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他:「到了這個年紀,應該不是問你適合做什麼工作,而是你想做什麼,你有什麼夢想還沒完成,現在可以去完成你真正想做的事?」
最近因為”聽見歌 再唱”的上映,為了推廣,好朋友羅綸有接受媒體的專訪(連結附在後面),想起我在2008年寫的一篇文章,收在”傾聽自己的鼓聲” 這本書中,找出文字檔重新貼一次…
羅綸有的台灣電影世界夢
十一月下旬的周六清晨二點多,步出光復南路巷弄裏小小的酒吧,三個中年男子在仁愛路口揮揮手朝著不同方向離去,我停在延吉街口,仰頭望著天空,想尋找我熟悉的星座,夜雨未乾的路面襯著冰涼寂靜的街市,腦海中還迴盪著剛才談話中大伙對台灣電影所懷抱的夢想。
羅綸有是我高中同學,從高一編班刊校刊到高三編畢業紀念冊,從同班到分屬不同班(一個讀商學一個讀醫學),但是我們卻經常利用上課時間請公假一起溜出學校去看電影。後來羅綸有一直在金融界服務,在金融風暴之前以外商銀行的中國分行董事長職位退休。當他長期到國外工作之前,就一直想著要在四十歲退休,改行拍電影,當導演。不管在國內或國外,每次我們碰面總是聊電影,學生時代的電影夢數十年來,不曾離開過他。不過,這些年我看他在國際金融投資市場裏縱橫,常常會刺他一下:「你不是說要退休當導演拍電影嗎?」他後來的答案變成:「現在恐怕無法自己當導演,但是我還是能利用銀行家的專業,當一個電影製作人。」轉眼又好多年過去了,羅綸有早在一年多前因為孩子的成長與根源認同考量,想搬回台灣,讓較小的兩個雙胞女兒在台灣讀小學(大兒子已經上大學,可以放他全世界單飛了!),原本這大半年有空就回台灣找房子,幫孩子探詢就學環境,可是九月起的金融海嘯,讓原本正在洽談的台灣工作機會沒了,但是大陸又有相當不錯的職務等著他,於是他又徬徨了!
二星期前他來找我,我當然還是鼓勵他回台灣,反正他至少好多年之內都不必担心經濟問題,但是孩子對故鄉的銘印關鍵期就是這兩三年,錯失就永遠沒有機會,離開我家之前,在門口他又問了我一次:「你覺得我在台灣有那些工作機會?適合做什麼?」
我提醒他:「到了這個年紀,應該不是問你適合做什麼工作,而是你想做什麼,你有什麼夢想還沒完成,現在可以去完成你真正想做的事?」
想不到上星期他很興奮的打電話來,告訴我他看了「海角七號」,也碰到魏德聖導演,跟他聊了一下。原來上星期他到南投信義鄉,參加一個由他贊助,全額協助原住民部落孩子組成樂團的計劃,在信義鄉農會巧遇魏德聖導演,一起看了電影也一起用了餐。
這個機緣,使他想到我之前跟他提醒過的夢想,以及他可以為台灣盡點心力的地方。的確,以羅綸有這些年來的國際金融界人脈,還有管理長才及視野,再加上從來沒有間斷地對於電影以及國片的關心,他有機會可以實現將台灣電影推向世界舞台的夢想。
台灣電影界數十年來至今仍然是「手工業」式的導演制,也就是導演要張羅一切,從資金、劇本、拍片、到行銷、幾乎一手包辦,有創意卻沒有管理長才的導演,或有藝術天份卻無法迎合世界趨勢與脈動的導演,即便再努力,還是被侷限在小小的台灣彈丸之地,永遠是世界影壇的非主流。
今天晚上金馬獎頒獎典禮,大家注視著魏德聖與「海角七號」能拿到多少獎,但是,不管是否拿到獎項,魏導的下一部片是否能持續叫好又叫座,甚至台灣電影是否能夠建立起分工體系,形成一個可大可久的產業,恐怕是所有關心台灣電影的人所衷心盼望的。
因為羅綸有的巧遇,我想起荒野保護協會的常務監事梁博淞先生,他去年自金控公司高階經理人退休,目前在大學任教,因為他與魏德聖導演熟識,所以上星期五晚上我就約了梁兄與綸有,讓他們兩人先聊聊。
羅綸有因為這些年工作上的歷練,讓他擁有了台灣電影從業人員較難得的管理與資金調度能力,同時,綸有還是人文藝術底子深厚的才子 (當年台大畢業紀念冊上的題字與詩詞,大都出自他的手筆),也是尊重主流通俗文化的人(不會孤傲的瞧不起「那些庸俗」的群眾),他總是認為要讓一般社會大眾都能接受,才談得上影響他們,提昇他們,所以拍出好看的電影,講出一個動人的故事,他認為是一部商業電影最起碼的基礎。
不過,畢竟他始終只是一個電影的愛好者與關心台灣電影的人,與台灣電影圈沒有任何淵源,不知道這個重新燃起的「台灣電影世界夢」,有沒有可能會是促成他舉家遷回台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