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卡普阿斯之鈾山虹蟾（1-7-2）

貓艇由吳砉駕駛，混血女子的工作僅管理船塢及餵養兩貓，不參與其他任務工作。我和禽滑四人下到船艙休息，見吳砉已把物品條理分明地歸置，便了解他是把出任務好手。

我坐沒坐相地斜臥艙內沙發中，黑貓對我親暱，跳上我腿休息，白貓則走近媯盤身邊蜷曲，禽滑笑道：「你們兩貓還真通人性，黑貓妳黏上團體領導小淳，直攻關鍵人物，白貓你選擇跟你一樣的奸商烏龜佬，孺子可教也啊。」媯盤咯咯陰笑，未語，懶得與禽滑攪和。孟勝關懷問道：「鉅子，你身體可好些。」眾人知他詢問千煞黑娜咒之事，皆向我看來，我忙坐挺身，答：「還控制不好，可是稍微能領悟歸元逆經的原理。」孟勝點頭道：「難為你了。修煉時切莫心急，必須按部就班，不可間斷。」

「不了風首會將濕婆心丟於何處？」腹朜幽幽說道，將話鋒一轉。禽滑道：「喂，烏龜佬，你和不了風首一路子的人，都是奸商，最能了解他們的思維，推論看看。」媯盤陰沉道：「濕婆心畢竟神物，即便已無利用價值，絕不隨意丟棄，否則讓人撿去，上頭曾動過的手腳痕跡，被看出端倪，秘密就曝光。」腹䵍道：「何不銷毀？」禽滑冷笑道：「不銷毀僅一個可能。」媯盤詭笑：「哼哼，不了風首好深的城府。」又來了又來了，麻煩把話說清楚，到底啥可能，我傻看腹䵍，他深深嘆氣，道：「要讓人把濕婆心撿回去，還給濕婆神。」

我摸不頭緒，疑惑說：「太離奇了吧，花大筆錢從符元亨那裡買走，然後又丟在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雨林荒地，就為了讓人撿走？」孟勝說道：「鉅子，會否符元亨撒謊？」我搖頭說：「他沒再騙人的理由，獨生子符鳳銜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時間拖越久越對符鳳銜安危不利，除非是不了風首硬搶走濕婆心，他想利用我們找回。」孟勝剛表現恍然大悟的模樣，腹朜卻語氣淡然地直接打槍我，道：「不了風首主動找上符元亨，以鉅額資金助他成立地產公司，完全符合不了風首的企業經營理念。」

此時，見到角落一個宅配的密封紙箱，上頭竟寫著我的名字，好奇油然心生，我抱著黑貓走過去，拆開紙箱，發現裡面裝滿各種儀器，一瞧便知是大姐墨薔梢寄來的，有針翅、導航儀、空攝機、平板等，甚至連袖珍雷管炸藥都準備，真服了我姐，倘若炸毀卡普阿斯河流域，誰離得開婆羅洲啊。媯盤則悅道：「梢真貼心。」媯大哥，大老妖婆梢是貼心我這弟弟好嗎，不是貼心你。

紙箱旁有兩大袋貓糧，我撕開封口，倒出貓糧餵黑貓白貓，吳嚮也送來午餐。送餐後，吳嚮又再離開船艙。墨薔家的威儀在三萬墨者們心中，等同帝制時代的皇權。

「孟大哥，你們靈力恢復了沒？」我和護神們關係大概是：當有外人在，只有禽滑會和我耍嘴皮玩笑，其他三人多半不語；沒外人在，我依孟勝為長。其實禽滑和墨翟是師友關係，身份遠尊於我們，然而打從我會認人起，他就陪我成長，親兄弟般，是故對另三人反而產生較強烈的前輩後輩關係。聽老爸談墨薔家歷史，曾爺爺「墨薔靐」，甚至讓禽滑替爺爺取名「梟」，禽滑與爺爺墨薔梟之間的情誼，僅次於與墨翟，陪盡每任鉅子的盛衰生死，禽滑必定比誰都寂寞吧。

「離開黑風洞便恢復。」孟勝轉問媯盤：「媯盤兄，你推斷濕婆心會丟於何處？」媯盤思考了一會兒，答：「歸回濕婆神的心臟，尋常人無法勝任，定是玄異圈之人才能達成，因此會選擇人力雖可及，卻十分凶險之地。」媯盤、腹䵍、禽滑三人咸思慮周密、擅於運籌帷幄，我和孟勝則一個隨性、一個耿直，基本上大腦運作功能不強。

用餐完畢，我取出平板開始進行設定，另四人組裝各種器材，團體裡精通電子操作的只有我，連線針翅、導航儀、空攝機、熱像儀組成的觀測機，等待貓艇進入卡普阿斯河主流域後，則啟動觀測機。

我逗黑貓玩了多時，聽腹䵍說道：「流域雨林廣袤、樹種密集，觀測機掃描完全部區域太過費時，應當縮小範圍觀測。」禽滑附議：「沒錯，可考慮哪種地形利於藏納濕婆心。」四人紛紛提出看法，相互推敲辯解，我忽想起歷史上一宗假設：諸葛武侯何以選擇劉玄德效忠？按職場生存法則比喻，上司曹孟德和孫仲謀太有才，阻擋隊友戰力，諸葛武侯在他們旗下無法發揮，而劉玄德深諳領導經營學，妥善運用組織裡每個人能力，實地操作「錢滾錢」原理，讓屬下賣命，他收網。現在哥我就是劉玄德，讓護神去展現實力。

「確實如此！」十多分鐘後，護神們驚嘆。

喔，討論出結論。

「小淳，你會把濕婆心藏在哪裡？」禽滑問道。啊？我尷尬笑道：「我剛剛沒動腦想⋯⋯哈啊，依遊戲打怪經驗而論，寶物通常會藏寶盒裡，放在城堡、叢林、岩石群，由怪物看守⋯⋯如果是普卡阿斯河流域這邊，不會沉入河中，你們說的啊，要讓人找到濕婆心，河水太濁，藏在水裡看不見，應該會找個岩洞藏寶盒。」我提出直覺想法，孟勝笑道：「看來你平常翹課打怪沒白打，不過這個『寶盒』很特殊。」我聽不懂，問：「什麼『寶盒』很特殊？」

腹䵍解釋道：「用盒子裝濕婆心太顯眼，人類嘛，雨林內看到一個盒子誰都會想去打開瞧瞧，為降低被常人取走的風險，不了風首用來裝濕婆心的『容器』，定是能完美結合環境，不被察覺，所謂『藏葉於林』。」我恍然大悟：「不了風首心機真深⋯⋯啊！難道塞進動物體內！」禽滑故作擔憂道：「小淳你腦袋讓『非命十之術』熔啦是嗎，塞進動物體內是塞哪？塞胃浸胃酸裡，還是縫入體腔內，再植晶片追蹤？哈哈。」隨即爆笑。

想想也是，萬一這隻動物遇到天敵，被攻擊、咬碎或吞入，濕婆心都難免受到損傷，而且就算沒天敵，動物畢竟壽命有限，不比植物的生存條件穩定，可以保存濕婆心的植物⋯⋯對⋯⋯。

「佛萊士花！」我叫道。

佛萊士花別稱大王花、屍花，寄生葡萄科崖爬藤屬上，吸收葡萄科植物作為養分，無根、莖、葉，僅有花瓣，花心中央一開口，開口內底盤長滿密集軟芒刺。正常花期為三天至一周左右，並能改變花香，初開花含淡香，後轉由模仿屍體腐臭味，吸引食腐昆蟲為其傳遞花粉，凋謝，則變為焦臭黑色黏稠物質。

然而近十幾年來，因高地經濟作物開墾、氣候異常導致森林大火，以及觀光景點開發，寄主植物大量死亡，影響佛萊士花的棲息地。扣掉佛萊士花的觀光保護區外，剩下人煙罕至的花區，就是我們尋找對象。

唉，不是我墨薔淳愛抱怨，平時看冒險小說或玄幻小說時，人家主角出門打怪乾淨利索，一不用吃飯、洗澡、上廁所，也不發臭，還有美女相伴；二拋開其餘雜事，連同心中的苦悶無奈可以瞬間掃蕩，哪像我已被教授扣考、不敢開手機，還讓千煞黑娜咒折騰要命，外加時不時得動腦推理邏輯，所以說，「小說」是濃縮各項美好元素於一身的文學精華。

「修正說法，『不會枯萎的佛萊士花』。」媯盤提醒。

此時，吳嚮下來報告已正式進入普卡阿斯河流域，我將整箱組裝好、約七十架的觀測機交付吳嚮，指令他凡遇到人煙罕至的支流處，即釋放觀測機。

數臺平板連線完成，嚴正以待觀測機掃描拍攝雨林地貌，回覆訊息，再進行分析。藏有濕婆心的佛萊士花，遑論花區大小，絕對會產生異象，只要經過精密分析，便能縮小搜尋範圍。「黑貓白貓呢？」我發現兩貓不見，跑上甲板？

「嘖，難怪朋友都叫小淳你『蠢仔』，忒不用腦。真以為黑貓白貓就兩隻吉祥物，陪你玩耍啊？別忘這叫『貓艇』，人家牠倆吃貓糧、不白食、有骨氣，蒐集情資了去。」禽滑損兩句，我倒愣住，貓蒐集情資？

「你天天吃我墨薔家白食、供職護神，也該到你捐軀奉獻、拋頭顱灑熱血的時候。」我話還沒講熱，平板傳來第一聲「答答」，觀測機已傳輸訊息，空攝影像和地質分析，以及動物生命熱像觀測，各數據回報，我趕緊啟動程式接收，進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