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的第一天,很幸運地在Netflix看了這部電影,有種當年看完《年少時代》的感動與惆悵。
兩部電影主旨大相徑庭,但都是在短短兩小時內,演出主角的成長縮影,《年少時代》是順敘遞增,《我們都無法成為大人》則是倒敘遞減,逐年的關鍵事件呈現主角不同年齡時期的變化,顯得人物真實立體而飽滿,並緊扣時代脈動。本片沒有主要任務或明確大事件,如果在企劃書階段寫logline肯定超不吃香,但細膩動人、平淡有味、寫實瑣碎的事件最是難寫,容編劇高田亮收下小的膝蓋。(寫實細膩程度幾度想到阪元大神《花束般的戀愛》)
本片男主佐藤收到初戀女友的臉書交友邀請,看著她的幸福婚禮與曬嬰照,一句「她真的…變得普通了」揭開序幕。回溯過往,時間跨度長達25年,一年一年倒回,男主面容變得越發青澀稚嫩,對應現今的油滑世故渣味十足,往日的他其實害羞木訥,我們可以看到他從何而來,又為何成了如今的樣貌。
心頭忘不了的人,過不去的坎,他多年逃避,未能真切面對,渾渾噩噩又勤勤懇懇地走著,他的境遇跟年紀都顯著變化,心,卻還在原地踏步。
初戀女友的言行影響他一生,離經叛道頗有靈氣的她不甘「普通」,而當年他走在某種「普通」的社會正軌上,兩人大概是價值觀難以調和而分手,他卻沒想到,多年後初戀女友終走向結婚生子之路,曬著平凡又普通的幸福。真實如你我,我們也許都曾自命不凡,不想跟芸芸眾生做一樣的選擇,也許都抗拒成為普通的模樣,但就像《年少時代》的父親那樣,在歲月的打磨下,最終還是走向了某種正軌。偶而會想掙脫,偶而又發懶著耽溺在眼前的平凡裡,有時覺得挺好的,有時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中年的苦味對照年少的繽紛甜美,令人觀之惆悵低迴。男主的卡關,3、40歲以上的觀眾多少能有共感。男主工作略有小成,是居所衣著皆稱頭的中產階級,多年來為電視台節目製作片頭字幕與動畫,但隨著電視台沒落,30年老字號節目面臨熄燈,投入多年的產業已成明日黃花,面臨中年危機的他焦慮難解;感情上,雖曾有過論及婚嫁的女友,他卻漫不經心導致女友心碎離去,單身的他則是輕易與初見面的女孩開房間。
初時覺得男主油膩散漫倚老賣老甚不討喜,看到後來竟逐漸翻轉印象,越發深刻理解他的改變與無奈,他也曾經深愛過人,眼中光彩滿滿,曾經擔任底層藍領,在工廠裡收穫滿滿友誼,只是他的內心沒能順利成熟長大,對於自己手頭的事,自怨自艾又無從改變,於是多年陷入停滯。
當男主上了車,駛過生命幾個重要時刻,車窗外,是無法企及的昨日,他到站了,又失去了,往日老友,曾燦爛的現露宿街頭,曾狼狽共苦的如今混得出色,甚至向自己伸出橄欖枝。而他,不好不壞,溫水煮青蛙般度日子,體面其外,頹靡其內,因應疫情的視訊會議上,大家言不由衷,虛無的空洞與如儀的秩序,簡直把人逼瘋,於是他狂奔,奔向那至真至純的最初美好,面對腐爛,走過黑夜,才在晨曦中昇起一絲重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