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劫之一──無知09─上船(馬凡:原來我還是個人體自動翻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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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晚間的海風比白天多了幾分肅冷,謝君憐不動聲色地起身,獨自一人來到屋外。
  此時,夜深人靜,除了風聲與浪潮拍打海岸的聲音外,只剩下一輪皎潔的上弦月高掛在群星之上,那彎度彷彿在諷刺這溷濁的人世間,不論本心如何,都終將陷入這泥濘沼澤。
  「嘶。」
  青蛇竟然跟著出來了,對著謝君憐吐了吐舌信,在謝君憐腳邊彎下身,似乎在鞠躬。
  「你挑的人雖然年紀小,可塑性卻很高。」謝君憐輕聲道,「好好跟著他。」
  「嘶嘶。」
  「只是意外,我也不想把他扯進來。」謝君憐看了眼屋內,又看向遙遠的海岸彼方,「只是他身上有我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先看著。」
  烏雲逐漸遮蔽了夜空,那諷刺的月亮被擋在後,群星閃耀不見,細雨開始落了下來。
  「嘶。」
  「你現在還太弱了。」謝君憐不以為意,蹲下來摸了摸青蛇的頭,「跟那股邪惡勢力比起來,太弱了……必須等所有條件備齊後。」
  「在那之前,蟄伏起來。」
  *
  驚蟄,轟隆一聲,閃電猝不及防在天邊打了一個響雷,男人在夢中被驚醒,瞪向門外。
  「來人!」他戾氣頗重地吼道,「來人!」
  「皇上!」門外的太監戰戰兢兢的,聲音都在發抖,「可是有事吩咐?」
  「那隻蠢獸呢?」
  「還、還在牢裡……被其他四位大人壓制著。」
  男人聽到這裡,這才放鬆下來,方才那力道他只差一點就會給自己戳著五指窟窿了。
  「哼。」男人冷笑,「傳令下去,收緊輿論,不准妄議時政,否則……下場就跟那個姓謝的一樣。」
  「還有,派去十二星國的那個黑奴呢?」
  「是。那個黑奴已經重新替他安排了身份,現在已經混入了十二星的政權中心。」外頭的人抖著身體,深怕哪句話說錯,自己的人頭就不見了。
  皇上這三更半夜的是發什麼瘋啊,這些問題白天上朝時不就已經討論確認過了嗎?
  男人沒去管外面的人心裡到底在嘀咕些什麼,他和衣而起,緩慢踱步到地牢,他得親眼見那隻蠢麒麟,不然他不安心。
  他剛剛作夢夢到自己被扯下了神壇,真是噁心的惡夢!
  果然該把那座島的人給殺光才能安心……在他即位以前,那個傳聞就說了真正的王會從那座島歸來……
  地牢又溼又臭,陰暗無比,要是不點火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見地牢中關押了一隻虛弱無比的黑色生物。
  「傳說中的神獸也不過如此。」男人輕蔑一笑,方才被惡夢嚇醒的驚恐已經不見,「什麼狗屁的順勢而為,敬天地畏鬼神?我自己就能成神!」
  被壓制的麒麟奄奄一息,連眼皮都沒抬。
  他身上的血痕已經凝固成黑色,跟黑色的毛皮融合在一起,髒兮兮的,黯淡無光。
  男人哼笑一聲,拂袖而去。
  看來他還能高枕無憂一段很長的日子。
  地牢的地板冰冷又堅硬,上面還刻著繁複的陣法,一筆一劃中都流著黑色的邪光,偶爾有暗紅色流轉,一直沿著到天花板,像一個無形的牢籠,避免被關在裡面的神獸破門而出。
  男人回到自己的寢宮,總算安心地睡了一場好覺。
  這是他打下的江山,他將登頂世界之王,讓大秦的紅色旗幟插遍天下,稱霸天下。
  晨曦冉冉升起,躺在床上的馬凡一個翻身,在身體掉到地上前反射性撐住了,兩眼瞪著地面,又抬頭,看了看早已經洗漱完畢的,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看著他的謝君憐。
  「……早安。」他尷尬地打了招呼,趕緊爬起來把自己整理好,匆匆忙忙地跑去茅廁了。
  謝君憐淡笑。
  不管黑夜有多麼黑,總是會天亮的。
  在黎民的曙光到來以前,他要學會忍受黑暗──好在,他並非孤身一人。
  馬凡三人終於登船,船上的人也多,每個人能分到的房間都挺小,貨倉都擠滿了貨,有專門的人看守。
  「哇賽,這就是坐船啊。」李舟靠在欄杆上,望著越來越遠的岸邊,十分興奮,「我們要坐多久啊?」
  「到楓圓的話,二十天左右。」謝君憐說,「為了避免意外,燃料都是準備三十天的。」
  那倒也是,畢竟離了岸,有什麼意外很難講。
  船上鬧哄哄的,不過大致分成兩類人,一個富商歸國,所謂的上流圈;一個是非法移民,底層人士。
  作為非法人口的馬凡覺得還是別去富商那個圈子比較好,但是李舟卻很好奇,憑著一股勁兒在那些富商用餐的地方穿梭,接著,他看到一個周圍都被美女簇擁環繞的一個風流公子。
  那公子看起來十分輕挑,霧灰藍色頭髮,臉型輪廓有莫雪國的韻味,五官很深,人也很高,目測比謝君憐還要高上兩三公分,他聽說過!
  傳說中的北慕容家就是這樣,因為是祖輩來自莫雪,據說席王奪權以前,曾經幫了很大的忙,所以現在生意蒸蒸日上,許多民間不允許做的生意他也能做,而且很詭異的是,大秦北方的土地居然還無償租借給慕容家,大概是除了楊家以外風頭最盛的。
  李舟看了看,越看越像,畢竟霧灰藍髮色也就只有慕容家而已。
  這種人怎麼會來搭船?
  慕容家應該有自己專用的船隻才對,根本不用跟其他人擠在一塊兒,這種身份的人過來跟他們擠在一起是幹啥?
  總覺得不懷好意。
  李舟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他一點都不喜歡慕容家跟楊家,轉身就跑掉了。
  他一路跑回馬凡他們那裡,磯哩呱啦地抱怨他剛剛看見了慕容家的人,順便罵了一定是因為慕容家的貨太多、人太多,船上才會這麼擠諸如此類的。
  謝君憐眼皮都沒抬,馬凡在做機會教育,勸告李舟別那麼激動,也許人家家裡的船隻在維修之類的云云。
  「可是好討厭啊,他周圍好多人,好多女人!」李舟撇嘴,「一定都是從其他地方搶來的,太不要臉了。」
  「你這些話可別到處亂說,也許她們覺得跟著慕容公子有好日子過,是自願的呢?畢竟人家挺有錢的。」
  李舟徹底不說話了。
  外邊,在三人的視線死角偷聽的人見沒有後續,便悄悄返回了。
  他到那個霧灰藍髮的公子邊輕聲將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那公子無聊地扯了扯嘴角,揮揮手讓人下去了。
  此人正是慕容本家的大公子,慕容蘭。
  大約一個月以前,他收到了秘信,要他放棄搭乘家族船隻,搭上這艘船來當『誘餌』。
  更詭異的是,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誘餌』到底是要釣誰。
  聽起來像是二十幾年前的政變通緝犯,姓名、長相跟能力都未知,更扯的是連性別都不知道。
  有的時候他真的覺得這個席王神經兮兮的,都說了不信神佛,也不信因果報應,說占卜不過是民間迷信,卻還一直相信某處存在他的仇敵,自己算卦,有事沒事就派軍擾民,雖然說他們本家不怎麼受到影響,但是其他分家生意有變故時總是找上門來也很煩啊。
  有那種時間,多睡幾個女人不好,席王到現在就只有一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
  他嘆氣,又開始跟女人摟摟抱抱,不雅至極。
  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船上的人在一開始暈船的也緩過來了,沒事的時候就都擠在甲板吹吹風,晚上才回小房間睡覺。
  馬凡、謝君憐跟李舟擠在一塊,硬梆梆的,李舟忍了幾日,終於在一天提出他能不能去睡甲板,感覺甲板還比較舒服點。
  「晚上風很涼。」馬凡搖頭,「睡甲板不是個好主意。」
  「那我去睡吃飯的地方,趴著睡。」
  「要是蛇被看見的話,你就會連人帶蛇一起被投入海。」謝君憐說,「不是個好主意。」
  李舟放棄了,悶悶不樂:「怎麼要這麼久呀,船上好無聊。」
  「好無聊……不如跟其他人聊聊天?」馬凡提議道。
  「聊什麼,語言又不通,我根本聽不懂。」
  啊?
  馬凡愣了下,轉頭去看其他人,這船上確實很多外國人的輪廓,但是他們講話時他自己也可以聽懂,所以並沒有特別注意。
  難道這也是拜這副眼鏡所賜嗎?
  可以直接即時翻譯?
  謝君憐看了馬凡一眼,沒說話。
  馬凡隱約覺得謝君憐似乎一直在隱藏自己,是那種完全不出風頭的隱藏,而且也不怎麼抬頭,不是自卑,而是根本不願意看這個世界。
  但是從他的舉動來看,馬凡認為謝君憐本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也許過去有發生過讓他受創的心理陰影,他自己也有類似的經歷,所以挺能理解的。
  謝君憐又看了看馬凡,目光盡是探究。
  可惜馬凡沒見到,他此時正忙著拍扶著欄杆吐的李舟。
  「你是怎麼了,突然吃壞肚子了?」
  「不知……噁……」李舟吐得昏天黑地,就算是習武的年輕小伙子,也禁不住肚子內部的折騰,「我明明……跟你們吃的東西都……一樣……噁……」
  這麼說倒也是啊,那應該不是食物的問題。
  遠處,有個人將情況彙報給了慕容蘭,慕容蘭撇撇嘴:「下的藥物對另外兩個人沒有影響嗎?」
  「說不準,畢竟藥物發揮很受個人體質影響,那個小孩可能是因為年紀小,發作快。」
  「那就再看看。」
  他收到的秘信是要處死任何一個可疑人士,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那小孩時間對不上二十幾年前的叛亂,跟在旁邊的人雖然也不像,但是大人總是更有嫌疑點。
  李舟吐了半天,虛弱地被馬凡半抱半扶地回房,一直到回房之後沒多久,換馬凡臉色鐵青地摀著嘴出來大吐特吐,走得急,路上撞到好幾人,他還算有點公德的,是衝進廁所吐的。
  馬凡不斷乾嘔著,心裡一邊奇怪為什麼謝君憐要突然給他這種指示,讓他來廁所裝吐,一裝還得裝半炷香?
  「換大的那個去吐了。」探子在慕容蘭身邊說,「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看起來只是普通人,連異稟者都算不上。」
  他們下的藥物是針對異稟者的,那藥物可以給異稟者帶來蝕心的痛苦,最壞的情況是爆體而亡;普通人頂多就是上吐下瀉個幾天,體質差的也就走了,體質好的撐過去也沒什麼影響。
  慕容蘭應了聲,他是因為李舟看到他之後明顯表現出的嫌惡才注意到他們三人的,看來就只是一群普通人在仇富罷了。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誰更可疑了,要不隨便抓幾個回去湊數交差算了。
  或是更方便一點,除了自己人跟船員以外都殺光算了。
  變故只發生在一瞬間。
  船底突然傳出像是撞上冰山之類的巨響,船身傾斜了一定的角度,慕容蘭跟著栽了個跟斗,旁邊的女人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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