但能跟小宛說話就肯定不是人。
「小宛?」陸以洋走過去,那是一個看起來像在玩樂團的年輕人。
染成金紅色的頭髮有如火燄般張揚,在太陽下閃閃發光,身上穿著印上銀骷髏的黑底無袖背心跟破了好幾個洞的洗白牛仔褲,腰帶上繫著粗銀鍊帶鎖頭、手上一圈圈的皮繩和雕花的銀飾,再背把吉他大概就可以去街上唱歌了。
陸以洋胡思亂想,朝他點點頭,「請問你是?」
「啊、你就是陸以洋吧?我聽小夏說過你。」他露出笑容,「你好,我叫夜。」
「你是小夏的朋友嗎?你也是執行人?」陸以洋側著頭望向夜,知道是小夏認識的,至少覺得安心一點。
「我不是執行人,我只是遊魂而已。」夜笑著回答。
夜有張很端正的臉,混血兒般深深的輪廓,不太東方的臉孔卻有一對細長的鳳眼,笑起來帶著幾分邪氣的模樣,應該很受女生歡迎。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也不是人,陸以洋思考了一下,他所說的遊魂應該跟字面上不一樣吧……?
「你找小宛有事嗎?」陸以洋對接近小宛的執行人都有點戒心。
「沒有,我只是路過,看她在這裏閒晃,所以來聊聊天而已,我喜歡搭訕漂亮女生。」夜笑著,反問陸以洋,「她是你收在身邊的?」
「唔……也不算,我們是朋友。」陸以洋聽他說小宛是漂亮女生,對他印象馬上好了幾分。
「那我可以約她出去玩嗎?」夜看著小宛在陸以洋身後晃來晃去。
「欸?去、去哪裏玩?」陸以洋怔了怔的看著夜。
「看她想去逛街還是看電影呀,我都可以配合。」夜朝小宛揮揮手。
小宛居然笑了下,陸以洋楞了好半天,他從來沒有想過小宛也可以出去逛街或是看電影……更何況還不用電影票。
「唔,小宛,妳想去嗎?」陸以洋看著小宛問。
「嗯!」小宛用力的點點頭,後果當然是把頭給晃了下來。
「啊啊!妳太用力了啦。」陸以洋趕忙接住她的頭。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她常常會這樣不小心把頭弄掉。」陸以洋有點尷尬的笑。
「我不介意,我會小心她的頭。」夜笑著接過陸以洋手上的頭,幫她接上去。
陸以洋看著夜溫柔的幫小宛把頭放回去,一瞬間真有種想哭出來的感覺。
這、這就是女兒要嫁出去的感傷嗎……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多帶她出去玩。」陸以洋笑得十分開心,「不過請記得帶她回來,跑太遠我會找不到人。」
「我會帶她回來這裏的,你放心。」夜回答著看看四周,「你是這裏的學生嗎?」
「嗯,我是研究生,雖然有點混。」陸以洋不好意思的笑,「這裏好熱,雖然你們感覺不到,不過還是到我實驗室去吧。」
陸以洋帶著夜走到實驗室,小宛跟在後面慢慢走。
「她是怎麼死的?誰那麼狠心把她的頭砍下來?」夜小聲的問陸以洋。
「我也正在查,我那天看過那個兇手……可是光靠那張臉我也認不出來,不過我看到他衣領上的徽章,我想上網查查看應該可以查的到。」陸以洋嘆了口氣,走進實驗室裏,把筆電接上電源開機,在這段時間去檢查他的豆子。
我大概畢不了業吧……
看著又快枯掉的豆子們,陸以洋二度嘆了口氣,學期都快過一半了,他也沒見到顧典恩來過學校幾次,指導教授也是一學期見不到兩次。
這間實驗室大概被詛咒了吧……
陸以洋整理了會兒他的豆子,隨即跑回桌邊上網。
「我來幫忙吧。」夜坐到他身邊,「那個徽章長什麼樣子?」
「唔……大概,是這樣。」陸以洋拿出筆記本,用筆畫了大致上的模樣。
「從縮寫開始查吧。」夜笑著指出來。
「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有人幫忙總是比較沒那麼無聊。
陸以洋和他閒扯了幾個小時,網頁一個一個看到眼花瞭亂。
他揉揉眼睛,就在快要睡著的時候,夜突然伸手指著螢幕。「是不是這個?」
「咦?這頁什麼時候開的?」陸以洋甩甩頭,仔細看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出來的網頁。
「咦……?對耶,就是這個!」陸以洋開心的叫了出來。
他仔細的看著公司介紹,把公司地址抄了下來。
「不是很遠嘛。」他在心裏計算時間,現在過去的話,不用三十分鐘就可以到了。
「去看看吧?」夜看著陸以洋,認真的說,「不是很遠的話,去看看那個兇手怎麼能繼續包裝成精英的模樣過他的人生。」
陸以洋遲疑了會兒,才點點頭堅定的說,「嗯,我要去看看。」
看看時間,現在過去的話,還趕得及在下班時間前到,運氣好也許堵得到人。「那就麻煩你陪陪小宛了。」
「我會的,你放心去吧。」夜用滿臉的笑容回答他。
陸以洋快手快腳的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背起背包看著小宛。「妳不要給人家添麻煩唷。」
「嗯。」
陸以洋朝夜道謝,「謝謝你的幫忙。」
「別這麼說,只是小事而已。」夜笑著揮揮手,看陸以洋輕快的跑出去。
夜起身走到走廊趴在圍牆上往下看,陸以洋幾乎是一路跑出校園,只怕來不及。
「真可愛呀……可愛到讓我捨不得下手。」夜撐著下顎笑著。
走回實驗室,他拉起小宛的手,「走吧,我們出去逛逛,等你的主人找到妳的頭,妳就跟他一起和我回去吧。」
小宛微偏著她不太能動的頭,只能不由自主的被他拉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