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不敢大意,幾秒之間已經有了主意。
「瞧我這記性。」慕容蘭的本事就是能厚著臉皮說瞎話,硬是把原話扭曲過來,「原來是大哥啊,小孩子不懂事,我自然不會與之計較。」
馬凡:「……」
李舟:「你剛剛不是這麼、呃噗!」李舟未竟的話語被馬凡一記手刀切斷,他委屈地抱著長出一顆腫包的頭看馬凡。
打他的居然是馬凡!
馬凡不知道什麼寶袋,但是他會看狀況,謝君憐很明顯就是抓到了一個有用的把柄,而慕容蘭本來強硬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時候笑笑把事情帶過去就好了,其餘問題,等慕容蘭走後再問不遲。
「幾位住在這小破房間也伸不開手腳,不如我替各位換房怎麼樣?」慕容蘭殷勤地問,商人見風使舵的本事可見一斑。
「不用。」謝君憐說,「請回吧。」
慕容蘭告退後,馬凡這才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謝君憐。
「他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馬凡問,「是因為那個寶袋?」
「慕容家的傳家寶。」謝君憐說,「外界不清楚他們有這麼一個寶袋,而他們也極力隱藏。」
「外界不清楚,那你咋知道兒?」李舟奇怪道,「大叔,你也太玄乎了吧?」
謝君憐沒有理會李舟的疑問,他的耐心彷彿只對馬凡一人有效:「他接下來應該會不斷拉攏我們。」
「我還以為會被滅口?」馬凡問道,「通常知道他們祕密的話,不都有可能會被滅口嗎?」
他剛剛還想著晚上需要不需要守夜。
「不會。」謝君憐一笑,「這個寶袋存在很特殊,而且他父親應該告誡過他,對於知道的人不得無禮──商人總是喜歡做兩手準備。」
馬凡不知道這跟商人喜歡做兩手準備有什麼關係,總之他知道了結論,他們暫時不用擔心海上的生活了。
他們開始討論要用的假名,謝君憐本身就是用假名,馬凡給自己起了個吳語的假名,李舟東挑西選,好不容易才選定了一個照他說法十分霸氣側漏的名字──李龍。
但是又因為龍鳳非王族不得使用,所以他只好改叫李隆。
慕容蘭的影響力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生效,李舟原本到處跑都會被當成空氣,畢竟誰會沒事理一個蹦達的小孩?
但是現在,李舟只要出了門,就會遇到各種不同的女人對他散發母愛。
其中最大膽的就是莫雪的女人,也是李舟誤以為被慕容蘭調戲的那個女子。
這女人五官深邃,身材高挑,眼睛楚楚動人,嘴角總是噙著笑,她對李舟又是摸頭又是捏臉頰,嘴裡咕嚕咕嚕地說著莫雪話,李舟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男女授受不親!
既是為人妻子,這般不端莊成何體統!
李舟憋紅了一張臉,又不好去打一個女人,要往其他地方跑,結果他目所能及處居然都站滿了人。
搞什麼!
小青藏在他袖子裡面,給予無聲又無用的安慰。
「我真的跟慕容蘭沒有關係!」他重複說明,「你們別再往我跟前湊……我真傳不了話兒啊!」
要說好話你們自己不會去說!
什麼喪葬費用再多給一點、什麼某某女人故意在她鞋子裡面放針、什麼能不能把紙幣改發金條……
他一個不小心揍了慕容蘭的外人最好是能去說!
「李舟好像要崩潰了……」馬凡在外圍有點好笑地看著被包圍的李舟,不得不說,這種輕鬆的氣氛很好地沖淡了之前的愁雲慘霧,雖然馬凡沒有親眼看見,不過也能從李舟被打擊的神情推敲一二。
現在看李舟恢復得差不多,馬凡這才放心。
「你不過去?」謝君憐問。
「不用,又沒有什麼危險。」馬凡笑道,「我又不是褓母,什麼事情都得跟著。」
謝君憐沉默,心想馬凡對李舟的態度跟褓母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不過,我不曉得這船上女性這麼多……」
「因為男的死了一大半。」
馬凡:「……」謝君憐真的很不會聊天。
大概也發現自己又冷場,謝君憐沒再說話了。
「看起來女性似乎不全是福丸島的人啊,那個揉李舟的很明顯就是外國人。」馬凡繼續沒話找話。
「莫雪的女性,作風大膽,而且比起福丸島跟楓圓國,觀念更加開放,也能上戰場戰鬥。」謝君憐說。
「我們在島上的時候幾乎都沒碰過單獨上街的女性。」
「嗯,福丸島雖然不至於禁止女性上街,但是大部分都要有人陪同,算是約定成俗吧。」謝君憐說,「楓圓就不一樣了,單獨上街的女性會被認為是低賤的妓女,誰上誰殺都無所謂,因為一個正常、有教養的女子是絕對不會單獨上街的。」
「那在福丸島單獨上街的女性呢?」馬凡好奇道。
「會被人指指點點。」謝君憐說,「不過下場會比在楓圓好一點,起碼不會被殺。」
難怪他在那邊生活時都沒在街上遇到落單的女性。
不過這樣看起來,楓圓對女性不怎麼友好啊。
「不過在楓圓,男子在外面賺錢回家,錢是由女子管的。要是男人不肯給女人錢,那他的名聲會臭掉,基本也不會有工作了。」
馬凡:「……」
「你們!」李舟好不容易脫身,擠到兩人身邊抱怨,「看到了也不來幫我一下!」
「你可以自己應付啊。」馬凡笑說,「多點經驗是好事。」
「難道你就有嗎?」李舟沒好氣道。
「有啊。」馬凡還是笑,不過情緒低了些,「我也被人圍過。」那時候可沒有李舟現在這樣和平。
「幾位原來在這裡。」慕容蘭從另外一邊走了過來,剛剛包圍住李舟的人群一哄而散,那個莫雪的女子衝慕容蘭拋了個飛吻也離開了。
「有事嗎?」馬凡問。
謝君憐很明顯不想搭話,應該說,馬凡發現謝君憐對誰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唯獨對自己比較特殊──現在還加上一個李舟就是──實在很讓他受寵若驚。
所以他決定替謝君憐擔起社交的擔子。
「我讓廚房準備了一些酒菜,歡迎幾位過去一起小酌一番。」慕容蘭笑道,「這幾日被攻擊得太過嚴重,難得這麼平靜。」
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響嘩啦啦的,耳邊是咻咻而過的沁涼海風,馬凡他們跟著慕容蘭到準備好的座位落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餚。
盤盤精緻美奐,完全看不出方才在走廊中一群人抱頭痛哭的哀戚,那些人多半有親友在戰鬥中犧牲了吧。
馬凡自我說服道:他是人口外來戶,這裡死多少人都跟他沒關係。
他的目標,只有找回妹妹。
謝君憐看了馬凡一眼。
「嚐嚐這個,這叫鹹水煙。」慕容蘭殷勤道,「就地取材,絕對新鮮。」
馬凡一看,這不就是蒜炒章魚嗎?
「該不會……?」李舟嘴一抽。
「沒錯,就是攻擊我們的章魚。」慕容蘭哈哈大笑,「雖說沒把牠宰了,但是好歹也砍了牠的觸手,別浪費。」
李舟一想到這隻章魚觸手曾經掃爆好幾個人的腦袋,頓時就失去了食慾。
「我吃不下去。」李舟放下筷子,「其他菜該不會……?」
「醃漬品不是現殺的。」慕容蘭笑說,暗自瞧不起李舟這種不懂享受的小孩,「我叫人給你拿些過來吧。」
馬凡沒見到那血腥場面,詢問地看向謝君憐,那神情很明顯:
這個到底能不能吃?
謝君憐搖了搖頭。
「幾位這就沒意思了啊。」慕容蘭有些不悅,他已經放下身份了,結果這些人連點薄面都不給?
要知道,慕容家在大秦可是呼風喚雨,僅次楊家的第二大家族,就連朝廷官員見了他也得客氣地喊聲慕容公子。
「實在抱歉,我們暫時吃不了肉……」馬凡腦子轉得很快,拿起一邊的酒衝慕容蘭賠罪,「普通老百姓不習慣之前那種可怕場面,僅能吃點素菜,實在無福消受──費了公子美意,我先自罰三杯。」
馬凡的酒量很好,雖然他才成年不久,不過大概是基因關係,他很難喝醉。
慕容蘭這才舒開眉目,笑道:「那倒也難為你們,罷了,請吧。」
飯局進行到一半,慕容蘭開始打聽幾人來歷了。
「不瞞幾位,我慕容家一貫喜愛結交朋友,今日有緣相逢,不如偺們乾了這杯,以後幾位但凡有事,上慕容家求助,我絕不推辭!
「謝謝公子賞識。」馬凡笑道,也跟著舉杯,「大哥跟小弟不能沾酒,我替他們。」
「哈哈,小吳是個爽快人啊。」慕容蘭哈哈大笑,「不知你妹妹是個什麼模樣,等到了大秦,我讓我家的畫師給你畫一幅人物畫,上報朝廷尋人榜,絕對能給你找回來!」
「那這裡提前謝過公子了。」馬凡感謝道。
「那這位謝大哥去大秦是?」
「這兩位都是陪同我去的。」馬凡說,「謝大哥看我可憐,好心送我一程,李隆是被家裡趕出門,想去王都闖蕩闖蕩。」
「想要闖蕩的話,我這裡倒有好幾個缺,可以送他去歷練歷練。」慕容蘭說,「具體等到了大秦,我再來安排。」
一場飯局算得上是賓主盡歡,雖然謝君憐一個筷子都沒碰,李舟也只吃醃漬品,但反正馬凡作為代表已經很給慕容蘭面子了,慕容蘭沒打算太計較。
這幾人可能是他要拉攏的對象,商人逐利不樹敵,所以慕容蘭的態度很大度,當然,這是在慕容蘭把他們當人的情況下。
如果今天是投身在慕容家的下僕們,那就是道具而已。
不知道是否是老天護佑,接下來幾天的航程真的很順利,他們在預計的時間內更早抵達了楓圓的港口──苳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