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裡已三週,除了人口年齡分布還算平均,雷同那討人厭的地球人素質也令人熟悉,紛爭、嫉妒、排擠……不勝枚舉!我國中時的經驗發揮得淋漓盡致,若以地位之說也算穩固不好惹。
隻身一人沒有閒錢實在不好辦事,破旅社更促使我打工賺錢的念頭,過沒多久,隔壁床來了人,這敝陋的小套房多點聲音,女孩跟幽靈沒兩樣,我用餘光觀察,一頭枯燥的金色鮑伯頭,繫著黑色蝴蝶結,慘白的臉色像是在驚嚇中渡過,眼神總是飄忽不定的尋找安全感,和她不慎對視後襲來的套近乎我實在敬謝不敏,唉,不是很想跟她有交流。
「啊!」她突然一叫讓我手上的書都震嚇了。「被咬了啦!好痛!」猛揮拍打的感覺難受極了。
這房間儘管我有打掃過還是一直有著豐富的昆蟲生態系,令人煩躁,但我有不太會被蟲咬的體質所以不以為然。
隔天,她辦理轉學來到尚有空位的我們班,扭捏又彆腳的進門,才抬眼就興奮向我打招呼,我沒理會繼續低頭看書,不打算在校跟她有接觸。平時讓迴繞自己為首的小圈子待在附近,一群稱不上親密,相較下勉強還能接受的女生們,或許是成熟性格、異國臉又懂打扮在高中生很吃得開,除非我想表現出情緒,向來都是我懂人無人懂我,表面工夫做好哪有無法生存的道理?
大家衝著新鮮感簇擁著她,她宛如海中被魚群吻咬戲弄,開心的笑聲似乎餘音繞樑,畢竟仍是被啃咬,飢餓的魚群下她能笑多久?這魚缸裡可沒有吃素的,輕敲的筆尖又落下些字跡。
人的嚐鮮感有時令人懷疑像貓,總要玩到伸出爪子,看看對方的能耐。一天還沒過,我們人魚小姐的身影在走廊疾步已不下多次,臉上帶著如劣童繪上的扭曲笑容,這跑腿的挺賣力汗水都微微透出襯衫,直到有人出聲我才回過神,
「怎麼了?」圈子裡五官不合諧的眼鏡女小心提聲。
「沒什麼。」語調平靜,我轉回面向她們,無聊得撐起下巴。
「對了,妳們覺得那孩子怎麼樣啊?」長髮的暴牙女生說。
「我覺得,太好使換了!」對面捲髮如她本人般輕浮的女生應。
「而且很懦弱。」輕推眼鏡的女生接話。
「對啊。」奶聲噁膩的異口同聲,「小奈,妳覺得呢?」她們張著渴望被肯定的眼眸。
內心一個白眼,表情莞爾,「不就那樣嗎?」實在很不喜歡八婆。
輕浮女拍手似乎想到好點子,「欸,不然等她被排斥,我們去接受她,讓她給我們使喚!」
「欸嘿嘿,好耶!」暴牙女笑得可開了,臉扭曲得更讓人不悅。
我半闔上眼不見為淨,「不好意思,這部分我不參予。」拿借閱的書起身離開。她們見我首次主動脫離而感到慌張,
「小奈……」
「生氣了?」
「應該吧。」互望彼此小聲交談。
沒多久,她們堵到從圖書館出來的我,三人全都雙手合十,
「對不起啊,小奈!」
「我們請妳吃東西吧,別不理我們……拜託了。」
「小奈不在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輕浮女抓起我的手蹭著她臉頰,「嗯?原諒我吧?」是在跟有利用價值的我道歉?我抑制想抽出的手,露出體恤而溫柔的微笑,
「怎麼會,妳們這麼在乎我,我很高興。」手舞足蹈的猴群拉著我有說有笑。
哈,這份作嘔感不斷嚥下。蠢還自感良好又想營造純潔的違和,作為無腦猴圈裡的擔當,還有比這更好操控的圈子嗎?
右遷,在小人與粗人的國度裡不一定得靠蠻力,不留痕的心機與借刀殺人,不沾血也能被視為中心人物,他們和我國中相處的臭傢伙們,真沒什麼差別。
那顯目的金髮女孩被男生們擁獨在座位,裏頭的大魚還有被稱為班草的人物,可能水深海帶多,被鬼遮眼的女同學們卻認為她受到男生歡迎,每天噴著口水說班草是哪裡看上那金魚婊,全都卵子衝腦想給他生猴子似,我不禁一顫她們眼光,他也不過是鼻子挺了點,雙眼線明顯點罷了,還不就是株草?頂多當條劍魚?
無熄地妒火隨著男生和她的親密越發火烈,女猴們漠視冷言搞小動作,男猴們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肢體接觸與恐嚇,兩方的夾擊霸凌下連老師都沒留意她已失聲的求救。在只有我兩的房間,從認識到現在她也不管我搭話與否,總是自顧自地說無關緊要的廢話,可她今天回房間沒之前那樣,異常安靜的窩在床上,心中蕩漾不安使我停下閱讀,手指微緊,
「妳今天難得安靜。」語氣克制平靜的凝視她。
她先是一驚隨後苦笑,或許再也裝不下去,嘴角都是苦澀難以其齒「妳有沒有想過……被……」咬出血色下唇,眼眶的淚水隨時會奪出。
「……」映出相似的身影。
我啊,其他人受什麼苦我都毫不在意,只有一個除外-性侵。
闔上書,眼底有深沉的幽光在浮動,這不是為了她,
「我懂,還有呢?」是為我自己。
「還有,衣服被人掀開……」她埋在膝間,「被觸摸什麼的……」顫抖的嗓音很努力地說出來。
我靠近如羽輕輕擁住她,如我當時唯一一縷告知結束的殘布,麻木的神情望著遠方,「嗯。」
她在我懷中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