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風平浪靜,彷彿跟謝君憐說的一樣,異獸吃飽了就不再攻擊了。
這天,趁著李舟出去探險時,馬凡悄悄問謝君憐:「能不能透露一下,那些動手的人都有誰?以後也好離遠些。」
「大秦人。」謝君憐說,「偶爾也有其他人。」
「不是吧……」馬凡苦了一張臉,「這還怎麼分啊?」
「你不去招惹麻煩,麻煩也會主動來找你,大秦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謝君憐冷聲道,「如果你改變主意,不想去大秦王都找妹妹了的話,我們可以現在就返程,等待時機把你送回去。」
「那不行。」馬凡想也不想,「我還是得找我妹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我良心不安。」
「你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嗎?」
「我爸死了,我媽生了病由娘家照顧,基本不顧我跟妹妹。」馬凡說,「他們離婚了。」
謝君憐神色訝異:「所以你跟妹妹相依為命?」
那就說得通為什麼馬凡這麼執著找妹妹了。
「也不算吧,我有在打工,我媽那邊的親戚逢年過節也會給點紅包,生活還過得去。」馬凡說。
一開始的疏離客氣隨著時間慢慢淡化,馬凡也比較願意說自己的事情了。
「那你呢?家裡人都有誰?」馬凡問道。
能隨便到處跑,家風應該很開放。
「沒有。」謝君憐說,「沒有家人,只有強盜,佔了巢。」
馬凡嗆咳一聲:「那、衙門不管嗎?」
很顯然衙門是不管的,不然謝君憐也不至於跟著他瞎跑。
「不然我去替你教訓強盜,叫他把家還給你吧?」
謝君憐一笑:「話別亂說,不過我謝謝你這份心意。」
馬凡說完就後悔了,他哪根手指比得上謝君憐啊,雖然自己也會一點基礎武術,配合發勁在現實世界是吃不了太大的虧,但是這裡可是有異獸的異世界啊,謝君憐那剽憾武力值都拿強盜沒辦法,何況他呢。
「你家在哪裡啊?」馬凡好奇道。
「無處不在。」
「真敷衍!」馬凡噘嘴,他在謝君憐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了。
謝君憐彷彿也是如此,他對馬凡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雖然只要一提到大秦席王就會自動變臉。
「進入大秦領地之後,記得用假名。」謝君憐說,「叫李舟給自己起一個,不要姓言。」
「顏色的顏?」
「不是,是言語的言。」謝君憐說,「現在大秦中沒有姓言的了,在二十年前應該都被殺光了。」
「……啊?」馬凡起了渾身雞皮疙瘩,「為什麼?」
「席王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頒布了禁言令,對外聲稱有言姓暴徒策劃了政變,株連九族,若是從此願意改姓並主動提交家族族譜,則可保回一命。若是被人檢舉屬實,則殺無赦。」謝君憐哼道,「而檢舉的人不論事實為何,都能得到為數不小的錢,所以那陣子很亂,不姓言的人們爭先恐後地亂檢舉一通,最後還鬥起來了。比誰檢舉得多。」
這就是李舟說的,席王鼓勵鬥爭?
「這政策這麼荒唐……怎麼會頒布實施?」馬凡感覺很不可思議,即使是他學過歷史上的文字獄,也沒有這麼扯,叫人改姓否則殺人的。
「因為有錢拿,而且還是捉拿所謂的暴徒。」謝君憐幽幽道,「而且不少人可以藉此機會除掉政敵,只要說對方有個親戚姓言,不上報是因為想要窩藏罪犯就可以了。」
「這也太……」馬凡不贊同地皺起眉,「最後怎麼收場的?」
「沒有收場,禁言令直到今日仍然有效。」謝君憐說。
「太過分了吧。」馬凡不禁有些憤慨,「這個席王到底怎麼回事,我就沒聽過他一句好話,姓言惹到他了嗎?」
「你如果想聽他的好話,進入大秦領地後你隨處都可以聽見。」謝君憐輕聲道,「他的王位是搶來的,這一任的真王本來姓言。」
馬凡頓了一下:「那就難怪……心虛了嘛。活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人要去搶他位置,怪不得政策這麼荒唐。」
「只要輿論引導做得好,執行工作的人有足夠的利益,再荒唐的政策也會有人買單。」謝君憐說,「其中確實是有為了信仰與道德不肯隨波逐流的人在,但是畢竟是少數。」
馬凡從謝君憐的語氣中聽出了失望跟無奈,他越發肯定謝君憐肯定跟太子有關係。
「我說過我不是太子。」謝君憐笑了笑,「不過,我確實跟皇位有點關係。」
馬凡不再追問,聊起別的話題,比如他曾經吃過一道很好吃的辣椒香肉作法。他覺得兩人關係就算更親近了,也沒必要逼著對方把家裡祖宗十八代交待清楚。
「我回來了。」李舟罕見地在外面咳了一聲,這才推開門,神色有異地對著兩人道,「那啥……有客人。」
「嗨,兩位。」跟在李舟身後的,赫然是慕容蘭!
馬凡很吃驚,謝君憐沒有表情。
「方便進去談嗎?」慕容蘭問得很客氣,臉上也是笑意盈盈,但是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順著李舟的腳步跟了進來。
小房間本來空間就不大,擠進謝君憐、馬凡跟李舟已經很擁擠,再加一個慕容蘭,簡直連坐都沒地方坐了。
「唔,看起來這裡很不適合談話啊。」慕容蘭環視四周,「不如幾位到我那裡去,也比較舒適。」
「你要談什麼?」馬凡警覺地問,沒當場叫出李舟的名字,「你怎麼把他帶過來了?」
「呃……」
「這位小朋友撞見了一些對他來說太刺激的場面,我需要做點表面工夫。」慕容蘭表情很無奈,「所以,請移駕?」
「我不小心看見他在玩女人,以為是他用強,就衝過去打了他一頓……」李舟小聲道,「結果那是他的妻妾,我以為他是用搶的……」
馬凡捂臉,才跟李舟說過小心言行的!
不過看起來慕容蘭受傷不重,幸好幸好,否則真難收場。
「我跟女人之間可從來都是你情我願。」慕容蘭挑眉,「這位小朋友把我認成了那種完全不挑嘴的採花賊,實在令人不悅──所以請兩位到我那裡去,當著我的家僕面前下跪認錯,這事情也就算了。不然,我的威名可就……」
雖然是李舟惹出來的禍,但是為什麼是他們要下跪道歉啊?
馬凡身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的人,實在跪不了神佛外的凡人,他連父母都沒有跪過,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跪。」謝君憐直接說,「你可以走了。」
慕容蘭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幾位怕是沒搞清楚狀況,本公子已經屈尊絳貴地主動來請你們,要的不過就是幾分薄面,何況這事還是你們這位小朋友主動惹出來的。」
雖然說他擋住了李舟第一波攻勢,並沒有受什麼太大的傷,但是李舟的拳頭勁狠,打在他格擋的手臂上也夠痛的!
李舟抿了抿唇,他沒搞清楚狀況就動手,確實是理虧。
「這樣吧,大哥留在這裡,我跟李舟過去賠個不是?」馬凡斟酌道,「李舟動手,是我們的錯,總不好沒有任何表示。」
慕容蘭的臉色這才緩和:「這位小哥還比較通情達理……」
「我過去讓你揍一頓就好了吧。」李舟突然說,他有點後悔,他不該把慕容蘭帶過來的,還要馬凡去替他道歉,他們只是路上搭伙,不該讓馬凡去替他收拾爛攤子的。
「本公子還用動手?」慕容蘭的口氣帶了幾分不屑,「行了,既然已經把事情說開了,那就勞煩這位小哥走一趟吧。」
謝君憐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慕容蘭瞧,半晌,突然冷冷一笑:「你有個寶袋。」
慕容蘭心中一驚,本要踏出的步伐倏然一頓。
他確實有個寶袋,算是他們家的傳家寶,在長子年及弱冠時會由父親傳承,但這是非常私密的一件事情。
因為這寶袋若是問世,會引發腥風血雨,所以他父親慕容魁並沒有聲張,在交付寶袋時只叮囑這寶袋的存在切記不可外傳。
「這位大哥在說什麼呢?」慕容蘭滿臉堆笑,「什麼寶袋?」
謝君憐輕聲道:「美人四情,喜怒哀樂。」
慕容蘭整個人都不對了。
謝君憐說的,正是寶袋上繡的美人圖名稱,這個寶袋又名乾坤袋,具體效用只有他知道才對。
但是這個寶袋只有他一人時才能夠打開使用,這是他父親諄諄告誡的規則之一,另一項規則,是如果未來有人能直接叫出這寶袋的名字,那就切記不可以得罪,反之,還必須與之交好。
父親每次在他啟程或是返家時都反覆叮囑同一件事情,讓他印象很深刻,而謝君憐……他不就準確無誤地叫出名字了嗎?甚至他連寶袋都沒見過!
這傢伙……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