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安保:藝術之戰》戰爭創傷下的政經社議題

2021/03/11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圖片來源:《反安保:藝術之戰》
「對日本人來說,喜不喜歡美國是複雜的問題」,這是電影一開始便提出,也是貫穿日本現代史的一矛盾問題。《反安保:藝術之戰》為記錄日本戰後最大的一場社會運動——反安保,安保即「美日安保條約」,是二戰後美國與日本簽訂之條約,此在冷戰時期強化了美日的政治關係,也有助於日本發展經濟,但對於日本社會產生了不小的衝擊,此電影尤其聚焦於藝術家抗爭的圖像。
此電影由畫家、導演與攝影師的創作,拼接出一記錄片,從中主要可以看到美軍的妖魔化以及日本人民的痛苦受難。首先談日本人民在反安保上的想法,以及藝術家們所描繪的圖像,如有美兵被描繪成骷髏的樣貌,任意射殺老婦的畫作,或是美軍卡車日本人對美國的輾過五歲幼兒的照片,美軍在沖繩設有基地,沖繩此地尤其發生許多悲劇和爭議,女性始終無法安心上街,在現在看似正常的街道上,過往女性也不能來,「來了就會被強暴」,一名來自沖繩的藝術家這樣說到,記錄片沿街拍到一些美軍穿著軍服,人民納悶著「那是作戰服吧?為什麼要穿著走在街上,我不懂。」,由此便可見到日本人民與美軍間的觀念衝突。
從日本人民對美軍的看法中脫離出,幾位藝術家回憶戰時的的經歷,陳述如何將這些經歷作為創作題材,一位小時候想當神風特攻隊者,其崇尚軍國主義,當時認定日本會贏,經過戰敗後的意識轉換,將見證空襲的陰影,轉為《赤色風景》的畫作;另一位則是指出美軍攻擊老街手段殘忍,家被燒毀後,他站在廢墟中,問為何日本要參與這愚蠢的戰爭。兩者皆見識到了戰爭的毀滅,對於戰爭的個人想法有所差異,這可加以探討歷史事件中個案的獨特能動性,又或者是說咎責與否的問題。
電影中顯現了對美國的怨念、對戰爭的記憶,再看到對日本政府的氣憤,岸信介作為日本總理大臣,暫時主導了軍國主義的侵略戰爭,戰後被審為甲級戰犯,卻與美國達成協議被放出,在政治外交關係中岸信介出面創黨願意支持美國安保條約,而美國給予金錢援助,這樣的關係使得反安保其實往往與反岸信介是劃上等號的,在影片中對此可見情緒上的反應,有人說「岸首相、總理大臣,那真是爛透了的傢伙」。而由此便會不解於日本的政府結構,再明白一個雛形以後,還是不理解人民怎麼容忍岸信介的存在,儘管岸信介被財閥企業大佬所支持,儘管國家無力於國際間受制,可人民卻對此種領導者只能放任嗎?儘管說反安保往往會與反岸信介劃上等號,然實際名義還是針對反安保,也就是說大部分日本人民對於岸信介是持曖昧態度的嗎,涉及政治的意識形態,便可以踩在灰色路線,那又談何讓國際信任日本能夠不再流於極端主義盛行或是發動戰爭的狀況。
具體看安保條約中,除了有美軍基地的設置外,也有需要向美國購買軍備,這裡透露了部分人民認為,「彼此都不喜歡戰爭,但卻要購買一堆戰爭用品是無謂的」,針對上述安保條約簽訂之內容,這些反安保的藝術家整體大致傳達了「我們必須保護我們的民主,因為國家不會保護」,他們想要「美軍滾出日本」,且「不要安保」,許多人認為上街的理由就是「我們不要再有戰爭了」,可此主張無論是放在國際外交情勢上,或是國內的運動中,都無可見具體行動,國際外交只見利益,無論哪國或只有美國都無法單看人民說不要就無任何制裁手段,相較於說是懲罰日本國民,不如說是預防理論,當然也是美國在冷戰期間的措施之一。
綜上所述,整部記錄片呈現了單面的反安保狀況,也就是的確如名稱般如實呈現,作為一方的記錄,看似激情無奈悲痛,然經過幾十年,要如何讓後代承接此議題、記憶這些悲痛?導演看似拉開距離,讓藝術家們各自以作品自述經歷,其實這種拼接串連起的手法依舊傳達了導演有意無意的意識,最終很大機率成為一種研究材料,就只是一種研究材料,若真正想傳達有用的反安保核心價值,除了情緒的渲染外,單方面的抱怨日本政府與美國令人緊繃的存在之外,還需要更有力的論述,如對於日本政治經濟的架構,以及日本究竟應該如何評斷戰爭,才能夠進一步做出具體的和解。
沒有對整個安保出現的背景加以了解,對國際情勢不關心,一味活在自己的背痛中,但國際中所有參與戰爭的國家,哪國人民不活在水深火熱、空襲陰影中?這種心態也同樣顯現在現代日本人所表現出的樣貌,國際事務不在乎、安保無能為力也就放置,國內政治無力撼動便也就政治冷漠,這些顯現的也許不單單只是反安保的樣態,以小見大能反映出日本大和民族的團結統一為何,他們對於歷史的看待方式,或許還陷入國族主義的框架中,不對戰爭因果做探究的話,也就無法改變整體社會風氣,亦即無法行真正有效的社會運動,真正做出變革,這是在此反安保中可見到的問題。
此外是運動中顯而易見的優劣,一場社會運動的確可以使有共同理念者為某種價值努力,也可能推動社會發展,但也容易因為情緒渲染力強,逐漸走向極端,社會產生對立局面。在影片中一位女士說「很高興身邊都是同樣想法的人」,這的確是一件幸福的事,有類似價值觀的朋友,然其實沒有接觸到其他想法是可怕的,應不自滿於、信仰於單一價值,因這無助於社會共融和諧,以及若要說服不同價值觀者,也會產生窒礙,一如一陸生看完的想法會感受到,「也許本來只是傾向某種主張,但身處在某一環境,接觸的都是這些人,無形中也會更為激昂」,那這樣也產生了讓人無法信任此論述,甚至是民主架構好在哪的問題。
最後是一些在此片中可見之問題意識,也同時是各種悲劇形塑歷史記憶常見之問題,如自認受害者角色的矛盾處,這再延伸到口述歷史關於真偽與記憶的問題,受害者講的不一定真實、記憶也再不斷建構,也就是說受害者往往被認為是唯一的見證人,但這不代表受害者說的就全然正確。另外就是關於戰爭責任的歸屬、轉型正義的疑義,咎責與否以及擔負責任的對象等等,這些問題不解決,不進行歷史的梳理,便始終會在現代存有撕裂的可能性,也就是真相從未大白,那麼社會對立的問題便永遠還存在著。
Ingrid Lin
Ingrid Lin
大人們都說要當個合格社畜首先要先累積作品集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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