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去向

　　石脈荒原充滿挑戰。

　　自深不見底的陵谷再到高聳縱走的山壁，地形複雜崎嶇有如鋸齒交錯，各類危險魔獸潛伏生存，智慧種族為了在這裡安身立命，更為了不遠的天然裸露礦場，開始從無到有建立起溝寨、壁壘甚至是城堡！

　　鑄鋼山城就是在鋼鐵王座大力支持下建造出來的奇跡。

　　依循橫縱深長山壁而築的巨大城市，一層又一層延伸直至頂端，由最外圍大門走到最內部議事廳時也代表已經爬上山頭，雄偉宏大的建築工藝令每個初到此處的智慧生命都會嘆為觀止。

　　不過，今天造訪的遊商和冒險者們更為驚訝的是另一件事。

　　山城大門之前，一條超巨大的沙丘魔蟲變異體屍體橫躺，幾乎塞住整個通行道路，上百名遊騎兵公會還有輪與足跡商會的後援人手正在努力分解、鑑定和清理。

　　雖然勞累辛苦，但每個人臉上都是興奮神情，這頭魔獸屍體渾身都有用處，他們將會得到一筆不菲收入！

　　不過，站在大門城頭上的值哨隊長臉色就沒這麼好看了。

　　他到現在還記得，當自己遠遠看到沙丘魔蟲靠近，驚慌大吼下令戒備時的緊張心情，以及看到那不過是被一個「人」拖回來屍體的不敢置信。

　　雖然沙丘魔蟲的變異體並不足以威脅鑄鋼山城，但要打破外圍城牆毀滅這第一道防線輕而易舉，而那個將這頭超巨大魔獸擊敗的可怕野蠻人，現在正在他身後的山城之中。

　　誰都知道野蠻人向來最喜歡用拳頭說話，曾經與人魔王交過手赫赫有名的安達就是其中佼佼者，被稱作「南方的狂戰士」。

　　值哨隊長實在很難想像，一但那個可怕的野蠻人在城裡暴走誰又能擋得住，難怪會被長者團特別限制在谷底區不準再往上走。

　　只不過，谷底區正是值哨隊長的負責範圍，一想到這裡，他胃又開始痛起來了。

　　與大門那裡狂喜興奮還有擔心憂愁的人們不同，谷底區某處半開放式的露天小酒館，裡頭坐的大都是人族、矮人、亞人甚至還有相當稀少的精靈。

　　近一年來，這些森林貴客漸漸開始出現在世人眼中。

　　露天小酒館外頭則是被一群野蠻人和體型高大的亞人佔據。

　　這些幾乎每位都是一個抵兩個大小的高大身影之中，還有一名特別顯眼的野蠻人，他在眾人豪爽吆喝慶祝聲中顯得有些異樣，看起來不太好意思，只是邊大口吃著肥美烤肉邊頻頻點頭。

　　「啊哈哈哈！我就說，我們野蠻人最強大！亞加山幹得好！居然一個人就把這麼大一頭魔獸打敗了，下次我也要去試試！」

　　「卡牙，你在說什麼笑話？上次是誰單挑裂牙豪豬肚子被頂出個大洞還要人救，憑你想要挑戰沙丘魔蟲？你們部族的長老知道會氣得收回稱號吧，哈哈哈！」

　　被人嘲笑，最先發話的野蠻人卡牙也沒生氣，反而自豪的大聲道：「哼！我可是一個人單挑一群裂牙豪豬，輸了有什麼好丟臉，下次再打贏就好啦！」

　　大桌上，另一名長鼻獸臉的亞人聞言，讚美的高舉酒杯大笑道：「野蠻人果然勇猛，自從你們來了之後，鑄鋼山城附近也安全很多，為野蠻人舉杯！」

　　「為野蠻人舉杯！」

　　「舉杯！」

　　一時之間，擠滿冒險者的小酒館內外都應聲大喝，不分種族，合聲渾厚響動人心，令外面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亞加山跟著大家喝下一整杯清涼酒水，隨後才語氣溫和的慢吞吞道：「這次都是靠合作隊伍的大家幫忙，沙丘魔蟲被引出後才能順利擊敗，只有我一個人是辦不到的。」

　　卡牙聽了興奮的大聲叫道：「對呀，那隻小隊呢？叫上他們一起來慶祝吧！」

　　「在遊騎兵公會回報任務後，隆貝洛和露莉受傷需要靜養，卓拉去補充特殊箭矢，傑恩大叔去風鳴教會祈禱，愛瑞娜也跟著他一起過去了。」

　　亞加山看的很清楚，愛瑞娜是被卓拉和傑恩半強迫式的拉走。

　　「什麼呀！就這樣放你一個人在這裡慶祝，實在真是太可惜了！亞加山，不如你來我們隊伍吧！遊騎兵公會最近發布一個清理山壁上獸巢的任務，絕對比保護礦場還要有趣！」

　　一名同樣相當高大的亞人不滿說著，他認為那隻冒險小隊實在是不懂得尊重強者，尤其是這種超越規格之外的強者。

　　亞加山憨慢一笑的搖搖頭，這讓場面頓時有些冷了下來。

　　不過，他隨後又向高大亞人舉起酒杯，一口飲盡！

　　豪邁舉動令在場眾人一致叫好放聲大笑，歡樂氣氛再起點燃，只是不再有人提起要亞加山轉隊提議。

　　慶功宴從午後一直持續到夜晚。

　　光神漸隱，天空光芒交替成漆黑深暗，僅有點點繁星與闇神銀光灑落一地，在清晰與朦朧之間交錯來回。

　　結束慶功宴，亞加山與卡牙走向位於谷底區一角的特殊旅館，那裡專門接待大體型的種族住宿。

　　不過亞加山只能睡在店主特別整理出來的空地，那裡原本是給類似荒野巨足的拉車魔獸居住，因為他體型實在太大也太重了。

　　兩名以熱血豪猛著稱的野蠻人無聲走著，卡牙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亞加山，他的身高僅到對方胸膛，所以伸手拍了拍後背。

　　「兄弟，你今天特別沉默呀，雖然你一直以來都溫和的不像一個野蠻人，但今天不一樣，遇上什麼事情了嗎？」

　　沉默一會，亞加山搖搖頭，只是問道：「卡牙，你記得我來這裡多久了嗎？」

　　「幾年了吧，我想想......應該有兩、三年？該不會你已經想回到山上的部族？」

　　卡牙與亞加山來自不同野蠻人部族，但他知道對方部族是位在五大國度地圖之外的某座大型山脈深處，那裡的野蠻人部族以高大強壯聞名，只是能達到亞加山這種體型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亞加山撓了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雖然想回去，不過長老應該會把我趕出來。」

　　「為什麼？你不會是做了危害部族的事情吧？」

　　卡牙有些狐疑的看著對方，野蠻人部族非常護短，會不歡迎回去通常都是犯下大錯被流放者。

　　「長老說我太過強大，會破壞整個部族的生存平衡，所以把我趕下山，只準許將來要老死的時候才能回去。」

　　聽見這種奇異答案，卡牙一時啞口無言，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

　　野蠻人是在戰鬥中誕生、在戰鬥中長大、在戰鬥中登頂、在戰鬥中死去的部族，泰蕾莎世界所賜予的所有危險都是他們最好的磨刀石。

　　再想想亞加山所擁有的特殊稱號，如果有這種破壞一切平衡的存在，那個野蠻人部族確實會不斷衰弱下去，直至最後無法抵抗危險而自然消失。

　　「所以呢？你有什麼想法？」

　　亞加山抬頭看了看這座被美麗銀灰夜色籠罩的巨大山城，眼神中充滿留戀與不捨。

　　這幾年的生活點點滴滴都在他心裡，認識的大家也從一開始的恐懼、害怕再到慢慢接納自己，還結交許多不同種族的朋友，實在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最後，亞加山緩緩道：「我想離開了。」

　　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卡牙就放聲大笑起來，完全不管街道上石樓許多人的開窗大罵，也不再追問為什麼，只是更加用力拍著震到自己手痛的結實厚背。

　　「嗯！亞加山，你是一個野蠻人，最強大的野蠻人！你要讓五大國度響遍你的稱號，讓每個智慧生命為你讚嘆！讓每個非智慧生命為你恐懼！」

　　「太誇張了，安達才是最強大的野蠻人......」

　　「哼！沒實際比過誰知道！搞不好我也可以戰勝那個女人！」

　　亞加山只能尷尬笑著點點頭，憨厚大臉上表情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實話打擊對方，但又實在不想說謊話騙人。

　　好在卡牙也有自知之明，隨口放幾句狠話後又回到正題。

　　「兄弟，離開這裡之後你準備去那裡？」

　　「還沒決定。」

　　「還沒決定？既然這樣的話......」

　　卡牙突然有個想法，他抓住亞加山充滿勁力的結實手臂，神色激動非常，雙眼滿是藏不住的興奮！

　　「不如你去南方吧！聽說安達帶領不少野蠻人在未知地帶拓荒歷練，去找到她！然後......打敗她！成為最強大的野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