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安街是白鹿市最熱鬧的酒吧街區,從運動酒吧、跳舞夜店,到高級會所與地下俱樂部,各種店型林立。作為國際觀光都市,這條街的夜生活堪稱城市招牌,越夜越熱鬧,永遠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其中最受年輕人歡迎的,是一間名為《崑崙》的主題夜店。
它的大門是仿古紅木,配上金邊方勝紋,宛如武俠小說裡的客棧入口;一走進去,霓虹與煙霧交錯成現代夜店的節奏。室內裝潢融合傳統與潮流,每晚都有劍舞或改良漢服熱舞,調酒隨意暢飲,只收一筆入場費,每逢週末總是大排長龍。沒有預訂包廂的人,動輒要等上兩個小時。今晚,《崑崙》人潮如常地擠滿,而溫木寧卻是帶著滿臉不耐出現在這裡。
她剛拿到實習檢察官的識別證,還沒來得及跟家人吃飯,就被高中死黨心湄和淑瑛半推半就拐來崑崙「開眼界」。
木寧穿著勉強算得上「夜店裝」的短裙坐在吧檯旁,一臉戒備地掃視四周,手指不自覺地拉了拉裙擺,又拉了拉洋裝領口。她不習慣穿這樣,更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妳再拉,裙子真的會被妳扯壞。」淑瑛一邊笑一邊壓住她的手。
「我只是覺得……這種地方真的很難放鬆。到底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裡慶祝?」
「拜託,這是市內最熱門的夜店耶,我可是提前1個月才訂到包廂」三人當中穿著最火辣的心湄翻了個白眼,「妳看那些小妹妹,都穿得比妳還少,人家還不是跳得很開心?」
木寧白她一眼,眼裡寫著「懶得理妳」四個字。
她們三劍客從高中一路玩到大學、社會。個性南轅北轍,卻莫名契合:淑瑛溫和穩重,是個標準的「人生小老師」;心湄外放張揚,漂亮、有錢、愛玩,擁有天生當派對主角的氣場;而木寧則像被丟進熱鍋的冰塊,努力保持冷靜卻總被逼得冒煙。
淑瑛像是察覺到她的不安,柔聲道:「就當來長見識,妳也知道,以後當了檢察官,這種地方就不能來了。」
木寧還是冷著臉。
「拜託,就放鬆一點嘛!喝點酒跳跳舞,平常妳都聽妳媽又聽妳大哥的。」心湄把她推向舞池方向,「難得就今天一天嘛!!」
「……這邏輯很有問題耶。」木寧還在嘴硬,但手裡的調酒已經被塞進掌心。
三人碰杯,乾了第一輪。畢竟是多年好友,乾個幾杯後很快就玩成一遍,隨著音樂在舞池跳舞。
《崑崙》的特色之一是自助式調酒,不但選擇多,還不限量。舞池邊、吧檯角落、甚至廁所洗手台旁,到處都能見到散落的空酒杯。服務生的工作便成了不停地收杯、補冰、補酒,而其中最勤快的一個,是剛進店不久的新人—曹蔚宇。
他身材清瘦,頭髮微卷,收杯動作俐落,眼神餘光卻緊緊追隨深處某個身影。
他進《崑崙》的目標─Hank,綽號「小少爺」,《崑崙》的股東之一。
Hank穿著深藍西裝,眼神像刀,唇角帶笑,坐在舞池邊的高桌旁,像隻老虎在等獵物自投羅網。出手、得手,行雲流水。
蔚宇沒打算招惹他。相反,他一直在尋找機會靠近這條船,搭上這條「撈錢至上」的大船。他不是笨蛋,知道自己這點學歷和背景走正路永遠翻不了身。想翻身,就得靠一點手段、一點膽量,還有一點運氣。
隨著時間越晚,《崑崙》的氣氛愈發熱烈,音樂節奏越來越強烈,燈光閃爍得讓人分不清方向。空氣中混雜著酒精、香水與汗味,人群如潮水般湧動。
今晚的Hank似乎特別有興致。他的目光從舞池中穿過人群,牢牢鎖定了一名正在跳舞的女孩。女孩長髮如瀑,洋裝貼身,曲線曼妙,隨著節拍擺動的腰肢讓整個舞池都亮了幾分。而女孩像是玩火般不斷在Hank面前挑逗,示意Hank來到她們的包廂。
蔚宇也看到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機會,卻沒有貿然行動,低頭繼續收拾酒杯。這是多年在底層學會的本能,機會不是誰搶得快,而是誰忍得住。他的計劃得更精準、更聰明。他要找準時機,讓這位「小少爺」對他留下深刻印象。
包廂裡,心湄率先開口:「她們是我最好的朋友,過幾天我生日,所以今天提前來慶祝一下!」
那名男子勾起嘴角:「生日快樂。我叫Hank,是這家店的股東。今天這個包廂,我請。」
「包廂已經先結清了,你不知道嗎?」木寧語氣淡淡,語調裡帶著明顯的不耐。
心湄立刻瞪了她一眼,有些尷尬。
「沒關係啦,又不是什麼大包廂,沒花多少錢。」淑瑛趕緊圓場,想讓氣氛緩下來。
Hank聳了聳肩,裝作無所謂地笑:「不好意思,那我換一種方式補償。開瓶藍牌威士忌,當生日禮,怎麼樣?」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包廂,動作俐落,語氣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木寧眼神一沉,小聲說:「你真的認識那傢伙嗎?」
心湄翻了個白眼,「來夜店不就是要認識人?你當你還是小學生啊?」
「我現在是準檢察官,這種地方本來就不該出現,更別說你隨便讓陌生男人加入......」
「夠了吧!拜託!不喜歡你可以回家,別一直當氣氛殺手。」
兩人話鋒漸急,淑瑛只能在中間乾笑著打圓場,而蔚宇默默在一旁收拾酒杯,將2人的對話「準檢察官」聽得一清二楚,他立刻計算出一條可能的出路。
若他現在「救了這個女生」,對Hank而言是背叛,可能會被痛打一頓甚至被掃地出門; 但若他實際上是「讓漢克免於麻煩呢!!」—那就是替Hank擋下一場牢獄風波。
賭一把。值得。
他退了出去,佯裝收拾杯子,繞到吧台後門。等待那一刻出現。

而這時,Hank回來了,手中拿著那瓶剛開封的藍牌威士忌,還特地請吧檯送來四個乾淨的水晶杯。他笑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來,不為別的,就當交個朋友。這支威士忌不烈,女生喝很適合。」
他一邊倒酒,一邊把每杯推到三人面前。木寧本想拒絕,但看心湄和淑瑛都已經舉杯,自己若太堅持反而顯得難相處,只好也淺淺抿了一口。
酒的味道意外地順口,沒有想像中的辛辣,甚至還帶點回甘,讓她放鬆了警惕。
「這酒……不錯。」淑瑛笑著說。
Hank故作謙虛地聳肩:「我從不亂挑。」
隨著音樂節奏放鬆,三人也漸漸放下心防,氣氛終於融洽起來,連木寧也少見地放鬆了眉頭。
可不到半小時,木寧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了。
起初只是腦子有點昏,接著視線變得模糊,四肢發軟,連話都說不清楚。她想轉頭告訴淑瑛自己不舒服,卻發現舌頭像被膠黏住一樣,怎麼都發不出聲。
「欸?木寧……你還好嗎?」淑瑛立刻扶住她,聲音開始急促。
「她好像醉了,我先帶她出去透透氣。」淑瑛說著要站起來。
然而Hank比她們更快一步,一手按著木寧的肩膀,把她壓回沙發上,另一手推著淑瑛回座位,語氣依舊溫和卻透著不可違逆的強硬:「別急,我這邊有朋友可以幫忙,附近有個套房,你們可以去那邊休息一下。」他轉頭對著不遠處的保全使了個眼色,三名彪形大漢便朝包廂靠近。
「沒關係,我爸說他等一下會來接我們,真的不用麻煩你。」心湄這時終於察覺異樣,強裝鎮定。
「那今天讓你爸失望一下吧。你們這幾位……我還真有點捨不得放人。」Hank笑得不懷好意,一手緊扣著心湄的肩膀,語氣裡充滿玩弄與獵捕的快感。
心湄倒抽一口氣,而淑瑛早已被嚇得愣住。
三名彪形大漢走到Hank身旁,他交代幾句話給其中一個就先離開,接著他們一人拽住一個女生往後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