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靜咖啡座,怨曲中跟你認識, 沉迷聽著你在嘆息生命。 你習慣等待,故鄉中她叫喚聲, 然而這夜遠岸全沒和應。 任這異國氣溫,來動情留下我, 墮入你心內悲哀氣氛。 回憶,回憶橫濱仍秋深, 曾經和她離開前一吻, 到最後聽聞,那暴風夜她太不幸。 回憶,回憶橫濱黃街燈, 沿海橋邊曾溫柔擁吻, 看每夜降臨,你願她又能步近, 而奇蹟像終於不發生。 《橫濱別戀》
2021年7月28日的黃昏,我於島國弁天橋附近的大廈醒來。 「蒼崎老師似乎唔響度…」我不肯定地張望四週,卻不見蒼崎橙老師的身影。 我的母親龍紀文,九十年代時利用在「大奇蹟日」後所得到的金錢,在福摩沙國成立煙龍牌公司,公司生產的手捲香煙,深受魔法師歡迎,從而與幾位島國的魔法師建立了十多年的交情,亦因此拯救了我的性命。 本來,我應該在2020年6月,於黃磚大學外引爆身上炸彈而死亡,但憑著Kaza從中心大學帶來的天人合一池水,再混合福摩沙國辨天池舊址的泥土,所製造出來的神霄派咒符,使我得以完成雪山天葬術式,能夠像蒼崎老師一樣,在舊的軀體遭遇危險時,魂魄就能轉移到新的軀體內。然而,由於我本來的軀體沒有任何魔術迴路,所以魂魄轉移所需的時間要比蒼崎老師長得多,而新軀體擺放的位置亦需要配合天葬術式而有所調整。另外,轉移軀體只能進行一次,不能像蒼崎老師那般進行多次轉移。
桌面上擺放著在島國的生活必需品:金錢、島國護照、健康保險卡、Suica卡、智能電話、秀痴院的學生證,另外還有一盒外科用口罩。 「竟然係大山猛…」我望著學生證的姓名,搖頭苦笑起來,想起Kaza曾有一段時間十分沉迷《Python 3之馴龍師小林》,經常抓著我一起「溫習」動畫,所以我對裡面的角色很熟悉。 「呃…同阿媽報個平安先…」我拿起智能電話,就想起要聯絡母親。
「媽,我係阿博呀…」雖然在學校時,大家都叫我的花名青雲,在家中,母親還是叫我的本名。 「你終於醒啦,擔心死我嘞…」母親的聲音有點激動,雖然蒼崎老師的準備充足,但對於並非是魔術師的我來說,要進行跨越生死界限的術式,還是有風險的。 之後,母親告訴我在島國生活上的安排,她已經在橫濱附近購入了一個單位,在我醒來之前,每隔兩週就會有人到單位清潔,所以今晚的落腳點應該不用擔心。 談完重要事情後,母親就開始閒話家常:「今日睇O運羽毛球比賽,真係激死人…」 根據母親的描述,代表香城出戰O運的陸家朗,因為一個叫穆嘴俊的獻世派在網上發表的批評,令他要穿著不合身的運動衣出賽,最後鎩羽而歸… 「我都係唔好咁長氣嘞,你先搭電車去橫濱啦,弁天橋啲電車班次比較疏,仲有島國而家啲肺炎好犀利,出街記得戴口罩。」說罷,母親就爽快地掛掉電話了。
「穆嘴俊嗎…?」到了弁天橋站,電車班次果然十分疏落,下一班車要等候20分鐘,我就走到一張椅子坐下來。等候電車時,我就開始回想起母親的話來。 我在香城出生,也算是一場意外。
1999年9月21日,福摩沙國發生強烈地震,當時懷胎大約六個月的母親,剛好在香城談生意。當時福摩沙國各地受災情況嚴重,亦不斷發生餘震。當預產期逐漸接近時,母親乘搭飛機也有危險,結果就在香城誕下了我。在我出生之後,母親本來打算等地震復原得七七八八時,帶我回福摩沙國的。可是,當她知悉福摩沙國教育部正全面推行建構式數學,預料福摩沙國的中小學教育質素將會江河日下,所以就把我留在香城了。 母親需要不時回福摩沙國管理煙龍公司的業務,所以她經常在香城福摩沙兩邊走,亦見證著來往兩地的飛機餐逐漸變得寒酸。當她在福摩沙國時,她就會將我交給Sapphire姨代為照料,母親年輕時,曾經在時代證券公司工作,認識了Ruby和Sapphire兩姊妹,但由於Ruby姨在大亞帝國收回香城前一年,移居外地,母親只好拜託Sapphire姨幫忙。
Sapphire姨與Brendan叔在2001年結婚後,於2003年誕下Serena,本來在行山銀行當全職出納的她,為了方便照顧我們,就轉做兼職了。由於Sapphire姨很懂得與顧客談心,「跑數」成績在分行裡數一數二,亦持有保險和證券牌照,所以工資沒有甚麼變化。 幼稚園時期的我,沒有甚麼值得一提的地方。可是,當時母親誤以為「今常存幼稚園」與「信望愛男女中學附屬小學」有直屬關係,由於後者是香城的名校,她就替我報讀今常存幼稚園,但當她帶我到幼稚園的第一天,就發現不妙…怎麼放眼望去,全是女生?啊,看見了,遠處有一位是穿褲子的,應該是男生。 原來,今常存幼稚園的直屬學校是Omnibus學校,而Omnibus學校是女校,所以今常存幼稚園的男女比例才會如此失衡。除了人數上的優勢,男生發育一般都比女生慢,所以今常存幼稚園中的男生大多處於弱勢,但偶爾也有一兩名例外,年紀小小就後宮滿座。 我不是小說中的主角,當然屬於弱勢的那一邊。男人要在女人堆中混飯吃,不論任何年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2007年,我入讀區內一所普通的小學,當時我不知道母親為何會這樣做,後來我才明白這是她的策略,利用教育心理學的「Big fish small pond」理論,重建我在幼稚園失去的自信心。倘若當時我入讀名牌小學的話,大概會被欺負得很慘吧。 2008年9月,小學二年級那一年,在班中一位與我相熟的同學,被一名小六的男生偷去錢包,而那個盜竊犯,就是穆嘴俊。 「大亞仔就躝番去大亞讀書啦,嘥哂我哋香城人啲納稅錢。香城話都未講得正就學人偷銀包…」 「Auntie你咁講,咁我咪應該飛番去福摩沙國…」 「唏!阿博你點同呢!唔單只讀書叻,仲要年紀輕輕就代表香城去參加比賽,我哋歡迎你都嚟唔切啦!」2003年佛山肺炎爆發,重創香城經濟,雖然Sapphire姨投資有道,利用指數期貨對沖風險,並無甚麼損失,但在此之後大亞帝國推出自由行計劃,讓大亞人能夠更容易地進出香城,她在銀行櫃枱遇到的奧客越來越多,所以她對來自大亞帝國的人,都不抱好感。
在我小學一年級第一次考試後,我就引起老師的關注,除了因為有兩科滿分,更在監考時留意到我很快就完成試題。結果,我被老師邀請,與另外兩位三年級的同學一起參加科學比賽,並於香城初小組比賽中取得冠軍。雖然在東亞地區的預賽時,不敵來自島國的隊伍,但卻為數年後的高小組比賽打下良好的基礎。 「阿博你都要小心啲呀,唔好俾啲大亞仔有機可乘。」Sapphire姨估計,學校的老師最後應該都會大事化小,不會報警,以免影響校譽,所以就叫我提防盜賊。
想著想著往事,電車也到達了,在電車上,我嘗試在智能電話上瀏覽Kaza的Hithub,因為上年在黃磚大學時,Kaza曾告訴我,即使她被人民軍拘捕,魔女也應該有辦法協助她逃離魔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仍拜托蒼崎老師替她製造新的軀體。 可是,瀏覽器卻顯示著「404 This is not the web page you are looking for」,Stack Underflow的帳戶也不見了。即使我用魔女給她起的花名「初春傻妹」搜索,也沒有任何結果,所有可能的字詞和語言組合都嘗試過了,還是不行… 冷靜一點,畢竟她是天才駭客,一定時間沒有登入就自滅帳戶是正常的,而且開分身的話,也不會用熟悉的名字吧…
下車後,我就依照著母親從電話傳送給我的地址,很快就抵達位於橫濱的單位。 三年前與Kaza交往後,每逢暑假和聖誕節都會來島國旅遊,怎能不熟識呢…望向窗外,啊!遠方不就是港見丘公園嗎?前年聖誕夜,我與Kaza初吻的地方… 當時怎會想到,這次島國之旅,竟是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怎會想到,親友身陷囹圄,飽受黑警和人民軍的摧殘;怎會想到,香城竟能墮落至此… 想著想著,淚水也止不住了。為免觸景傷情,只好放下窗簾,走向浴室。
洗澡過後,我躺在床上,緩緩地進入夢鄉,結果又夢起往事來。
由於我在校內成績優異,再加上小學五年級時,於國際科學比賽取得亞軍,所以就很順利地獲信望愛男女中學取錄,並入住學校宿舍,每逢週末才會住在Sapphire姨的家。 2013年11月初的一個星期六黃昏,Sapphire姨正在廚房準備晚飯,Brendan叔到了外地公幹,Serena悄悄地走向在客廳溫習的我,低聲問道:「博哥哥你平時有無儲低啲零用錢呀?我想問你借五百蚊…」 「有就有,但係你想用黎做乜?」母親每月給我的零用錢數目不少,而且我也有向Sapphire姨學習理財投資之道,所以五百元不成問題,只是我擔心Serena被人欺騙。 「我芭蕾舞團嗰度有個叫Gabi嘅女仔,上個月嘅海難嗰陣,全家人剩番佢一個生還,上個禮拜我同淽溰細草去咗醫院探佢,佢有個親戚係做警察嘅,但好似唔太肯收養佢,所以我哋想籌啲錢送俾Gabi,但媽媽響離開病房之後話唔好,佢話Gabi仲細,啲錢好容易俾人搶走…」Serena小聲解釋道。 淽溰和細草是Serena在芭蕾舞團認識的好友,當我還在讀小學時,我跟著Sapphire姨去芭蕾舞學校接Serena時,很多時候都會連同她們和她們的母親一起去喝下午茶,所以我也認識她們。 「嗯…咁我入房攞俾你啦。」雖然Sapphire姨這樣說,但如果Gabi的親戚是當警察的,應該不用太擔心吧…
到了12月的第一個星期六,我剛回到Sapphire姨的家,關上門後,Sapphire姨就立即向我走來,一臉不好意思地向我說道:「阿博,我幫Serena還番五百蚊俾你。」 「唔使啦,好少事啫。」我不知道為何Sapphire姨會知道借錢的事。 「唔得唔得,我一早叫咗Serena唔好就咁俾錢Gabi,結果咪變咗送羊入虎口囉!」Sapphire姨橫眉豎目地望向站在客廳一角的Serena,Serena眼泛淚光,低頭不語。 原來,今天Sapphire姨與淽溰和細草的母親一起逛街購物時,除了得知Serena與友人們暗中籌錢的事,更收到Gabi手中的錢被警察親戚侵吞的消息,回家後就審問Serena,她回答母親時,不慎透露了向我借錢的事,氣得Sapphire姨七竅生煙。 「唔好怪Serena啦。」我勸說道。「佢都係一片好心啫。」 「我知,但通去地獄嘅路都係由善意築成嘅,你而家明白未?」Sapphire姨望向Serena,Serena無聲地點頭,臉上已有淚痕。 「唉!當差嘅真係無個好人…」Sapphire姨見Serena哭了,氣也下了大半,就以此話作結。 後來,據Serena所說,Gabi之後再也沒有回到芭蕾舞學校,淽溰與細草曾嘗試致電給Gabi,但只聽到「電話服務已經取消」的訊息。
2015年10月,午飯時間。 「青雲你禮拜五放咗學得唔得閒呀?」億廷問我。億廷是我的同學,我們都很喜歡踢足球,與在街場認識的阿坤及其表哥Alex成為「波友」,當中也有一段奇遇。 「想落修頓踢波?」我估計他波癮又起了。 「唔係,想搵你去電腦學會幫手,最近有個女仔hack到啲師兄嗌哂救命,仲俾佢哋起咗個朵,叫古靈精怪妹…」億廷搖頭回應道。電腦學會每雙週舉行的互hack比賽,歷史悠久,早年更因為突破電腦室和學校的防火牆,封包攻擊的流彈擊中香城政府的伺服器,令香城政府文件透過Boxy外洩,但由於位居政府高層的數名校友暗中斡旋,再加上肇事者家世顯赫,結果相關學生並沒有被追究責任,只是之後兩年,學校削減了電腦學會的經費,但實際效用不大,因為肇事者的父親在兩年後,就大手買入最新型號的電腦和伺服器,捐贈給學校和電腦學會。 自此之後,學校規定電腦學會舉行比賽時,所有參賽者的電腦都必須在物理上與校外網絡斷絕,電腦室中Router的無線功能也必需關閉,避免同類事件再次發生。 「我依啲業餘hacker就無謂獻醜嘞…」 「唔好扮廢嘞,嚟啦,你都唔想我成日都要聽啲friend呻到天黑…」
到了星期五,我在電腦室外俯視著眼前的女生,她比12歲的Serena還要矮,真的與我同年級? 「你就係古靈精怪妹?」我一臉疑惑地問道。 「我叫Kaza,唔係咩嘢古靈精怪妹!」她鼓起臉頰地說道,與她的身高一樣,完全就是小朋友的反應嘛… 「係嘅係嘅,Hack遍天下無敵手嘅Kaza丫嘛…」我開始用幼稚園時的處世經驗對應。 她沒有回應我,直直走進電腦室去。 「對住啲小妹妹,守好自己部電腦就算嘞…」我估計,大概是電腦學會的師兄姊對這個小女孩有意相讓吧。此時的我,還不知道這想法有多天真。
「第一回合,開始!」電腦學會的主席一聲號令,所有人的雙手就開始飛快地拍打著鍵盤。 不到半分鐘,左邊的一部電腦就響起音樂來:
和我高飛,理想滿心,哈姆共你, 無際天邊,放膽去飛,哈姆伴你。 心裏完全無牽掛,吃粒種子煩盡棄, 和我高飛,放心歡笑,樂就是美。 朋友最多,轉圈轉圈,哈姆共你, 煩惱放開,轉圈轉圈,舒發悶氣。 歡笑常常傳給你,吃粒種子莫再悲, 朋友最多,轉圈歡暢,樂在共你。 隨你喜歡,訓一覺先,哈姆共你, 隨意去邊,訓番覺先,哈姆伴你。 開懷時時隨心記,吃粒種子無限美, 還是最好,訓番一覺,樂極是你。 《跅跅步哈姆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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