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說,最美的是妳的名字」,一打開電台,傳來國中時期的台式浪漫情歌,此刻已經可以形容編曲很「復古」了嗎?查了一下時間,2008年的唱片。
今天是星期三,妳是部門裡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關上一整排的座位區的燈後,別過頭來向另一個部門的同事說:「妳還要很久嗎?」、「要記得吃晚餐,別弄太晚哦!」、「那我先走囉!」,但心裡知道,這樣的問候其實不會溫暖正在加班的同事,畢竟上禮拜的自己正是如此,面對提著公事包的主管走過來投以關心時,禮貌道別的妳其實只想放聲尖叫:「我要回家」。
加班,便是以最低標準的門檻量產著文字;
第一次認知到自己是初生之犢的社會人士,體會到戲劇的背景設定是扎實架構在真實世界上的,只是既然稱之為戲劇,便多有浪漫成分與預期內的美好結局;此時此刻,所在的樓層,本就了無生氣的白色燈管全滅了、城市街景才特別絢爛,你在坐了一整天的黑色旋轉椅上,想起上個週末的夜生活,其實也是多麼地讓人感到孤單,或許當時還沒有,但現在的妳真真實實地被世界遺棄了、妳不會是傳奇、只是一句普通到不行的「重寫」或「我寫不出來」。
意料之中的生理反應:突然的嘔吐感,或是生理期的延宕;
妳很不快樂,妳不知道什麼正緊緊束縛著自己不放,那股氣息是妳長久以來害怕的吧?手機畫面上的通知、未讀的十幾則訊息、粗暴一點是把妳從睡夢中驚醒的電話鈴聲,一切雷同的情節設定,著實讓人窒息;遙想那年,心裡的傷好起來了沒有?妳自己也沒有答案,起身換下居家服、盥洗一番,對著未清洗而充滿水漬的浴室鏡面,默許一聲:「今天的妳可以的,不要怕、也不要哭。」,實際上,妳根本他媽的不知道怎麼辦。
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避免與人直視地低著頭,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把隨身物品放進桌下方的鋼製置物櫃裡、按下電腦電源,面對毫無個人特色的桌面,心中暗付就職一個月了,看起來還真不像是有人存在過。
座位被安排在長型辦公室的最後一排,右邊隔了一條走廊,接著便是事務空間,除了印表機、層層文件匣、和大型文書工具之外,牆面上有一個方形鋁製的窗戶,沒有特殊功能的那種,大概也是因為它並非被特別被設計而存在的吧,前方被三兩個紙箱堆疊起的雜物,稍稍擋住了三分之一,但那終是世界透進光的一個管道,雨聲也因那扇窗下進耳裡,成為妳最喜歡的一個角落,只要一撇頭,就能看見世界的顏色。
登入電腦,白日裡不免收到相當多的問候,無論是電子訊息或茶水間的短暫交流,一個同事、兩個同事,不免讓人猜忌是不是有一個妳不知道的群組正在打量自己:「你們有多關心新人嗎?」、「我昨天有關心她,她說還好」、「我今天找個機會來LINE她看看」;
訊息通知接二連三地出現,最後慢慢演變成群組公告:「大家~我們企劃部好久沒有一起喝咖啡了,下週二11:00有沒有空?安排一下時間,多認識一下我們的新人吧,地點我們有......」,在大家一來一往的訊息間,妳只看到一件最重要的小事:「我的名字打錯了」。
起身去茶水間泡了一壺薄荷茶,香氣十足;總會有三三兩兩的同事進出,禮貌性的點頭,眼睛微彎,實質不發一語。
急於把妳加入(變成)公司的一份子,是因為職責間需要相互合作的緣故嗎?確實也開始承接不少工作,只是一股「我們真的好怕妳離職」的氣味濃厚,它在言談間出現、也在不自然地例行問候裡表露無遺,但誰知道呢?或許她們並不若想像中那麼的「有心眼」,妳只是過於緊張、而過度解讀,又或許是她們過慣了這樣杳無生機的日常,妳只是活過、幸運的在28歲以前的人生,某些部分的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活過的,所以不願這樣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