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紳士

老紳士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媽媽常說老爸年紀大就變成老小孩,「好奇怪」。
仁正吐槽說「才不是」,他是老紳士不是老小孩。

老爸愛漂亮,除了穿衣要搭配,他的襯衫口袋裡都有把小梳子,出門前或進電梯都會看著鏡子梳一梳。
所以,老爸出門自備龍頭拐杖,一點也不理會我買的輕質健行仗。
兩支一起拿,「多醜啊」!

每次我問起,媽媽都說因為木拐杖是「他哥哥送的」,所以要拿。看來我從未謀面的阿北,老爸的親哥哥,也有跟老爸一樣蒐集奇木當拐杖的嗜好。

2024年五月的某一天,我要求爸媽跟著我用兩支健行杖走路。
左腳右手,右腳左手,不只手忙還腳亂。不過老爸願意拿了。
走到傍晚天黑,老爸跟老媽拿著自己的健行杖在路燈下說說笑笑。

在那時候的我只是放心:這樣老爸走路就安全些了。
但我忘記,不再堅持可能就是認老的開始。
如果可以,我仍喜歡那個不講道理堅持不拿兩枝健行杖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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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理上我們生活在空間裡,但是在情感上我們其實生活在記憶裡。「記憶是我們的居所,就像處在過去與未來兩片汪洋中間的一座小島。」我們對一個地方的知覺,只在於短暫登場的片刻。儘管我努力想像老爸走上穿越南嶺的旅程,但仍無法穿越兩片汪洋。
有些時刻、有些事件,對我們具有意義。例如生日,例如父母親的結婚日。這些事情因為我們的存在而被記得,但也隨著人與記憶的逝去被遺忘。就像進入維基百科,輸入不同的年份,世界上發生的「大事」會依照月份迷迷糊糊地被記載下來。不過因為所使用的語言、所在的地區、搜尋的時刻,大事的記載有超過兩百個版本。
這是記憶與記載的時差。因為這些時差,讓我們迂迴於現在、過去與未來。 時間既不是直線也不是迴旋,而是在那裡兀自擺盪。一不小心,兩條時間就連在一起,假裝成脈絡相連的回憶;一不小心,一條時間就斷成兩半,各自尋找記憶的歸位。 這是我老爸的故事。故事是我的想像,也是存在。
不管我以前是如何信誓旦旦不要像我媽,但我終究還是像我媽,從基因、從想事情與看事情的方式、從對自己的要求,都是。理解了這一點,我也突然知道,這不是從老祖宗開始的基因決定論,而是經過一代代的遺傳與面對環境而產生的變異。「如果可以像我媽」成為現在的我所想。
寫家裡的事是一件困難的事,原來,對村上春樹也一樣。只是「傳承一滴雨水」的義務,從此更緊密地纏繞在我身上。像是《家園》,用一個父親的自述,其實是寫給自己孩子的信,來訴說美國南北戰爭的歷史。寫到的歷史場面很少,戰爭場面更少,但以家人(不是家族)帶出來的關係來重現歷史,是一種國族面貌的呈現。
回光是湘玫用礦石天然色母的畫作,一幅幅她沒有刻意間隔,也沒有打光佈置。她跟仁正說這畫加了什麼香,那畫用了蛋白膠,礦石色母研磨很細所以可以呈現什麼效果,經過時間的整理顏色與氛圍的細緻變化... 在台南冬日的吹風裡,湘玫挽著老爸,一起大步走,是所見最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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