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昨晚我夢見她了。」

　　「夢見誰？」

　　「離開我們家即將滿一年的狗狗。」

　　「是個怎麼樣的夢？」

　　當我經過家中陽台時，發現狗狗回來了。搖著小小的尾巴，開心的樣子。我馬上拉開玻璃門，看見陽台中間有根掉落的，灰白相間的羽毛。然後才看向我們家狗狗。她好開心的樣子，我蹲下來摸她。好真實的觸感，彷彿她從未離去。我拿起手機要拍她，但無論怎麼拍都只有影子。不曉得為何，我在夢中有了意識。我知道她走了。肉體層面的。至於為何可以拍到影子，大概因為精神層面她一直在吧。雖然這種說法有點奇怪，不過我確實這麼覺得，影子其實比我們想像的更深邃，我每次看著影子時，就覺得它彷彿是我靈魂的倒影。我想，我拍到的是她靈魂的倒影吧。

　　「然後呢？夢的結局是什麼？」

　　「沒有結局。因為我清醒了。」

　　一起床，我馬上拿起身邊的筆記本記下這次清晰的夢境。我想，觀察夢境或許可以帶給我許多靈感，所以在枕頭旁備了筆記本和黑筆。我飛快地動筆，儘管剛甦醒，意識還未跟得上，但手卻很精準地描繪這個夢。寫完以後，我起床梳洗，做著最近養成的習慣。對著鏡子說我愛你，在刷完牙後。很好，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把哭泣的過往留在昨日。

　　走出浴室，我逕直地往陽台走。或許，真的有羽毛也說不定？懷抱著一點希望，說不定是好的預兆，代表她真的回來看我了。做著跟夢裡一樣的動作，我拉開那沉重的玻璃門，好像也拉開一些沉重的情緒。我清楚地記得夢中羽毛的位置，所以將目光移到那個位置。很顯然的，沒有羽毛。我蹲了下來，仔細再看過。真的沒有。蹲下來，這個視角屬於她。我不禁想起，有多少個日夜，她這樣看著周遭萬事萬物。陽台的圍牆有一個個小洞，她就是這樣看著我們來來去去的吧。我站起身，往回走。

　　「很失望吧。」

　　「有點，但至少在我們的夢裡相見很真實啊。」

　　我相信我們在夢裡是另一個維度的展現。夢裡頭所有經歷都是真實的。像是那觸摸，影子和羽毛。村上春樹在《海邊的卡夫卡》裏頭寫道，中田先生因為小時候的意外事故而擁有比他人淡薄的影子。還好，夢裡的她，影子很深邃呢。太好了，不是嗎？擁有很完整的靈魂。我們一定是在作夢時，開啟了一道相見的門。夢裡維度之間的阻隔變薄，所以我們在平行時空重逢了。重逢，代表曾經相遇。擁有的一直擁有。

　　想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