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什麼然後？」Canna吃著芋頭奶凍卷，轉頭困惑地看了一眼悠悠。
「你和資優生的故事。」悠悠喝著沖過淡的紅茶，「高二、高三什麼事都沒發生嗎？」Canna用叉子刮著餐盤上剩餘的奶油，思考著。
「你不覺得很多事情，放到現在來看，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嗎？」
悠悠看著她。
「這個白馬王子在你心中就那麼完美嗎？」
Canna歪著頭，輕輕笑了，那是經歷過更大傷害，選擇性釋懷後才會有的表情，「當然不是呀。」
「你男友送的？」
「他是什麼學校的？」
「天哪！好浪漫哦！」
坐在Canna附近的同學們都圍了過來，看著她桌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塔。Canna是聖誕節前，全班唯一一個收到「巧克力傳情」的人。當時的高中校園，和大學有幾分相像。幾所學校的學生會聯合起來，在聖誕節前兩週開始進行傳情活動：只要到自己學校的學生會繳錢、寫卡片、買巧克力產品，學生會就會幫忙傳遞禮物到另一間學校去。而且，這些十幾歲的孩子已經很會行銷了，他們會盡量專挑全班都在的自習課時段送禮，還會高聲說出是從哪間學校送來的，好讓同班同學羨慕到不行。
Canna當然有幾分虛榮感，男友簡直太過完美，像少女漫畫走出來的男主角。收到巧克力的當下，她內心激動得只想著巴特在《戀人絮語》裡的句子：「說不清自己對愛戀對象的愛慕究竟是怎麼回事，戀人只好用了這麼個呆板的詞兒：『可愛！』」
傍晚，Canna在校門旁的公車站牌等車時，幾個同學還在鬧她，她低著頭傳簡訊給章軒，「收到了，謝謝：）」。
「喂！笨蛋！」
Canna感覺到身旁的女孩子們騷動著。
「啥？」Canna猛一抬頭，沒想到眼前的是Lucas。
「你剪頭髮？」
Canna呆呆地點頭，她感覺心臟大聲地跳動著，自己的耳根熱了，呼吸跟著緊了起來。上次見到Lucas，已經是第一次期中考前的新生盃辯論賽，Lucas來湊熱鬧。那天，Canna是工作人員很忙，他們沒講到什麼話。
Lucas左看右看了一下後，「還不錯啊，滿清爽的。」
Canna很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是在她收到章軒巧克力的同一天，為什麼——太多的「為什麼」導致她當下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去一下吉他社。」彷彿有讀心術，Lucas說出他來到她學校門口的原因，「聖誕晚會要來看我喔。」
Lucas撥亂了她齊頸的短髮後，揮揮手，灑脫地走往她們學校的側門方向離去。
Canna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終於能順利呼吸了。騙子。她看他分明沒揹吉他，「是要去接夏琳學姊吧。」Canna想著。
「吶——」女孩子們又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剛剛那個男的是誰？」
「怎麼又是個帥哥！」「莫非你是惡女？」「好好哦！我也好想在聖誕節收到男友的禮物哦！」「聖誕節前你是交不到了啦！哈哈哈！」
天哪不行！聽著少女們的粉紅泡泡，Canna瞬間冷靜了下來。面對Lucas時的那些一連串的「為什麼」跟身旁少女幻想有什麼不一樣？明明是連思考時間都不用就該知道他是來找夏琳的啊！Canna忍不住開始責備自己，責備自己對異性的抵抗力太低。
她看著車窗，一面捏緊了巧克力的包裝袋，袋裡感覺有個硬硬的紙板。Canna一部分是害羞、一部分是怕被同學分食，她忍到獨自坐在公車上的此刻，才解開包裝袋。是一張小卡。
To Y，
「如果在世界上的頹廢，可以換來對自己的負責，那我寧願對自己負責。」
——《傷心咖啡店之歌》
Merry Christmas
C
Canna看著卡片，淡淡地笑著，心想，這還真是個不自由的資優生會摘選的句子；但愈看，突然心頭緊了一下，她不明白那個稱呼和署名。章軒不曾在字字計較的簡訊裡暱稱她Y，雖然是她的姓氏沒錯，不過就連他過去在社團寫的小卡，也始終大方署名全名。
「是怕我在學校尷尬嗎？」Canna有點困惑章軒心思真的有這麼細膩嗎？
「收到啦？好快！」章軒的簡訊來了。
男友的簡訊來得即時，一掃Canna的不安。
Canna看著車窗外天色漸暗，十二月的台北濛著細細的雨。才收到簡訊的五分鐘後，Canna又感覺到手機震動了。
章軒很少連續傳簡訊來。
「小卡寫得有些匆忙，希望你別在意。」
「我已經收到你的心意了。你好可愛<3」
Canna內心不禁莞爾，「怎麼章軒和Lucas今天都有讀心術，知道我在想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