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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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十年前,臨天台的那處島嶼上,四周被天族設立結界,裡頭住著曾被天族貶謫下凡的神仙,下凡渡劫,每百年才會出現一次天劫,唯有能成功渡過天劫的人,才能有機會再回到天界。而漓家家主為破除結界而擅自使用法術,繼而引起天神不滿,引出海嘯使島嶼被其摧毀。此舉不但讓島上大部分人都因溺水而死,只剩下少數幾個神族的後裔得以倖存,順著海流漂到鄰近的梅花平原上。漓家家主也因救助妻兒而落入海中,眼看家人們一個個沉入海中,漓家家主眼尖看到一片浮著的木板,便順手將身旁還存活著的養女——芸台放上去,自己則隨之沉沒。
這件事情後,人們都將此列為禁言,無人提起,也無人敢提起。
到達梅花平原的芸台正值懵懂無知的年紀,只能寄人籬下,住在桓家暫且過著稍能果腹的日子。十年後,芸台已近二八年華,平日裡除了幫著點家務活,偶爾也會乘著小船釣魚,以減輕家中的負擔,更多的是以報養父養母的養育之恩。
出海時,看著眼前汪洋的大海,冰冷無情的海水似乎無法澆熄心中的熱烈沸騰,往事屢屢躍於眼前,愁緒染上心尖,徬徨的無處安放。
前塵,難忘。往事,難放。望遠難斷相思淚,瞻近難離相思醉。想回到以前的家,卻無處可去,想找到以前的家人,卻無從下落,芸台只能嘆天道幽茫,自己卻無力挽回。
02
縱使桓家收養了芸台,但家主母卻不善待她,因她只是個不具法力的平凡人,因此主母時常欺凌她,加上家主鮮少回家,使得芸台在家中不被善待。當她出海捕魚時,對於漓家的思念也愈深,思念深似海,卻無人能聽,無人能聞。
「漓爹,我可想您了。您們什麼時候帶我回家…?」芸台仰望著晴空,也許在天涯的某處,他們正等著自己的歸回。
梅花平原上有座塔樓,名為鏡月樓,裡頭住著一位年邁之人,也是天族的後裔,大家稱他作時老,專門掌管這座塔樓。每當芸台遇到不順意時,便會前往鏡月樓尋找老人,使得此處成為她的另一個流落之處。
「時老,您看,我這有一件神奇的東西,剛從海面上漂來的。」芸台邊跑邊捧著手中的一個龍飾的木雕,快速奔在鏡月樓外的長廊上,斜陽相輝映,透出芸台臉上剛從海水中沾滴的水珠。
「咳!咳!不…不方便。」時老滄桑的聲音從木門裡傳來。
「時老,您還好嗎?要不,我進來看一下您?」芸台擔憂地問著,問候的同時一隻手正準備推開沉重的門。
芸台剛推開一些縫隙,便被時老以更大的力氣推回。「唉!這時老,脾氣真差!」芸台嘀咕著,只能默默將放在門扉上的手收回,捲起袖子為時老和自己準備晚餐。
「時老,吃些什麼呢?」
「依你。」
「魚要清蒸,還是紅燒的?」
「都好,也依你。」
晚飯過後,桃花殿傳來銅鑼的響聲,吸引芸台前去觀看。大街上,彩燈初上,妝點得華麗。只見大殿上掛著各式法寶,響銅鈴、噬血魂環、萬靈珠等,讓眾人紛紛驚嘆:「看來百年一次的祭天終於要來臨了!」
看著五花八門法寶的芸台,最終目光停落在一件發出紫光的方形寶件上,愈看愈發覺得似曾相識。「破陣方…這…好像是漓爹做給哥哥練法佈陣的東西。」等看到物件的背面時,她確信了自己的想法。「那道刮痕,是和哥哥玩耍時割到的。」和家人的回憶頓時湧入腦中,徘徊迴盪著,對她來說,破陣方代表著哥哥。芸台下意識地摸出手腕上的珠串,那是哥哥為她而做的,在心中篤定:「這次的祭天,我必定參加。」
回到鏡月樓,芸台靜靜地坐在時老為她整理好的房間裡,開始思索著該拿何物祭天,翻遍房間,只找到那個龍飾木雕。「試試看吧?也許,這件物品還算是稀有之物呢?」
03
夜明水涼,曉風輕拂,漫花微醺夏螢夜。
時老悄然無聲地推開芸台的房門,手一揮,便化作一藍衣少年,眉目深鎖,卻有著同齡人少有的穩重成熟,深邃的眼眸看似高冷,卻帶著一絲溫柔,高挺的鼻梁向下延伸的是細薄的唇。看著眼前的芸台,不禁嘆息:「長大了,成熟多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了!」
說完,便拉來身旁的竹凳子,坐在床邊。
「這珠串,是我做的…。」他細語著,珠串上,還刻著自己的名字——夜徹。輕握起芸台的手,仔細詳端珠串。「看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忘記我。」他的腦海中頓時閃入點點往事,在嘴角上勾勒出一道弧線。
夜靜闌珊之時,一位少年,靜握著少女的纖手,凝視著她潤紅的臉頰,在閒月映射下,透出潔白的光。
突然,芸台像是在說夢話一般,嘴裡喃喃自語著,夜徹湊到她的臉龐邊,只聽到芸台斷斷續續地說:「明日…就是祭天了…我想…拿回那個東西…。」夜徹只是疑惑地聽,在心中思量著:「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
而芸台自語時的每口氣,都軟軟的吹在夜徹的頸上,他只覺得有些癢,但眼神裡全是寵溺的笑,伸出手輕撫著芸台的頭,髮絲散落在他的掌間,染上皎潔的銀白,輕柔的盤落著。
是夜,人閒靜,繡花落,繾綣思意曇花現。
04
隔日清晨,芸台匆忙起身,拿走龍飾木雕後,便飛奔前往大殿祭天。
「時老,我出門了!」芸台喊完一聲後,急忙的推開了門扉。
「好,當心。」依舊是時老低沉的語氣。他暗自祈禱芸台能成功拿會想要的物品,因此昨晚夜徹便在木雕上作法,讓木雕能現出白龍的法陣,這樣也更容易在眾多祭天物品中脫穎而出。
大殿上,芸台將木雕獻給祭天者觀看,祭天者左端右詳,看不出它的特別之處,正要交還時,卻出現了白龍法陣。
「這…這太神奇了!」正當祭天者決定讓她優先選擇寶件時,歆家家主母卻突然插入一句:「這是件神奇的寶物,但大家想一想,芸台她本身可是位凡人,沒有任何法力的,能拿到如此稀有好物嗎?」
眾人便開始議論紛紛。
「是啊!這麼說也沒錯呢!」
「搞不好她只是運氣好罷了!」
「也有可能是偷來的!」
但卻有人為芸台發聲。「你們就這麼看不得別人好嗎?就算是凡人,就算是運氣,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吧?」
「就是說啊!你們歆家可別仗勢欺人呢!」
「你們可別靠權勢來欺壓別人!」
歆家家主母眼看反對的聲浪愈來愈多,便走上前將祭天者手中的木雕拍落於地上。
「你做什麼!」芸台不可置信的說著,準備伸手撿回,卻遭歆家家主母踩住手臂。
「既然。」祭天者又發聲了。「你們都認為她這次的祭天之物不算數,那不如,讓她再帶一個過來?」
「梅花平原後面有座北山,天書上記載,北山上有種狐狸,毛皮紫色,名為夜媚狐。只要芸台能抓來,這選擇權就優先給她?」
只見大殿下,眾人竊竊私語道。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
「這狐狸指不定還不存在呢!」
芸台看者四周的喧囂聲,又看向眼前盛氣凌凌的歆家家主母,只得答應。芸台暗自想道:破陣方,我定要將你拿到手。
05
芸台離開大殿,開始朝北山的方向邁進。明是夏天,空氣卻愈覺寒冷,抬頭仰望北山山頂,已是白雪皚皚一片,風蕭蕭,直凍入骨的寒氣,芸台只能咬牙向前。
夜徹在塔樓中遲遲等不到芸台的歸來,著急地在長廊上來回踱步著,最終仍按耐不住,決定出外找尋她。
剛走出鏡月樓,就聽到一些經過的路人,不停批評著剛才大殿上的判決。
「芸台那孩子也怪可憐的,誰叫她是個凡人呢?」
「她也真拼命,為了拿到破陣方,真的依照祭天者的指示,去了北山尋找夜媚狐。」
夜徹一聽聞消息,急奔往北山,也不管現在的身分,一心只想找到芸台,保全她的安危。他運起自己天族遺留下的飛功,須臾間已達北山山腳。他順著一條小路往山上找尋芸台的身影,終於在一個山洞旁瞥見芸台正往裡頭瞧。
「姑娘在此做何事?」
「小女正尋找著夜媚狐。」打量了一下夜徹後便說道:「您是何人?為何小女從未在附近見過公子,敢問公子是從外地來的嗎?」
夜徹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前方應該有吧?」
芸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雲深之處恍然看見一條紫色的尾巴,不假思索地拉起夜徹的右手,朝前方加緊腳步走去。此時的芸台只顧著盯住狐狸的身影,卻沒發現夜徹的雙頰已愈發紅潤,他沉住氣,眼神由呆滯轉為羞澀,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反應,只得輕輕地捏住芸台的小手。
忽然,芸台用力地抓住了夜徹的手,氣惱的說:「牠跑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啊!牠跑得可快了!」回過頭看夜徹的反應時,才發覺自己抓的地方已有些許紅脹,只得連忙道歉並松開夜徹的手。「對不起!對不起!公子!」
夜徹只有淡定的揮了手。「抓那隻狐狸,做什麼?」
芸台聽了,想起早上受過的不公及委屈,不免得語氣透露出不耐及煩躁:「還不就是那個祭天者下的命令,我必須抓到狐狸,才能有寶件的優先選擇權。」
「選甚麼?」夜徹明知故問,比起破陣方,他更想知道芸台為了拿破陣方背後的原因。
「破陣方。」芸台轉而撥弄著手臂上的珠串,每當她不安時,她都會有這樣的下意識。夜徹安靜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細膩中察覺到芸台的不安,不知所措時,芸台又說了一句: 「很重要,因為,它代表我哥哥。」
夜徹的心怔了一下,在慌亂中似乎漏了一拍,像凍結的冰川一樣,不知何處融化了。他為掩飾心中的慌張,便急忙說:「我幫你。」夜徹慌忙的樣子,卻被芸台看在眼裡,察覺出他冷若冰霜外貌中,隱藏的小心思。
對於夜徹,想擒拿住夜媚狐並不是難事,他縱身一躍,便落在夜媚狐旁,趁著狐狸來不及反應之際,伸手一抓便擒住目標。而此時天色漸暗,夜晚的北山相對危險,況且緊鄰的一邊便是懸崖,若因此失足,則後果不可小覷。他朝身後望去,但夜晚的霧將一切變的朦朧不清。
他著急地大喊:「芸台,你在哪?」
只聽到不遠處傳來她的聲音:「公子!救我!」而那邊,正好是懸崖處。
他帶著夜媚狐,急匆匆地在黑夜的北山中摸索著聲音的位置,終於離開了雲霧圍繞的環境,風清月白下,貌似芸台黑色的人影正死命地抓住懸崖的石頭。
「拉住我的手,腳踩著崖邊的石子上來。」夜徹顯得格外的冷靜,因為他知道,若是自己慌張,芸台便會更加恐懼。剛從地獄十殿前經過的芸台,已嚇得魂飛魄散,靠著夜徹的攙扶才得以起身。
「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言語因顫抖的雙唇更顯含糊,雙腳也因恐懼而不停發抖。本想沿著小路走,卻又因重心不穩而跌倒。
「去哪?」
「回鏡月樓。」
「手腳都受傷了,肯定不麻立,山路崎嶇難行,姑娘你可確定?」見芸台無任何反應,夜徹便彎下身,讓她趴在自己的背上,將芸台背回鏡月樓中。
月色寒,涼簫伴,明月清風憶繾綣。寒夜涼,初雪香,秉燭夜遊思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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