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風雪的冷冽
遮住前往碼頭的唯一小徑
雪原鋪成星空
慢緩緩的夜裡祇剩自己
和一位獨居的阿伊努族長者
祂眼中閃爍日月
專注的攪拌一鍋熱湯
白晝無比遙遠,
驀地,祂指向星空之上 雪原之上
神靈之上的,無限的當下。
我想起友人H的急迫,
於戰後初萌的新潮流、緊隨其後的
中生代與當代的我們無比和平
和平但苦難的當代,被摺疊成一座座高樓
以吾輩為資本,以資本為養料
以無為訓斥蠢蠢躁動的春雷
直到友人W的滿腔熱血
在南京東路上,穿隧至辦公桌前
封裝於薪水袋內
若隱若現的夢囈或在跟前
但仍以可視的速度固化為城市一景
縱使我們拒絕……
數年後,友人C可能隻身異國
為詩稿和論文枯坐案前
並趕不及一場訣別半身的讀詩會
而我希望不會這樣
我希望不會這樣
(在有心人士眼裡,和平的當代
即是千載難逢的亂世)
屏蔽了部分感知。
我得以重回第十七章,盛夏裡
想像的那瓣雪花
於恆星冷凝之前孤寂的
拓荒式的自我放逐中融化
宇宙中唯有意識之渺小令人寬慰
遠方捎來無線訊號 斷斷
續續,此刻越單純的信仰
才更接近美的本身
此前,我為昨日的慲憤深感抱歉
為離群索居深感抱歉
為過分熟練的告白深感抱歉。
(養成了某種鈍化的偏執
而隱隱然排斥異族)
我也為往後的顧慮表示憂心
潰敗的感知必然是生
傳承自古的考驗
而存在,機械性勞作
或為馴良的潮汐都更容易令人安心…….
直到身處曠野
直到黎明的進逼顯得迫切
「國族之重,存在之重,生之重
詩之重,並不在你,或我……」
是夜,避雪的草廬已空無一人
星光羅列在側,阿伊努族的長者緊隨我的緬懷
與瞬息的當下燙印在車票上
小徑棄毀
雪原無限後撤
遠方的碼頭冉冉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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