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昏暗的燈光照著鋪著白布的四角桌,幾隻白胖的手擦著流行的紅指甲油,摸著那一塊塊如豆糕般大的麻將。
一個穿著黑色披肩的太太看了看對邊穿著紫色旗袍的女人,接著開口打趣道:
「月娘您最近可出風頭了,你說你底下那個張大小姐能攏著沈老闆多久?」
紫色旗袍的女人掩嘴笑了笑卻掩不了眼裡帶著得意勁,她們說的也沒錯,她確實因為沈默成的豪擲千金賺得盆滿缽滿。
「你們少笑話我!」
黑色披肩的太太喝了口傭人的茶,出手打了個七萬,月娘順手拿了過去,直到坐在身旁的老婦人使了個眼色又放了回去。
「你少得意!那個沈老闆向來喜怒無常,哪天你要是得罪了他,連這個牡丹樓都跟著倒。」
老婦人說了句話,敲打了神采煥發的月娘,便將那張七萬收入自己手下,月娘頓時沒了勁,只能悶悶的喝茶。
「不過那個沈老闆到底什麼來頭?才來幾天,整城就都是他的新聞?」
黑色披肩瞟了一眼焉了的月娘,老婦人不屑的接過話:
「聽說是商會的新話事人,經營海線的。」
月娘看了老人的眼色,知道他不想持續討論這個話題,只是打著笑臉對太太們說:
「管他是誰,咱們幾個能賺錢就好!」
「哈哈,那是囉!」
夜幕降臨,牌樓紅燈起,又是一場紙醉金迷的夢。
牧丹樓前站了小知與幾個姐妹,她們對著來往的男人拋著眼色,勾了勾手,就踏進了門坎。
誰都知道牧丹樓現在是個寶地,有沈默成這個大金主在,月娘也大張旗鼓了起來,大堂裡請了樂隊奏洋曲,還妝點了陳設,讓樓裡添了許多貴氣。
「小知妹妹,給哥透個情!我那張美人去哪裡了?」
小知被月娘叫去招呼葉匡喝酒,葉匡見她來了也只是問張依的去向,她也一臉不悅,她不似其他人一樣溫良恭儉,性子直,喜怒哀樂都藏不住。
「人家可是現在可是鳳凰當然攀高枝啦!」
小知手指了指樓上,一臉不屑的說著,坐到他對面的位子,要知道現在整個樓裡的人都看著沈老闆的臉色過活,說錯一句可能人就沒了。
葉匡覺得有些憤悶卻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他明白自己不如沈默成,他要的東西他沒辦法搶,他不要的東西他更不碰得,更何況只是個女人范不上。
沈默成確實很寵著張依,連著好幾天都在牡丹樓裡擺酒宴,甚至給張依送了她心心念念的深水涉公寓,現在整個九龍都在傳,沈默成為博紅顏一笑不惜下血本的故事。
今天更是把張依請出局陪他去半山區的一處住所,身穿藍色長裙上面是百合圖樣襯的她冰清似玉,有些冷豔的氣質,但她一笑卻又溫柔似水,男人們看了都得硬起褲襠,酥了骨頭。
沈默成帶她進入宅院內,裡頭是西式洋房的樣子,大廳的桌上擺著新鮮的玫瑰,精緻的桃木桌椅擺著,一排落地窗掛著白紗,半遮半掩的,外頭種植著楓樹與藤蔓,草坪長得很長看上去無人修剪,地上卻落了灰,張依推測他平時不常來。
她心裡有些沒底,為什麼不帶她回深水涉的公寓?
她看向沈默成,他半個身子落在黑暗,另一半被月光打亮,整個人都顯得陰冷,他的眼神裡似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羊。
「你知道我帶你來著是為什麼?」
他的聲音比平常來的更低,張依故作冷靜的樣子說:「沈先生帶為來不是為了那點事?」
他沒有接話,坐在一處椅上,身上的黑西裝現在看上去像是喪服。
他點起菸來,火紅火紅的光點亮了屋子,她試探性的接近他。
沈默成用手勾了勾她纖細的腰肢,她坐他的西褲上,還是喜歡用那白嫩的手撩撥人,沈默成看向她妖媚的樣子,眼裡才終於有了一絲柔情。
「沈先生不曾對我做過……那事….」
她依舊是那副嬌嗔的嗓子,他一邊抽著菸,一邊想看她怎樣說下去。
他伸出手撫摸她的背,她敏感的像貓,趴在他的身上任他撒潑。
「這不是做了嗎?」
他在張依的耳邊說著,眼中是她迷離在慾望裡的樣子,他手伸進她的長髮裡,粗暴的扯著,將她壓在椅子上,她吃痛的叫著,在他耳裡聽起來是隻發情的寵物。
張依的雙手被他用皮帶困住,他撕扯著她的裙子,百合圖案破碎成了落花,她回頭看著他,是那種引誘又嘲弄的笑,他心下一怔,扇了她一巴掌。
她倒了回椅子上,看著落地窗外,一片片枯葉飄落,漸漸失去了神智。
等到張依醒來時,已經是隔日上午,沈默成已經換了衣服坐在旁邊,一身襯衫外頭加了見絨毛背心,他手上是暗花描金的茶碗。
「你醒了?」
他面不改色地說著,似乎洩完了火對她的興趣也低了不少。
「這件給你,我叫司機送你回去。」
他扔給她一件白狐皮大衣就像在施捨冷飯,他沒有任何挽留,語氣裡甚至在催趕她走。
張依看著自己身上被扒了乾淨的衣裙,心裡是一陣委屈,但她沒表現出來,只是笑著穿起那件遮羞布。
他抬眼看了一眼張依,似是被她的冷靜所驚。
「我回去了,沈先生。」
他對她冷漠,她也以同樣的態度對他,言語裡似是比他更無情。
她走出宅院,外頭已經有了一堆落葉,卻沒有下人去打理,只有司機站在黑色的鐵門旁等她上車。
她一臉狼狽毫無血色,她的手緊緊的拽著大衣,深怕露出一點縫,她垂著眼簾,長而濃密的睫毛像個娃娃,但她實在沒有臉去看司機。
「張小姐,上車吧。」
司機等語氣可比沈默成有溫情的多,估計是可憐她,但思來想去,比她慘的還少嗎?
「深水埗?」
司機坐上駕駛座朝後視鏡裡的張依說道,她點頭,小聲點嗯了一聲。
車子開動,逐漸開遠,她回望著山中的宅院,不知在想著什麼但眼角裡有著圓滾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