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2022/11/15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我可以坐這裡嗎?」
我側了側身,空了一個位置給她,一如既往。這是很後來的事了。千百種相遇的回眸角度不斷重複,而真的再見,我們只有相互點頭。

一段日子以前,脾氣很壞,壞的像隻又肥又臭的刺蝟;自我很小,小的不如一個點,連時間跟空間都沒有概念。
後來,開始有一點自己的決定,開始明白:有很多比恐懼更為可怕的迷茫。
後來,終於開始有一點綿薄的力量,渺小的我終於勉強擠入算有一點上進樣子的行列。稍稍對的起你某日看著我,告訴我你向母親介紹我的陳述。我心裡鬆一口氣,可伴隨一點遺憾和惋惜,原來,我其實有可能可以不辜負你的期待地,只是遲了太多時日。
後來,開始到處工作。甚麼都做,餐飲、家教、服務生、人像模特兒、助教…薪水很薄,但總算得以自食其力。
後來,根本沒有車的我硬是學會了機車與汽車,這實在說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但拿了那兩張紙,至少又解決了一件會被嫌棄的碎嘴的小事。
後來,我終於也想起自己的名字,而得以再更進一步尋回那些好像在另一個世界、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友誼。我竟然值得這些珍貴的情感,那無法形容的感動與幸福沖刷著我。這是這幾年來的第一次,自卑真的成為影子,而平等腳踏實地,我得以有一點點力量活,活更多一點點的尊嚴。
後來,我減掉六公斤的體重,以及百分之六的體脂肪。我會繼續下去。持續訓練、念營養學和攝取運動相關的知識,並持續做飲食控制。甚至去上了站立格鬥技。我實在清楚:其實,我拿著身體健康、預防疾病,諸如此類的,都是太不坦承的解釋,內在小孩像是受傷的孩子,一邊哭一邊跑直到能證明自己不是那個被嫌棄地樣子。我仍在意,你開始嫌棄我的外表與身體;但更多的憤怒來自於自己對自身的腐朽和懦弱視而不見。醉生夢死的日子太長,但日子是不等的,我不得不承認,我的世界就是暫停了,當時間走過,我也只有馬齒徒長。
想到這,我甚至摸摸自己的肚皮,告訴它:不要相信有人說你很可愛,除非你真的有六塊。
後來,我好像又開始看得懂你眼中神采飛揚的活潑。
終於,我又可以看著你,而你也只以你的模樣映照於心。雖然空氣裡已經存在一條隱形的線,而我們都已經陷入大河的流,無法停下,岔路的兩頭愈分愈遠,也不再有青春做本錢,得以逾越。
我們是否都都能承認了?那一段青春我們互相交換:你不只是過客;而我也不僅止於你過眼雲煙的景色。往事如煙,觸景傷情,再想也是多的,但偶爾還是會想起,但記憶已是重複讀取了太多次的記憶體,存取的次數滿了,關於「我們」,那也是舊了。
想想,我把我們擦去。即使是我一廂情願,那也無妨。
後來,我仍然沒有考上那所天天下雨的學校的研究所,我坐上南下的列車,搖搖晃晃地到誰也不識的地方。我不提那些知道不能達成的追求,你也經驗豐富的將過往歸檔上鎖,這樣也很好。
其實愧疚依然促使我一點一滴地彌補。即使所謂的後來已經沒有了,我仍像對待著托孤的遺命,兢兢業業地去完成。
後來,我獨自走回錯過你的站,才明白相愛已成往事。而青春已成腳下的磚,蜿蜒的舖至我現在的位置,就已盡了力氣,走到這裡,只剩空空的禱詞。我在青春的末尾學會祝福,這是自然,後面已沒有路。祝福本身沒有想像中的撕裂感,這很難想像,我想,對於那些我們堅持的事,我們都不再堅持,那樣地未來對你我都好。
好像被逼著走向平行的未來,未來之門飄出一陣陣白煙,已經到了不得不自由的時候,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與孤獨,襲來。我成為敏感溫度的蛇,褪去罪惡的皮,以新生的姿態嘶嘶呢喃。輕吐蛇信,辨明伊甸園的方向,帶著覺醒的五感,濕濕滑滑地前進。
當然我還是我,蛻皮後也是,這樣晦暗陰濕地我是否有意義、是否值得什麼或崇高、或轟轟烈烈、或偏執、或溫暖地東西,我是不敢再想,我已經用太多地過往去映證,那些後來就是一種詩人杜撰的夢,對於一條蛇來說,那也就聽聽,或許,送一送迷路的小王子們回家才是蛇的存在意義,我就送送你,而我會留在原地。
後來阿,就沒有後來了。
首發於2018.09.04,臺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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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想空想縫的想像,即使是不太主流的任性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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