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的《理想國》與女性主義

2022/06/20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柏拉圖在《理想國》的第5卷中論證不僅可以有「哲學皇」,也可以有「哲學皇后」(451c~457c)。於是有爭論究竟柏拉圖是否初期的女性主義者。
Julia Annas 在 “Plato’s Republic & Feminism” 一文中著名地反駁了這解讀:「哲學皇后」一說不是出於要「平權」或「解放女性」,而是柏拉圖覺得城邦要強就要用人唯才,而女性既然也有領導才能(這是柏拉圖論證重點),那放著不用就太可惜了。(Annas的論文蒐羅了柏拉圖不同對話錄中談及「女性」的各個段落,有興趣者不妨一看。)
Annas的其中一個重點是,柏拉圖從來不是出於「關心女性的處境和福祉」去立論的。
但其實柏拉圖不從關心任何一個個別社群的觀點立論。不論性別階級,總之他就是要所有人盡其所能貢獻城邦。第4卷開段就明言,理想國的設計不是要讓任何個別群體活得特別好,而是要讓所有人整體都活得好。他的比喻是,若你看一幅畫,局部看,例如畫中眼睛,可能很單調,但宏觀看就會發現需要不同部分之間的配合才能構成一整幅色彩繽紛的畫(420b~421c)。
這個整體論的宏觀觀點,大概在當代女性主義的作品中不常見...?(按:此說仍需進一步求證)
再者,依《理想國》中著名的 "city-soul analogy" (427e~443c),每個個體都如城邦般有3個部分,管治者對應理性,軍隊對應 “spirit” (thumos,類似自尊感),其餘平民對應欲望。個體和城邦的幸福都在於3個部分間的協調(互不僭越)(443d-445e)。
按一個解讀,唯有在管治者身上,自尊和欲望才是充分服從理性的,因而才是最幸福的。那既然有女統治者,也表示女性也能同樣獲得最圓滿的幸福。
這能不能算作「關心女性福址」呢?當然,仍然有在統治階層以外的女性。柏拉圖對她們的處境沒太多著墨。
我覺得,歸根究底問題不在於柏拉圖是否從關心女性觀點立論。
而是現代女性主義本質上是解放運動,它用的語言是「壓迫」「被壓迫」、如何實現「自主」,但柏拉圖的語言是「理性」與否、「縱慾」和「越界」如何挑戰理性權威與秩序。在這觀點看,即使奴隸也不能說是「被壓迫的」,而是他必須依賴主子更理性的判斷。
這樣看,柏拉圖著力論證性別之間生理上的差異不會導致管治才能間的高低,其實已可算是在他熟悉的概念和框架限制下所能做到的最好的論證。
但反過來,也可以說《理想國》的設計提供了一整個理論框架,顯示出(柏拉圖眼中的)「理性」主導的宏觀的政治哲學如何可以變相妨礙少數社群的充權。
柏拉圖關於「理性是甚麼」的理論(理性把握永恆真理、按理型之間的客觀秩序實現城邦整體的客觀秩序, 500b~d)本身未必錯誤。然而卻是這理論妨礙柏拉圖去建立一套關於少數群體的論述。
那麼,關於少數群體充權的論述如何可以讓我們重新思考「甚麼是理性」、甚至看到在哪意義上「理性」本身被瓦解,這才最有意思。
5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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