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豹子』徐阿采原本是漁民,因為用沒有牌照的漁槍捕獵,三天兩頭被警察干涉,抱著『你們成天找我麻煩,老子就幹票大的給你們看看』的心態,當起人蛇從大陸偷運非法移民跟毒品,開始他的犯罪事業。
該死,我怎麼會忘記這一點呢?
「葉馨在哪裡?」我問。
「原來那隻母狗交上你這個狗公,才會那麼囂張。」他拍拍我的臉。
「看樣子你也拿她沒辦法呢。」胸膛的劇痛讓我根本直不起腰,連動動嘴角擺出冷笑,感覺像爬上幾層樓高的岩壁一樣。
「你上過她了嗎?」他把頭靠近我耳邊,「五年前,是我讓她變成女人的,她背上的那個字,也是我刺上去的,她的身體,也是我調教的。感覺應該還不錯吧。有沒有爽翻天啊?」
「原來是你。」
「我先把你這隻狗公綁在這裡,等那隻母狗過來,我們再重溫舊夢一下,」他呵呵笑了出來,「到時候還要麻煩你指教指教。嘻嘻嘻...」
「你以為我會乖乖被你綁在這裡嗎?」
不等他回答,我猛然提膝,膝蓋不偏不倚踢中他兩腿之間。
他痛得彎下腰,再補一腳印在光禿禿的腦殼上,讓他往後飛了好幾公尺,才重重摔在水泥地面。
我握住胸口鐵鏈使勁一扯一揮,鐵鏈另一頭跳離兩個漢子的手中,重重抽中他們的腦袋,兩個大漢口鼻噴出鮮血,向前仆倒。
「愣在那幹什麼!趕快拉住鏈子!」趴在地上的徐阿采吼道。
我握住背後的鐵鏈,將身後拉著鏈子的兩個漢子拽到身旁,雙手掐住兩人的喉頭使勁,掐碎了喉管。
等兩人軟癱在地上後,我握住胸前的魚叉頭,慢慢抽出整根魚叉和鏈條。
胸膛傷口傳來的抽搐傳遍整個上半身,我雙腿一軟,右膝跪在地上。
「你...難道一點都不痛嗎?」徐阿采望向我。
你在開什麼玩笑!怎麼會不痛呀!
「痛又怎麼樣!」劇痛如電流般在腦中不停爆出大朵的火花,引發的顫震讓整顆腦袋像快爆開的電燈泡,我吐出一口鮮血,右手撐住地面,試著不要暈死過去。「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
他勉強掙起身子,撲上前來。
我提起地上兩根抽出來的魚叉,刺中他的腹部。
他順勢壓在我身上,雙手扼住我的脖子。
「去死吧!去死吧!」他一面收緊手掌一面狂吼。
要死就一起死吧。
我握住魚叉的雙手使勁扭轉,手心傳來某樣東西繃緊後斷掉的感觸。
喉頭徐阿采的手勁突然鬆了下來。
我轉過頭,只見徐阿采的右臂擱在一旁。
徐阿采還壓在我身上,望向應該扼住我脖子,現在只剩一截殘樁,還在不停噴血的右臂。
下一秒,他的左臂也掉在一旁。
葉馨從他肩膀後探頭,盯著他的後腦,目光像冰冷的針,準備在他腦袋轟上兩個洞。
「你在找我嗎?」她說。
徐阿采先是一愣,隨即大聲尖叫,身子不斷向前抽搐。
「這是我在你背上刺的,回報你五年前在我背上刺的東西。」葉馨一隻手握住他肩頭,另一隻手在他背後不斷使勁,「帶著這個下十八層地獄吧。」
他的尖叫聲愈來愈低,嘴巴和鼻子汨汨冒出鮮血,最後身子一軟,壓在我身上。
「你還好吧?」葉馨拉著我坐起身。
「真丟臉,這句話原本應該是我問妳才對。」我乾咳了兩聲,「還好吧?」
葉馨點點頭,手上握著霍智華的短刀,血液不斷滴下,露出令人發寒的銀色刀身。
「幸好有這把刀,他們把我關進樓上的房間後,我殺了兩個守衛,然後一路下來。」
我望向身旁的徐阿采,他背後的豹子紋身已經被刀子挖成一整片不停滲血的爛肉,有幾個地方甚至能夠隱約瞥見內臟和骨頭。
「五年前我被關在洋樓時,就是他 - 」她望向徐阿采。
「都過去了,」我扶著她肩頭,「妳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心』,不是他跟詹宇鴻的『奴』隸了。」
她望向地上的魚叉和鐵鏈,「你身上的傷 - 」
「不礙事,」我撕開上衣前襟,胸口上的傷口已經結疤,「我以前工作過的地方,希望我們在殺人的同時不太容易被殺掉。在我們身上動了不少手腳,待會就沒事了。」
「現在慶祝會不會太早了?」一隻手揪住葉馨的頭髮向後拉,將她拉開我身邊,另一隻手奪走她手上的短刀,抵住她喉頭。
兩隻手的主人站在葉馨身後,圓滾滾的大肚子包在天藍色的西裝跟白色西裝褲裡,一張有兩隻賊亮大眼和酒糟鼻的圓臉從她肩膀探了出來。
「我想我應該不用自我介紹了。」他說。
「我想也是,」我嘆了口氣,「詹宇鴻總警司,是吧?」
「沒想到我們花了那麼久時間打下來的天下,會毀在你一個人手上。」詹宇鴻說。
「你還真敢說,」我笑了一聲,「這些根本不是『你們的』,只是政府委託你們『保管的』。」
「不要管我!快殺掉他!」葉馨喊道。
「他不會動手的,」詹宇鴻湊近她耳後說:「因為妳對他而言,比他的生命還重要。」
他擲出短刀,插進我的右肩。
「看到了嗎?」他從腰間抽出一把自動手槍,抵住葉馨側頸,「我可以把他打成爛泥,他連吭都不會吭一聲。」
「你要什麼?」我拔出短刀,噴出的血染紅了上衣。
「放我一馬,讓我坐船離開。」
「那她怎麼辦?」
「我到避風塘後就會放走她。」
「不要答應他!」葉馨喊道。
「聽到了吧,連她都不答應。」我站起身,兩隻腳像麵糰一樣沒有勁道,花了一段時間才站定,「況且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有選擇的餘地嗎?」他握槍的手臂施力,槍口陷入她的皮膚。
詹宇鴻會放走葉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很清楚我們既然能除掉克勞瑟和林區,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不過是舉手之勞。
他會把葉馨扣在身邊,當成威脅我們的籌碼。
沒辦法了。
「不,其實我有選擇。」我笑了出來,「你剛剛也做了選擇。」
「我?」
「你選擇了自己的死法。」我抬起頭,望向頭頂灰撲撲的混凝土天花板,大喊:「Ina Kwana!Yaro!」
一個孩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教官,你叫什麼名字?』
「霍 - 士 - 圖。」
『霍 - 死 - 圖?』
「算了。就叫我教官吧。」
另一個孩子的聲音:
『教官,你真的認為我們可以打贏正常人嗎?』
「對方有眼睛,但是你們有耳朵、鼻子和皮膚,活用這些感覺,就有可能贏過對方。」
一個大人的聲音:
『霍士圖,我們準備派你的學生到前線支援。』
「他們還沒訓練好。」
『我們沒有人手了,就算他們是瞎子,至少還是人。』
「將軍,恕我直言,他們會變成瞎子,還是您造成的。」
『注意你的言詞!你想被槍斃嗎?』
「如果將軍堅持,就派我一起上吧。雖然他們不能選擇活下來,但我至少能選擇跟他們一起死。」
停車場的燈光霎時全部熄滅,只剩下沒有邊界的一片黑。
詹宇鴻連忙將槍口指向四周,防範來襲的敵人。
四周響起一聲孩子的嗤笑,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過不了多久,身邊全是孩子的笑聲。
一陣溫暖的觸感滑過他持槍的手背,他連忙舉手開槍,火藥的爆炸聲在停車場裡迴盪。
拉住葉馨那隻手的手背傳來一陣劇痛,他痛到鬆開手,前方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詹宇鴻正要朝腳步聲的方向開槍,一股力道拉住他持槍的手向後拖,將他整個人拉倒在地上。
幾個物體隨著笑聲壓住了他的手、腳跟腦袋,讓他爬不起身,而且這幾個物體一面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嘰嘰喳喳交談,一面拚命向外拉跟扭轉,關節的嘞嘞聲清晰可聞。
關節傳來的劇痛讓詹宇鴻忍不住大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知道為什麼歷史上,很多人會訓練盲童當暗殺者嗎?」我說:「因為在晚上你看不見他們,但他們卻看得見你。」
右大腿傳來『啪』地一聲,從髋關節被扯下,詹宇鴻痛得發出大叫。
接下來是左腳跟兩隻手,被不知名的力道硬生生扯下。
詹宇鴻的尖叫愈來愈嘶啞,最後戛然而止。
最後一股力道,扭下了他的腦袋。
葉馨在詹宇鴻開槍時,抓住他揪住她的那隻手用力咬下,趁他鬆手時向前狂奔,然後伏下身子,用雙手圍住頭頸。
等詹宇鴻的尖叫聲停止後,她抬起頭,張望四周的一片黑暗。
一道溫暖的觸感滑過她的手背,她畏縮了一下。
「不用怕,是我的孩子們,」她耳邊響起我的聲音:「他們很喜歡妳,所以摸妳的手背跟妳打招呼。」
「為什麼?」又一道觸感滑過手背,她格格笑出聲來。
「因為妳曾經說,願意把他們生下來,讓他們享受人生。」
沒過多久,她四周充滿孩子的輕笑和低語。「所以他們是 - 」
「沒錯,是那二十七個孩子。自從那場戰役後,他們就跟我在一起。」我說:「雖然已經不可能活下去,但他們還是很感謝妳。 - 孩子們,準備回家了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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