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06-The Ancient Ones

德力士是個非常難約的人。

白天正常的時間他要上班，下班之後他
必須要買菜處理家務，每個假日他都說
他沒有空，拒絕我多次之後，他不太好
意思地告訴我原因。

他說，他要陪他奶奶。

奶奶？我不禁有些驚訝，畢竟以德力士
的年紀來講，他奶奶可真算是高壽啊。

德力士說他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從小就
是奶奶帶大，現在奶奶年紀大，雖然身
體什麼的都沒大問題，但老人家，一跌
倒撞到生病什麼的，很麻煩。

他都說這麼說了，我也沒辦法說什麼，
只好繼續把每次的會面都穿插在一些奇
妙的平常時間。

但是，凡事都有個但是。

有一次我剛好要去德力士家附近，想起
上次他說到要借的行動電源，我剛好帶
在身上，短時間也不會用到，所以轉了
個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到他家
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要打個電話給他，
他沒有接。

於是我就直接按了電鈴。
應該是在家吧，如果在陪奶奶的話。

門鈴立刻有人回應了，我站在門口等著
對方開門。

只是當門打開的那一瞬間，我完全講不
出話來。

眼前這個人，是德力士嗎？

看起來是德力士的臉沒錯，他一個大男
人穿著非常不合身的女裝，戴著假髮，
臉淡淡地擦了一層粉，微微彎著腰，像
是駝背。

「你好，要找德力士嗎？我是他奶奶，
他不在喔。」他佯裝女聲，但低沉的部
份騙不了人。

現在是什麼狀況？　　

他（？）笑笑的說，要進來坐嗎？　
我呆呆的走進去了。

我坐在他家客廳，德力士奶奶（？）幫
我準備了茶水，我呆呆地望著平靜無波
的水面，奶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
著德力士都沒有朋友來啦，以前的德力
士是什麼樣子的現在又是什麼子的，唉
，好久沒看到啦……

他（？）絮絮叨叨，我一時間也找不到
正確的切入點，而且，是要順著演還是
問清楚，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唉。
我嘆了口氣，下定決心。

「德力士。」

奶奶（？）停下來了。

「我以為你不會問呢。」眼前的德力士
坐直了身體，拿下了假髮，隨意的把嘴
巴上的口紅抹掉。

「我沒有想到你會過來。」他說：「所
以也沒辦法……有點措手不及。」

「現在是怎麼回事？你有扮女裝的習慣
嗎？」

「沒有。」他搖搖頭：「我只是在扮我
奶奶。」

「你奶奶呢？」

德力士沒有回答，一會兒後：「我也不
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只有扮成這樣，
才覺得安全。」

「這樣很奇怪對嗎？對吧，很奇怪吧。
」德力士自問自答，接著笑了：「我也
覺得我很奇怪，可是我已經太習慣她在
了，老是在這房子裡看見她的影子，是
奶奶嗎？還是我呢？」

「奶奶的衣服，我每件都留了下來。」

「德力士，你需要幫助。」

「我沒有不開心。」德力士認真說道：
「真的，我沒有不開心，我可能生病了
，可能吧，正常人不會這樣吧，但我並
沒有，不開心。」

「德力士……」

他站了起來：「我想陪我奶奶了，你該
走了。」

到德力士把門關上之後，我才想起還在
袋子裡的行動電源，卻也沒有勇氣再按
一次門鈴－－畢竟每個人處理悲傷的方
式不一樣，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走出來
，而我又是何德何能，可以評論這樣的
事情呢？

#走路的人
#A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