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生命中有多少事情值得傷悲呢？在我們都已經跋山涉水的行走了人生的幾分之幾之後來討論這個問題會不會嫌太龐大了一些？失戀的時候反覆的聽著悲死人的傷情歌算不算傷悲？要把自己難過到死的行徑算不算值得？在終於鼓起勇氣搬出其實還愛著的那個人的屋所之後，到了新的家裡發現只有一張單人床值不值得傷悲？那一刻，排山倒海的孤寂湧上來能不能輕鬆面對？

開了一整天的車，卻發現繞來繞去都是曾經和那個人去過的地方，是不是一種想不開的表示？還是因為世界太大，一時間卻找不到地方可以去？是中國新年的時節，自己一個人坐在新的住所的地板上吃著泡麵，能不能就當做團圓飯就算數了？腦子裡還回憶著前幾年的新年、情人節、中秋節、聖誕節，和那些連那個人也記不得的週年記念，這一刻應該就已經走到底了吧！

其實已經說到這裡的時候就應該要明白了，一切都過去了，所以不值得傷悲。因為已經相互的離開了對方的生活秩序；因為那個人已經找到另一段值得，所以現在屋子裡的煎熬都可以不需要成立了。

發現走在路上所有的回憶都與那個人有關又能怎麼樣呢？因為人總會有許多段不同的歷程，所以要學會放手。在跟著自己說著這一段的時候，自己又在桌子前苦苦的笑著。這一段話真的可以說服我自己嗎？還是恍惚之間，朋友勸我的話，讓自己誤以為是自己說出口的大道理？從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尤其是面對著感情。只是在這個時候發現太多值得傷悲的事，卻讓自己像是重新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

在路上看見像極了那個人的一個背影，就呆站在原地了，不能動彈了，發現不是了，又在原地哭起來了。真的好難忘記嗎？真的沒有辦法重新學會愛自己嗎？還是過往為別人而活的日子過的太久，沒有辦法回到自己的生活秩序裡呢？

倘若現在和那個人重新再站在一起，讓那個人重新再牽起彼此的手，這一切就都有解答嗎？想來是不會的吧！而那個人也是不會回頭的吧！只不過是好想讓那個人知道這些日子來的煎熬嗎？又都不像是！那現在繞著自己幾百個小時的苦痛是為何而來呢？

好想讓那個人親口告訴我；是的！已經不再愛我了，這段好早前就已經變了的感情，不過是走到無以為繼罷了；不過是選擇讓我開口而已；不過是本來我以為是我離開的那個部分、事實上是那個人離開了。

於是，是這樣的，我的難過來自於，本來以為在兩人分開後會有一種新的未來，但新的未來卻來的太快、太遠，我抓不住，眼看新的未來在眼裡變成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閃而去。不是我的了！那個人從離散的情緒裡好快的站起來，立即找到另一扇門，開啟了另一段新的可能。於是回頭幽幽的對我說：「你也要學會站起來，從傷悲裡離開喔！好嗎？」於是我們在多年前的秋天認識，卻沒能走到今年的秋涼。在情人節快來的中國年選擇離散，遞還了原來住所的鑰匙，結束了一段曾經。

所以離散了啊！只能快些教自己往前看啊！眼中的淚就抹去吧！那個人已經飄飄然的走了好遠啊！為什麼還要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希望那個人回一回頭呢？就算是回一回頭又能怎麼樣呢？那個人還會知道我在等著嗎？那個人能不能在後來的時候，忽然的回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的些些點點呢？都還記得嗎？這幾百個只為那個人而活的日子，都還回憶的起來嗎？

還是，那個人還是會只在電話那頭，淡淡的對我說：「唉！我們都要往前看的嘛！何苦？」於是我在電話這頭，全身發抖胃痛到臉色發白，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兩膝間變成一個圓，還要自己好堅強平靜的回了一句：「嗯！我知道，我會的。」剎那間，我也變成被愛離散的鹽柱一根。

就連要離開，也要聽著那個人的話，要自己快快的站起來，還要做個聽話看醫生的孩子。於是，最後一刻的關心是朋友的，不是情人的。簡單不過如身份跟心情的轉換，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蓋著的棉被還有那個人汗水的味道；腦子裡都還是那個人曾經給過我的擁抱，能不能停在這一刻就好？那個人後來找到的那段值得，能不能也像我一樣知道關於那個人的種種？那個人一碰到灰塵就過敏打噴涕的鼻子；那個人不喜歡逛街卻喜歡逛大賣場的習慣；那個人愛吃甜食卻老在夜裡要喊著減肥；喜歡在看電視的時候玩著我的腳趾頭；喜歡穿同一個牌子的慢跑鞋；喜歡在睡覺前換穿上四角的內褲；喜歡在碰到開心的時候就傻傻的笑；能不能像我一樣調整自己的生活作息就為了配合那個人的。另一段值得要多久之後才會懂？

還是我這些所有的囈語都只能說給我自己聽？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其實那些喜歡也不是真的，不過是跟我相處方式的一種，換了別人，一切也都可以再來過的。於是我被自己困住了。被自己亂七八糟的猜想給困住了。想知道後來的值得是什麼樣的人？比我好吧？好在哪裡呢？是比我更沒有情緒？還是比我更聽話乖巧呢？比我更值得吧！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又要陷落了。於是想起那個人說過的：「唉！我們都要往前看的嘛！何苦？」我在我自己的心裡小小聲的對自己說：「嗯！我知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