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時空的校際參訪〔下〕—大元國小探銅山林道出翠峰湖,那段林、礦業的超時光之旅

更新於 2024/11/02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D4 「再見」南澳北溪
早晨的空氣依舊凜冽,滲透枝葉的些許晨光,為林間空地打上了一層薄紗,夜色主宰著林道上的凝滯空間。同樣的行囊,明明少了昨晚用去的水,卻彷彿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惋惜、遺憾、與不願面對的情感,編成一條條纖細卻又黏人的絲線,勾拉著準備出發的旅人。
回到昨日興高彩烈探頭張望的上切點,再次面對廣袤的綠意,失去了那稱為「向上」的信仰,怎麼也找不回來時的幹勁。晨曦悄悄撥開了陰影,輕喚著心底僅存餘溫的行動力,暫且拋開雜念,縱身躍入青翠的汪洋,全心感受山稜的引導、溪流的召喚,我深吸一口氣,躬身下潛。
下切的過程比想像中順利許多,俯瞰的視角更容易看清植株之間的縫隙,也更能夠掌握遠處山稜的走向。低頭踩踏著遍地荒草,前方的林木間忽然透出了空隙,一條沿等高線腰繞的平坦路徑赫然出現在眼前,記錄中海拔1050米的廢棄伐木林道躲過了我們昨日的踩踏,如今終於現身。眼看當前的位置稍稍落在上切支稜的南方,便決定順著林道向北走,回到東西向的支稜再轉西下切。林道盡頭是一處緊貼著峭壁的小巧空地,左側的路徑順山勢陡下,然真正吸引我們目光的,是路旁那堆完整的小巧疊石。
「這不就是我們昨日休息的平台嗎?」
近乎錯愕地回頭望著來時的廢棄林道,如此明顯的路徑劃過茂密草木,昨天上切時竟然絲毫沒有察覺,令人有些難以置信。無奈地擺首嘆息,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粗枝大葉了,放著這麼好走的林道不走,可真是自討苦吃。
再度沿著稜線陡下,居高臨下的角度領著我們迅速越過昨日橫渡的凹谷,依循記憶中的軌跡,輕快地沿著原路鑽回南澳北溪的懷抱。早晨的斜陽掠過稜頂,大半個溪谷仍在陰影之下,但或許是我們正要遠離那懾人的聳立山壁,又或是亮處的陽光露著和藹的微笑,暗處湧動的流水、傲視眾生的稜脈反倒顯得有些親切。換回沒有預期會再穿到的溯溪鞋,我們回到昨日的原點,再度出發。
熟悉的萬大南溪溪床,再度以那優美的身姿與透亮的溪水,迎接我們的回歸。
走在山巒的陰影下,陽光雖溫暖了河谷,卻仍無法動搖緊抓著岩稜的晦暗,微風吹來,即便身穿防水外套仍透著寒意。左側的岩壁逐漸貼近河道,終於在不遠的前方與溪水相會,左岸的明媚正揮著手,遙望隔著滾滾河水的我們。路已行至盡頭,能夠選擇的渡溪點不多,稍稍回推後,我們掏出扁帶準備確保渡溪。
評估水勢不大,隊伍決定讓技術組員中經驗較少的我擔任攻擊手。將扁帶在腰部繞成穩固的撐人結,撩起褲管,果斷踏入刺骨的溪水。謹慎挑選水裡難以看清的腳點,腰際的扁帶順著水流向下游輕揣,略橫著身子,我小步小步地朝著對岸前進。溪水最深處剛好淹過我的膝蓋,但好在水流並不算強、河道也僅約5-6米寬,很快便安然上岸。擇一岩石凹缺處坐下,雙腳抵著前方凸起的石塊,穩穩地把身體固定在地上:

「可以過來了!」

卯足了勁朝對岸大喊,負責收繩的學長繃緊繩索,大家開始一個個扶著扁帶渡溪。腰間隨眾人移動而拉扯的扁帶陣陣抽動,眾人將一部份的性命交託於繩索,規律拖拽腰部產生的律動,猶如呼吸般起伏收放。感受著夥伴的那部分的生命,體會著山川賦予的脈動,平行的生命線在一呼一吸間產生了交會。
終於回到明媚的溪谷,暖陽毫無阻礙地灑在身上,漫步在爛漫依舊的溪谷中,腦子裡混沌地泛起白霧,再度回神,已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隨著我們越來越接近上游,河道的寬度與水量正漸漸縮小,失去大水的沖刷與侵蝕,岩石在上游逐漸增大,河道的坡面更明顯地站了起來。
在無止盡的碎石溪床施施而行,夾道的溪流為旅人鳴唱著送行曲。
無法繼續放空散步,早先的溪床漫步成了累人的溪溝攀爬,諾大的岩塊逼迫自己一次次將跨距抬高至膝蓋以上,太陽的熱力消磨著意志,體力以驚人的速度下滑著。前日累積的疲勞此時終於迸發,奮力推蹬的大腿不斷發出抗議,前方的亂石堆卻還在變本加厲。
持續邁步爬升,聲勢浩大的溪水終於變成上游的涓涓細流,甚至時而消失在遍地的亂石下。眼看溪水就要潛入地表,時間也接近中午,我們選了一處靠近水源的巨石堆休息午餐,並在此補滿水罐,準備面對最後的爬升。
眼看關門時間已迫在眉睫,餐後所剩無幾的時間裡,左側的高聳芒草仍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完全看不出能夠上切的路徑。反覆查看地圖與GPS,手機上那個代表著我們的藍色原點明明如此接近標示著亞普拉塞的紅色軌跡,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12點了,我們該繼續嗎?」
沉穩的大學長不出所料地丟出了沒人想直面的問題,心中那股「若今天能上切至山毛櫸步道前紮營,明日還有機會早早離開翠峰湖,趕去鳩之澤泡溫泉」的肖想仍在掙扎。奈何時間到了是事實,找不到登山口也是事實,體力的明顯見底更是不爭的事實,當下最合理的選擇,確實就是依照昨晚討論的結果,趁早蒐尋合適的營地養精蓄銳,隔日再戰。
死盯著地圖上那個無限接近卻又無從觸碰的登山口,心裡的不甘與困惑激烈躁動著。環顧四週,左岸是密不透風的草叢,右側則遍布著嶙峋怪石,雖時間尚早,卻也無處落腳。決定順從內心的衝勁,我和Bing*2放下背包,提議由我倆先嘗試往GPS上登山口的點位直線前進,運氣好碰到了,或許能找到地方紮營;運氣不好,大不了退回溪谷找空地迫降,再慢慢搜索登山口的位置。
抓起無線電,我們挑著芒草間相對較大的空洞處,左彎右拐地朝著目標方位硬擠,卻想不到只三兩下功夫,無預警的就闖出了那生命力旺盛的芒花海。向著前方高處蜿蜒而上的寬大碎石溪谷赫然出現,左側向下延伸出的乾涸溪溝,應該就是約莫20分鐘前我們所經過,但判斷不好走而錯過的支流上游。
放眼望去,微傾的河床到處都是紮營的好地方,順著河谷延伸的方向往右上望去,一條林木密佈的山稜拔地而起,直指天際。驚嘆的步上溪床,靠近稜末的樹林間鑽出一條狹窄曲折的羊腸小徑,仰望其陡峭程度,目前恐無處能出其右,令人難以相信這竟極有可能正是我們口中較多人走的「替代路線」。
沿著小徑向上攀爬了一段,手中的GPS顯示我們的軌跡與預設航跡完全一致,回到溪床時在上切處瞥見的黃色路條更如鐵證般說明著,這天梯般陡峻崢嶸的稜線,就是我們此行所要面對的最後一項挑戰—亞普拉塞。
位在翠峰湖山毛櫸步道稜線末端的亞普拉塞(yax plasai)登山口,在泰雅族語中是「下去那個地方」的意思:早期的泰雅族人若要從南澳山區下到平地,必會經由這條稜線下至南澳北溪,順流而下後穿越大元山東鞍,最終經寒溪抵達蘭陽平原,險峻的稜線在當時幾乎是最重要的聯外路徑。時至今日,這條路徑早已失去其往日的功用,僅存像我們這樣「見不得路平」的登山者偶爾行經。
仔細查看地圖其實很明顯就能看出亞普拉塞異常的等高線密度,不到2公里的距離狠狠爬升了超過500公尺。
透過無線電回報狀況後,我們回頭領著眾人游到芒草海彼岸的寬廣空地準備紮營。為了在明顯傾斜的乾溪床上爭得一夜好眠,大伙拚了命的挖土整地,9個人奮鬥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斜坡上剷出兩塊睡得下所有人的平坦地。
有鑑於探路時體驗到的坡度,加上記錄中提到明日行程中有需要架繩通過的地形,決定再次派出攻擊隊伍前往察看、架繩,加快明天的重裝行進。清楚了解自己在本次隊伍中的位置,不需要學長姊點名,也明白自己肯定位在探路名單中。接連兩日的上切陡降、溪谷攀爬,體力與肌力的消耗絕不在話下,方才在溪床上抱怨著的雙腿,不滿的情緒已達到高點。
輕輕捶打大腿,掂了掂僅裝了水、行進糧、頭燈等必需品的小腰包,謹慎地審視身體每一寸的狀況,並評估今晚可休息的時間,腦中的答案清楚明瞭—我還能走。爽快答應早做好準備等著的徵召詢問,綁成麻花狀的扁帶掛上肩頭,再三確定通聯與回程的時間後,與Bing*2學長和即將畢業的開隊學姊一行三人,朝著彷如沉睡巨龍般的稜脊前進。
我喜歡把自己推到極限,又或者說,喜歡去探索自己極限的高度。自小喜愛運動的我,深知自己並不屬於有天分的那群—或許在旁人眼中,我是比一般人有天分些,但實際見識過那些擁有極高天賦的人之後,便會無比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與「強者」的領域還相隔重洋。即便如此我還是喜歡挑戰,還是喜歡各式各樣的戶外活動,也不為了證明甚麼,就只是單純想看看自己現在的位置,並嘗試將自己推入那名為「強大」的殿堂。
極限,我認為某種意義上只是一種概念,那是心理、生理共同畫定出的框架,每當徘徊於框架邊緣時,那股急欲破繭而出、卻又無力甩開束縛的矛盾,總會產生更大的動力,催促著自己前進。每次的山旅都是一次能力的考驗,更是一場最棒的反省之旅—山是位沉默的嚴師,他不會直接給你確切的答案,卻能讓你在種種狀況中,體認出自己的不足。
抬高腳步,我們攀上巨龍的鱗片,在那「比陡峭更陡峭」的稜線上穩定爬升。行前討論隊伍狀況時,此路因「相對於」銅山林道的路線有較多人走過,又「只不過」是備用路線,腦中先入為主的將其認定路徑明顯、路況不差的「一般陡上」。可高抬的大腿、繃緊的腳板、巍峨的瘦稜與峻峭的坡面,顯然不打算讓這條原住民的「交通要道」,被這些自負的登山客定義為「一般」。
隔日回頭補拍陡峭的來時路,無止盡的爬升,不給人任何休息的機會。
整路的陡坡完全沒有趨緩處,一道1.5米高的落差卻在此時擋住了去路,石壁上掛了兩條老舊的扁帶,帶著視線向左橫渡數尺後,自山壁稍緩處向上翻越。手賤的扯了扯令人難以信任的繩索,中間固定的樹根有些搖晃,反倒增加了心中的不安... 解開身上的扁帶,學長率先帶繩通過,橫渡的腳點僅有不到一個腳掌寬,需要墊起腳尖讓身體緊貼著岩壁橫移,但有了拉繩輔助倒也還算安全。前人留下的繩索雖老舊,但在我們經過時倒也沒有鬆脫,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仍依樣畫葫蘆地補上了一條新的扁帶,通過時一次抓一整把,令人安心不少。
橫渡過後的坡度依舊不願減緩,稜線的寬度卻漸漸拉開,令人繃緊神經的瘦稜終於結束。持續逼迫疲勞的身體向上推進,樹冠忽然在頭頂退開,湛藍的天空重新照亮了視野。眼前的斜坡明顯超過45度,僅有芒草、灌叢覆蓋的坡面少了樹根的固定,地面鬆散得如同碎石崩壁一般,抬高的前腳才用力一踩,坍崩的泥土立刻帶著雙腳退回起點。
毋庸置疑,這裡就是記錄中提到需要架繩的路段。出發探路時,為求輕便我們只一人帶了一條7米的扁帶,剛剛留了一條在橫渡處,手頭上只剩兩條可用。仰望陡坡頂端的樹林,距離我們所站的坡底約有超過20米的距離,得用留在營地的輔助繩才勉強夠長。決定仍先嘗試輕裝通過,三人依序爬上不斷鬆落的陡坡,腳下的土壤怎麼踩怎麼坍,最後幾乎是整個人趴在地面上慢慢蠕動才狼狽地翻上第一段約5米的落差。
坐上水平伸出地面的枯樹主幹,我先在此用扁帶架設第一段落的繩索,學長姐則接力攀爬至坡頂,最後在頂端留下第三條扁帶。上方的人踩著鬆動的地面,大大小小的碎石子不時從身旁滾落,我轉身迅速翻下樹幹,拉著剛綁好的扁帶攀回坡底的林子裡避難。有了繩索的輔助,幾分鐘前掙扎了老半天才爬上的落差,現在上下移動全不費吹灰之力,轉眼便回到安穩的路上。
斜倚在陡坡伸出的樹幹上,右腳伸直、左腳彎曲到極限的姿勢,只能剛好讓身體直立於地表。
滿意地看著自己新綁的繩索,扁帶右側裸露的泥土是自己往上攀爬時留下的痕跡。
回程時,同行的學姊似乎有點被剛才的陡坡嚇到了,直說他腦子裡現在剩下的只有「活著下山」。與上山時不同,陡下的山勢形成更強的暴露感,跨步時也得更謹慎的選擇位置,以免一個不小心沒停下來,就要七天後才能回家了。當溪谷的灰白歲時再度出現在下方的視線中,我們全都大大鬆了口氣,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切時輕鬆爬上的陡坡,下切時總顯得張牙舞爪。
與南澳北溪的最後一晚,我們圍著劈啪燃燒的營火,聽著溪水彷彿不捨的嗚咽,滿天的星空如此澄澈,冷冽的空氣如此沁人。再見了,南澳北溪,額外相處的這一天,讓我們「再見」你那蜿蜒優美的身姿與開闊爽朗的面貌,更見證了你隱藏於上游的嶙峋怪石,以及那昂然挺立的骨氣。5天的行程接近尾聲,習於現代生活的我們終有離去的時日,是時候,依傍著那奇險的山稜、坐擁著這無垠的星海,與你說上一聲真正的「再見」。
D5 邊坡竄出的野獸
東邊的天空正要翻出魚肚白,我們已收拾好沾滿露水的潮濕天幕,等著天一亮就出發。溪谷的水氣壓低了原先就不高的氣溫,整裝待發而只套著薄刷毛外衣的我,巴不得立刻動起來暖和身體。期待的晨曦劃破天際,是時候出發了—去面對我們那僅存的難纏課題。
再度回到領頭位置,同樣的一段路,揹負重裝走起來截然不同,輕裝時靈巧跨越的倒木與穿行無阻的林木間隙,如今全都成為拖慢速度的阻礙。可雖說背上增加了15至18公斤的負荷,放緩速度慢慢推進,倒也不覺得特別吃力,唯有昨日留下的疲勞仍在腿部緩緩發酵,成了隨時可能爆發的隱患。
20分鐘後,我們再度回到橫渡的岩壁下,將收繩的工作交付給今日負責壓隊的畢業學長,我和Bing*2先行通過橫渡,隨即直奔上方的懾人陡坡,希望趕在眾人抵達前完成最後的架繩作業。15米長的普魯士繩終於發揮搭帳以外的功用,負責架繩的學長迅速上攀,我則悠哉地坐在樹幹上待命。
清早的晨光照在稜線頂端,綿延橫亙的山巒映出金黃的光芒。
自上方密林拋出的繩索末端落在枯樹上方不遠處,後方的隊友們也恰於此時抵達坡底,站起身來,我拉著繩索上規律打著的結,率先攀上那仍不斷掉落著石塊的陡坡。有了繩索輔助,頻頻崩落的山壁不再棘手,大伙順暢的依序通過,隊伍勢不可擋的向前推進。
陡坡後沒多久,我們站上了一個轉稜處的平台,也是自登山口以來—後來發現是直到出山毛櫸步為止—唯一一塊平坦的空地,估計約略能在保有足夠門前空間的情況下,剛好紮下一頂雙人帳。空地後的坡度明顯緩了下來,蜿蜒的路徑穿梭在林木茂密之間,當時我興奮的加快腳步,事後才得知體力已瀕臨枯竭的Fely,在隊伍後頭走的可是一肚子火...
一步步接近的大眾化登山步道近在眼前,山神卻似乎存心阻撓,越發猖狂的漫草再度蜂擁而上。連日累積的疲勞,終於在不斷被枝條「打臉」的怒氣煽動下爆發,一路走來的篤定步伐開始動搖。疲憊奪去了專注,怒火燒盡了理智,連續錯判了幾個事後看來蠻明顯的路徑轉彎處,大腦終於在減緩的行進中冷卻下來。
神智恢復,身體的疲憊卻仍拖累著速度,察覺蹊蹺學長Bing*2及時跳了出來,替我頂下開路的位置。放下腦中的一切思緒,我憑著本能驅動隱隱作痛的雙腿,警鈴大作的肌肉努力收縮,亦步亦趨的跟著前方的身影前進。
距離平坦的人工步道只剩一步之遙,可最愛開玩笑的老天,卻在此時將土地的主權交還給山林,眼前的草木間再也沒有任何路徑可循。無奈之中,學長再度拿出了看家本領—直線前進,無視途中的所有阻礙,反正就差那麼點距離的,硬闖一會兒總會到的。
現在,請想像一下你正走在爛漫陽光下的山毛櫸步道上,沿途都有完整的告示牌、木製階梯、提供休息的長椅、與設立於各展望點的觀景台。你的兩側是佈滿叢生灌木與蓊鬱林木的邊坡,此時一顆帶著寬帽的人頭毫無跡象的從腳邊的枝葉間探了出來,那究竟是何許詭異的光景?
奈何,正當我們口中飆著國罵、腳下亂踩一通、狼狽的爬上路面時,兩位衣著休閒、打著洋傘的遊客恰巧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灰頭土臉的野獸駝著五顏六色的包裹,接連竄出邊坡,對於毫無登山經驗的遊客,大概只能用驚悚來形容。
邊坡竄出的「野獸」。
搬出社會化的禮貌乖巧,乖順的「野獸」們向行經的二人打了聲招呼,隨即笑鬧著爬上人工步道終點的觀景台慶祝旅程的收尾。山毛櫸步道所在的稜線,是南澳北溪與和平北溪支流的分水嶺,步道自翠峰湖旁出發,總長3.8公里,整片山毛櫸純林在11月的黃葉勝景,被遊客廣為推崇。從步道終點往翠峰湖方向行去又是一段漫長的起伏,鬆懈的心情加劇了疲勞的表現,無力欣賞山毛櫸步道的多扁景致,如今的我們只想盡可能早一步回到那熟悉的文明世界。
曾經的翠峰湖一代,仍屬於大元山林場的伐木範圍,大元山裁撤後才委由太平山林場繼續經營,因此山毛櫸步道前段約2.5公里,仍保有當時運材的鐵道等遺跡,足以供遊客窺探那深邃的林史一隅。翠峰湖是台灣最大的高山湖泊,海拔1840公尺,又稱為晴湖或夢湖。坊間傳言,翠峰湖葫蘆形的外觀,是美軍在二戰期間誤認其為日軍建造的水庫,投彈轟炸而形成的,但並無史料可考。
芒草留下的傷痕,是初次探勘贈與的深刻印記。
鮮明亮麗的翠峰湖撫平了旅途的疲勞,也讓無數精采的回憶,化作再次前行的動力。
眾目睽睽下,揹著重裝的我們步出對一般人來說,來回僅需2、3個小時的健行步道,初次的探勘行程正式畫上句點,然此行的句點,未料,或許將成為自己未來探勘之路的起點。裝備上車,一行人輕快的晃到翠峰湖畔拍照,手臂上芒草留下的密布傷痕、腦中刻入的鮮明記憶、山林給予的深沉反思,都在那映著蔚藍天色的平靜湖面照耀下,一一化做來日前行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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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開始接觸登山活動的筆者,喜愛台灣的山林,也喜歡各式各樣的戶外活動。足跡從高山百岳到中級山遺跡探勘都涵蓋,參與的活動則從溯溪、攀岩、到攀樹都有所囊括,雖看似樣樣通但實則樣樣不精。此處紀錄筆者的戶外生活體驗,希望透過文字刻劃自己的回憶,傳達依靠己力追尋愛好的理念,並期許文章能自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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