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自己與他人不同的時候,是在我第一次走出島嶼,在大學的迎新日要自我介紹的時候。
「Hello 我喺Tony呀!」
「我叫Sally,你哋讀邊科㗎?」
「我住學校附近,剛剛差少少遲到」
每一雙眼睛,好奇又赤裸裸地看着不知道為何滿臉通紅的我,等待回應。
「我叫呀桐,住係大嶼山,剛剛搭咗2個鐘先到學校。」
很難形容當時的感覺,像一隻猴子被抓到到顯形在一群人類之中。語言相處之間,一切都非常新奇,他們會用英文名互相稱呼,笑語間會僅僅用眼光及耳朵就可捕捉你的背景階級,能力高低。聽見我住在大嶼山,他們表示驚訝,然後就很順其自然地標籤成「住得同飛一次台灣差唔多咁遠」的奇人。憑藉這標籤,我成功混進了城市的生活。
即使我外出唸書,每天的我都會拖着疲憊的身體,通勤來回4小時回家。若是早上8點的課,我往往會乘搭最早的5點15分巴士,再換乘兩次地鐵,然後走上15分鐘才能到學校。通勤時間長是島嶼成長的小孩的常態,小學通常都在島嶼上學,而中學-- 通常城市的中學比較有較好的師資及名譽-- 數以千計的島嶼小孩從13、14歲起就已經開始習慣了。攀山涉水上學的故事不用到大陸農村採訪,只要訪問一下我們的島嶼小孩就好了。
成長在島嶼,雖然通勤讀書真的很辛苦,有時都會羨慕城市人「落樓10分鐘就到地鐵站」的生活,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後悔在島嶼生活。我們有個非常細小的社區,彼此既是鄰居也是朋友,騎單車相遇會彼此打招呼,有事發生會彼此幫忙。當然,有時會有個人的小心思在計算,但是善意永遠比惡意多。正因為身處這個四面環海,又相對比城市有着更多農田和村落文化,造就我們對地方有很強的歸屬感。
我一直相信,我的品格和價值觀是由島嶼賦予我的,讓我相信人與人連結的力量,相信扎根於社區脈絡的重要性,相信島嶼賦予空間讓我們去實踐更多生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