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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1-17│富良野！

我們十五天內所住的平價旅館大都不含早餐，但札幌這家竟然提供自助式早餐，讓我們眼睛一亮，特別早起來到一樓的餐廳享用。只見長桌上擺著各式麵包、吐司、奶油與果醬，還有咖啡、柳橙汁、味噌湯可供自由取用，才早上七點剛過，所有的餐桌都已座無虛席。若換算便利商店物價，這一頓早餐少說也值日幣500円以上，對比每人一晚兩千多日円的費用，真是太幸福了。

吃完早餐，我們決定自行選擇前往札幌車站的方式，想省腳力就搭地鐵，想省日幣就靠自己的雙腿。我因此走過薄野街頭，發現昨夜祭典的痕跡已經消失，遊行起點的神社也恢復寧靜，只有烏鴉沙啞的叫聲和來往的汽車引擎聲。

沿著大通往北走，經過大通公園，往左轉可至北海道道廳。北海道舊道廳與新道廳緊緊相鄰，兩者的風格差異之大直逼兩代台北市政府(前代是現在的監察院，是日本時代留下的歐風古蹟；現代則是信義計畫區內1990年代完工的土黃雙十字大樓)，其中當然是紅磚打造的舊道廳比較吸引人，看樣子更是札幌的必去景點之一，有整班前來參觀的小學生。

舊道廳離車站很近，穿過驚人的通勤人潮，來到札幌車站的美人魚銅像。這尊位於售票口前的銅像是丹麥本尊的縮小版，是札幌站內約人見面的好地點。在此和同伴會合後，拿出JR PASS進入閘門，展開一天的旅程。

提到北海道，臺灣人首先浮現的畫面很可能是薰衣草田的紫色花海。為了親眼一睹這個堪稱北海道夏季代表的美景，我們從札幌出發，搭乘特急薰衣草田3號(充滿富良野印象的「薰衣草田(ラベンダーエクスプレス)」就是列車名)前往富良野。與一般強調運輸機能的特急列車不同，特急薰衣草田主打的是賞景。

為了提供最佳的賞景體驗，特急薰衣草田列車的客席高度比一般列車更接近車廂頂部，且車窗有如玻璃帷幕般巨大，讓旅客的視野近乎零死角。更讓人羨慕的是車頭車尾均是開放視野，提供首尾兩節車廂的旅客可以看見正前方和正後方的景色。由於火車無法調頭，因此去程的車尾正是回程的車頭，兩端都有駕駛室。這種司機等級的鐵道風景在臺灣是非常難得的！替我們劃位的售票員非常好心，幫我們安排在車尾，因此可全程享受俗稱「天后座」的全景(車頭則是天王座)。與臺鐵總是「包得緊緊」相比(唯一的例外是DRC柴油客車)，JR提供觀景窗實在很窩心。

抵達富良野站後，走出站外看到的並非花海，而是個小鎮。就像花蓮的油菜花田不在花蓮車站旁邊，富良野的薰衣草田離富良野站還有一段距離。

在開往薰衣草田的觀光列車發車前還有一小段時間，我們特別去找北海道地理中心碑。根據兩天前在根室本線特急上巧遇的大叔表示，那是一間有紅色屋頂的國小。從車站出發，立刻了解為何有些人就是喜歡北海道。北海道是地狹人稠的日本國內難得人煙稀少的地區，保留著自然景色與純樸的田園風光。就連人口群聚的小鎮，也滿是非常典雅的平房，不見掃興的水泥怪物。富良野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搭配藍到不可思議的天空，翠綠的行道樹，我們簡直是在伊甸園散步。

大約走了一公里，發現這間紅屋頂國小就叫做「富良野小學校」，北海道中心碑位在野球場與校舍之間，原則上不開放外人接近。一邊感嘆無法近距離拍攝中心碑，一邊看野球場上的小朋友在練棒球。說野球場其實不太對─日本學校的操場通稱為ground，是一片多功能的黃土空地，隨著需要可以轉換成各種不同的球場或田徑場，當然也可以如眼前這般用來打棒球。相較之下，臺灣學校的操場非常專業化，連跑道都是競技專用的PU跑道，籃球場、排球場大概都是固定的水泥地，想打棒球？抱歉你只找的到「此處禁止進行棒壘球活動」的告示板。光是從學校的基本建設差異，就可以推敲出兩國的棒球是在多麼不同的背景中發展。幸好，富良野的美景可以包容這些多餘的聯想，讓我們沉醉在清風裡。看到這些小朋友在塵土飛揚的場地練棒球，突然覺得自己沉寂已久的野球魂又燃燒了起來！

回到富良野車站轉搭觀光列車，很快就進入田園風光。觀光列車就像釧路溼原列車那般，採用全通風設計，讓遊客可以非常盡興的呼吸富良野的新鮮空氣。從車上座無虛席的情況來看，富良野即使對日本觀光客來說都是不可錯過的經典。富良野是個盆地，由於是南北狹長、兩側有山，看起來還與花東縱谷有些神似。夏季限定的觀光列車臨時站「薰衣草田站」就在著名的富田農場旁，是連一般普通車都不停的神祕車站。薰衣草田站月台的臨時程度直逼台鐵舊山線的龍騰站，就像是隨時可以拆除的違章建築。從車站散步跟著人潮散步幾分鐘，就可以來到富田農場。

臺灣一年到日本旅遊的人次高達一百多萬(※2010年前後)，但畢竟只是個統計數據，沒什麼感覺；親自從富良野搭車到富田農場，再到富田農場逛逛，才驚覺暑假的北海道真的是臺灣人的後花園。無論是遊覽車停車場、紀念品店、花田、餐飲區，除了在地日本客與中國觀光客，剩下的大概全部都是臺灣人。到日本這麼多天，還真難得在單一景點聽到這麼多國語。

像富田農場這樣結合花海、紀念品、餐飲的觀光景點近年在臺灣也很常見，加上此時的富良野正在風光明媚的盛夏，真讓人有種回到臺灣的錯覺。說到花海，臺灣人大概一定會聯想到2010台北花博。在富田農場，所看到的花海面積大概就跟花博的單一區的花海一樣大，所種植的花卉種類也很多樣，配色很完整。

紀念品方面，富田農場的紀念品店遍地開花，整個園區的建築幾乎都設有販賣部，其中不少建築就是商店，各自主打不同系列的商品，部分明星商品到處都有，不怕你漏看。商店內販賣著各種與花(尤其是薰衣草)有關的加工商品，從最基本的香皂、香精到美麗的吊飾或明信片都有，想多花點錢買些乾燥花也沒問題。很貼心的是每個結帳的地方都接受刷卡─對於現金已經不太充裕的我來說，實在是太好了。

餐飲方面，富田農場的售價並不特別貴，看在臺灣人眼中應該是很羨慕。這樣比喻吧：簡直就是在臺灣風景區販賣新台幣100元以下的餐飲！在可以眺望富良野盆地的座位一邊吃著漢堡，一邊思索接下來怎麼逛─時間還很多，不如慢慢享受難得的悠哉吧。

除了這些讓人不斷掏腰包的地方，也有可以參觀的設施。富田農場內的薰衣草產品確實是在農場內生產的─因為那台提煉薰衣草的機器就大喇喇地展示著，工作人員忙著將收割完成的薰衣草放進去。

看到這邊，是否覺得富田農場非常值得一遊呢？真正最驚人的是，富田農場不收門票！如果你自備食物，又能夠忍住不買紀念品的話，可以空手而來，帶著滿滿的相機記憶體回家，而不需要拿出任何一張福澤或野口。

時值八月初，薰衣草花田的賞花季節已過，此刻正在收割。就連相隔幾公里遠的大片薰衣草田也已停止開放，似乎讓不少遊客覺得很可惜。富田農場沒有很明確的邊界，在邊界之外的建築物簡直和農場融為一體，販賣著自家的冰淇淋與紀念品。彷彿是為了反制，富田農場的簡介摺頁上特別標明「此處的店鋪與富田農場無關」、「請認明富田農場標誌」等等，真是有趣。爬上斜坡、越過馬路，可看到山坡上整片橘色的波斯菊花海。一邊看著正好通過的觀光列車與深綠的遠山、淺綠的平野、純白的雲朵、蔚藍的天空共組夢幻畫面，一邊品嘗淡紫色的薰衣草冰淇淋─如果要用一幅畫面來代表這次北海道六天行程，我絕對會選擇這一瞬間。

時間尚早，我們決定從富田農場走回中富良野站，搭普通車到美瑛。結果，這趟三公里的步行就像7月25日參觀熊本城後走回熊本站那樣，差幾分鐘就趕不上了。地圖上的一小步，是我們實際上的一大步。中富良野站也是個小站，此時卻有其他臺灣人在等車。富良野真不愧是臺灣人的主場。

從中富良野上車，穿越美麗的田園風光，來到富良野北邊的美瑛。光是名稱就很夢幻的美瑛是個歐風小鎮，整條街道與其中的建築井然有序，每棟建築上還特別標示建造年份。或許因為避開熱門時段的關係，美瑛的街上沒有什麼遊客，走起來非常舒服。根據觀光摺頁的資料，美瑛是個適合騎單車到處繞的地方，在幾公里外有相當美麗的山坡風景可看。對於誤打誤撞來到美瑛的我們來說，並沒有預留太多時間，也沒有規劃具體的行程。這樣的玩法看在某些人眼中想必很可惜，但旅行不就應該留下一些空白，讓自己喘口氣嗎？對於每天都被時刻表逼得很緊的我們來說，很能夠體會留白的珍貴。

漫步在這樣歐風的街上，突然看到寫著「最便宜的薬局」的中文海報，很不搭對吧？可是，在這個堪稱臺灣人主場的觀光區域，真的在出站不遠處有這樣為臺灣觀光客量身打造的廣告。

太陽西落，我們在暮色中告別美瑛。乘著回程北上、乘客不多的觀光列車富良野美瑛ノロッコ６号，吹著漸漸變冷的風，佐以翠綠的鄉村風光回到旭川(本趟旅行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經過這座美麗的車站)，再轉特急スーパーカムイ４０号回札幌。整整一天的富良野悠閒之旅，就這樣畫下句點。

看了一整天的田園風光之後，都會風情與薄野祭典交織的札幌之夜帶來截然不同的感受。拿台北來比喻的話，就像是完成平溪線一日遊之後回到台北車站周邊一樣，對比非常大。晚餐享用的是札幌站前地下街的〈なか卯〉平價炸雞咖哩飯，也藉此發現平價餐廳的特色─當你在店門口看見食券販賣機，大概可以判斷那是一家對日本人來說很平價的餐廳，以基本時薪一半多一些的價格就能飽餐一頓。食券販賣機可以省去結帳的人力成本，對於萬物皆貴、人口老化的日本來說，就像各式自動販賣機一樣遍地開花，融入當地生活。依照臺灣的社會變遷情況，相信再過不久我們也會看到食券販賣機在臺灣風行起來吧！

回旅館之前，逛了長達1.4公里的大通地下街(長度大約與台北車站到捷運雙連站的中山地下街相當，最寬處與誠品站前店相當，窄處則與中山地下街相當)，也順道逛逛札幌最知名的狸小路商店街。地下街與狸小路的逛街人潮之多，彷彿北海道的人都聚在這裡一樣。引人注意的店面有摩斯漢堡與藥局，再來是3C用品專賣店。不像臺灣的摩斯主打紅色，日本的摩斯恰恰相反，是綠色。從店外張望套餐的價格，果然也是高價路線，讓人瞬間縮手。藥局相較之下是非常平易近人，尤其是各種在臺灣售價不斐的日本藥物，在當地並沒有那麼高貴。如果你對買藥沒興趣，也可以看看藥局的飲料區，價格比便利商店或自動販賣機實惠許多。3C用品專賣店就像臺灣能看的那樣，有數不完的機型和貼滿滿的型錄可供選擇。整體來說，和臺灣真的很像。

看到這裡，還是很羨慕在日本相當普遍的商店街。商店街的基本構造是一條有屋頂(透光但遮雨的材質)的巷子，寬度不寬，但可以讓消費者在免於淋雨的環境內逛街。臺灣非常多雨，騎樓應運而生，但充滿機車、腳踏車或其他雜物的狹窄空間實在和商店街差太多了。不少傳統市場隱身小巷，每個攤位都有自己的遮雨棚，兩側的雨水在正中央匯流，形成一道讓人不敢恭維的瀑布。地面不用說，混雜著雨水與其他充滿生機的成分。如果我們也有商店街，市場的環境應該會好很多吧？這麼看來，臺灣和日本還是不太像。
走回旅館，享受住在札幌的第二晚。旅館旁有條小溪，溪裡有鯉魚。換作是在臺灣，這樣的環境很可能只是一條臭水溝而已。有鑑於近幾天蔬菜攝取不足，在路上的便利商店買了即食生菜沙拉，美其名為沙拉，其實是一包高麗菜絲。坐在旅館大廳吃著高麗菜絲。當沙拉醬殆盡之後，吞食剩下的高麗菜絲真是惡夢一場。看來，回臺灣之後除了便宜的奶茶和水果，還要多吃些美味的蔬菜才行。旅程還有四天。

(待續)

這是《螢幕旅行》專題的第一趟旅行，我們正在第11天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