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京都枯楓記(6) 嵐山天龍寺、嵯峨野湯豆腐

11/24星期二，一行人08：30抵達JR嵯峨野嵐山駅，時間算晚了，TAROKO觀光小火車售票口前人龍已拉到大門外再迴繞。由於去年的驚艷經驗，早就建議夥伴們搭小火車去龜岡，再乘船直下保津川，縱然楓況不佳，但既没來過，仍值得體會一番，至於我和妻，曾經滄海難為水，就省了，況上回午後造訪天龍寺，覺得就曹源池庭園來說光線不對，已打定主意要早上再訪，遂暫別隊友逕往天龍寺去。

天龍寺紅葉乍見尚可，但近看就破功，綠黃枯夾雜其中，今年大氣候如此，它不可能獨善其身的。當然要買庭園及諸堂參拜合用券，每人600円，寫本文的現在好像已經漲價了。大方丈規模宏大，雖然室內多半｢立入禁止｣，但攝影無礙，四週迴廊相通，我左右繞了三、兩圈，捕光捉影，尤其室內隔斷東西的壯觀雲龍屏風、對門的｢框景｣與不可捉摸的遊人，可以玩出很多花樣。雲龍屏風係原名若狹物外的物外道人於1957年70歲時所繪，完成後4個月即過世，他是天龍寺第八代管長關牧翁長老的朋友，日本知名畫家。在法堂的天井有另幅著名的雲龍圖，乃平成9年(1997)為紀念開山夢窗國師圓寂650週年，請大畫家加山又造創作的，以｢睥睨八方之龍｣聞名，不管所站方位，仰頭看都能感到與龍四目相對，只是並非常年開放，且參觀得另費500円，但從網路略睹梗概不難。09：30前遊客不多，寺內遼濶清靜，這樣的氛圍下午來絕對享受不到，所以不但要早上來，而且越早越好。天氣晴朗，惟浮雲時而蔽日，照片欲求明艷得把握陽光灑下的時間。

在2014年京都楓情旅記中，已將天龍寺相關歷史做了頗為詳盡的整理，但後來又買到一本森谷尅久監修的《跟著時代漫遊京都》，將天龍寺稱為｢花費鉅資為敵手建造的寺院｣，裡面自然也提到導致南北朝對立的足利尊氏與後醍醐天皇間的恩怨，並歸納了前者所以為宿敵興建宏偉天龍寺以厚祀之的幾種說法，其一為足利尊氏所皈依的僧侶夢窗疎石對其曉以大義，就算敵人也該為之求祈冥福；其二為兩人雖然敵對，但也互相敬佩；其三為足利尊氏想趁天皇駕崩以此舉收攏南朝人心。可想見二人當初怎樣聯合打倒鎌倉幕府、後來又為何決裂及足利尊氏蓋天龍寺等，骨子裡必有現實利害的考量，只是古往今來，政客們都會為爭權奪利、互相傾軋尋找冠冕堂皇如轉型正義等等的藉口，倒楣的總是完糧納稅的升斗小民。無論如何，單就此寺｢牽拖｣，為敵手祈冥福而不是抄家滅族，也給自己帶來後福，為籌措建寺經費，派遣包括天龍寺船在內的｢寺社造營料唐船｣重啟自蒙古入侵日本後即中斷的對元貿易，並在該寺完成後仍繼續，為其所設室町幕府另闢財源。而天龍寺保存至今成為名勝古蹟，為日本政府帶來鉅額觀光財，則絕對是始料未及的。

儘管面積只剩創寺時的十分之一，30公頃的天龍寺還是很有的逛，從小方丈旁登上高低起伏的遊廊，沿途可欣賞象徵大堰川的彎曲小渠，經過祥雲閣、甘雨亭，抵達多寶殿，此殿曾是禪宗第一間道場台林寺，也是後嵯峨天皇及其子龜山天皇離宮遺址，後醍醐天皇學習成長之地，也因此一淵源，足利尊氏以之做為他的聖廟，並將其雕像供在裡面，但在殿前觀望的，有幾人真來憑弔呢？曹源池與多寶殿之間的庭園不妨悠閒亂晃，多少有些紅葉可看，而在稍高處還可眺望市區及遠山。多寶殿前巨大的枝垂櫻，此時雖已盡禿，但不難想見春花的壯觀，所以心中也暗訂春日之約，就怕到時耐不得洶湧人潮。

10：50離開天龍寺，肚子竟有些餓，想隨便買點食物裹腹，在週邊胡亂尋覓，撞見青底白字旳｢嵯峨野湯豆腐｣門帘，略觀望，庭園寬廣，形制蕭然高古，正待掀帘而入，有店員指示我們向右沿圍牆到底再左轉，原來這裡才是大門，已有約20人在排隊了。看這熱門派頭，中餐本打算重溫西山草堂湯豆腐進門撲鼻豆香的我們，不覺心旌動搖地趨附龍尾，正巧11點了，店家開門迎客。被帶到二樓｢桔梗之間｣坐定，陽光透窗而入，外望是紅黃綠葉參差的庭院及色彩繽紛的遠山，心情立刻亢奮起來，但每客3,800円，比西山草堂貴800，就是這個VIEW的代價。可惜没聞到去年那種如邂逅心儀少女的豆香，就只一款套餐，蔬菜天婦羅、溫泉蛋、胡麻豆腐、湯豆腐、蒟蒻刺身、飛龍頭(油炸豆腐包)、生麩加薑花椒煮、杜父魚鹹烹海味、白飯、豆漿點心，豆腐品質自然是好的，但如果不能欣賞食材單純之美，大概很難認同這一餐的C/P值吧！好整以暇地吃完，當然要去優雅的庭園走走拍拍。

結帳離店，門外依舊維持著十數人排隊，生意果真不錯。此時12：30左右，電話聯絡malima他們混到哪裡了，居然就在嵯峨野湯豆腐附近。｢這麼快？｣大感詫異，即刻約點碰面，原來他們在嵐山駅把小火車票、船票一起買了，到龜崗搭巴士、乘船下保津川，一氣呵成，說12點出頭就回來了，不等我問，malima便說看不到什麼楓紅，自然也没有船近終點大堰川前的七彩琉璃水面。引導他們到西山草堂湯豆腐去，冀望再聞聞進門撲鼻的豆香，但竟然没有，所以這次來不僅山科京小町的人面不知何處去，西山草堂的豆香也不知哪裡去了。留下夥伴們吃豆腐，約定17：00在JR前的銀杏樹下見，與妻朝常寂光寺去。附帶落寞地一提，那棵銀杏去年此時一樹金黃，今年卻光禿禿，枝椏也被大肆修剪到令人懷疑是否還能復甦的地步，別是生了重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