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世故而戇直的氣慨

2018/03/12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大衛.連治在九八年至零一年,分別拍了《妖夜慌蹤》、《路直路彎》和《失憶大道》,前後者雖令我著迷,但《路直路彎》的意思和創作,深感嚮往之。若論連治風格,《路直路彎》當然是迴異之作;然而,論作者思維,則是最後一塊拼圖,對其世界觀既圓滿了,也完美了。《路直路彎》像蓮花長生於連治式的焦慮電影中,主人翁「直叔」以真誠彌補遺憾,不再自製成功的幻象,不再逃離失敗的現實。其餘兩部貌似失序的電影,能讓觀眾耍小聰明,志趣於焦躁的人物上,作出心理分析、精神分析和敍事重構的玩意(確具趣味,詳見博比影評)。在愁眉間,構思文字遊戲和邏輯迷宮,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把戲而已。
七十三歲的夏利.甸.史丹頓在《路直路彎》中,演直叔的哥哥,只得三句對白。可是,角色的存在更勝萬言,故事沒有寫到「瓜老襯」,讓兩兄弟重聚作結。後來,史丹頓在九十一歲時擔演《福伯的不老傳說》(Lucky,2017;HKIFF42中譯片目)的主人翁,角色喋喋不休,而連治亦出演庸智大叔。該片與《路直路彎》的質感一樣,無論拍人物的性格和慾望,抑或拍人物的言行,敍事風格都充滿世故而戇直的氣慨(sophisticated masculinity),根本是擇善固執的志氣。一覽電影節片目,相對女性揚聲筒之下,《福伯的不老傳說》最為突出。
在不劇透下短評,自有難度,但我必需要寫兩個深感欣慰之處。
第一,我喜歡《福伯的不老傳說》的群戲,唇槍舌劍,以老賣老,福伯幾乎場場䒐䒏。特別愛看他用豪邁的聲線,打壓人性柔弱的愚見!在包容異見的時代,話題因觀點與角度而百家爭嗚,又基於自主經驗和詮釋自由,連忙各舉旗幟。因此,電影難得把福伯當醜人,用敢言風骨,把邏輯翻滾,把意義抽秤,把自由言論歸類廢話!結果,把邏輯、意義和理論去蕪存菁,留下生存的簡義。當然,現實總比虛構來得複雜,《福伯的不老傳說》只是建構了愈辯愈明的烏托邦,以作參考,或嚮往、佩服之用。
第二,來到電影的尾聲,面對最後一組鏡頭,感到難以言喻的不捨,也只能目送福伯遠去。回想戲中的唇槍舌劍,我們無法搭嘴,即使有異議,也只能靜坐觀眾席。夏利.甸.史丹頓在最後望向了鏡頭,儘管畫面帶著點點憂傷,但我仍然想寫他是如此暗示:「電影要完結了,你也無緣爭辯,自尋煩惱去吧!再見。」
電影完結了,夏利.甸.史丹頓也遠去了。那個打破「第四面牆」的鏡頭,是我看過的電影手法中,別具紳士質感的鏡頭。
※ 夏利.甸.史丹頓(Harry Dean Stanton,1926~2017)
※ 第42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福伯的不老傳說》售票連結:http://www.hkiff.org.hk/film/detail/id/347
※ 片目的中英對照:《妖夜慌蹤》(Lost Highway,1998)、《路直路彎》(The Straight Story,1999)、《失憶大道》(Mulholland Drive,2001)
※ 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季刊第四十一號,博比論「大衛連治──迷離野性的妖夜帝國」:http://www.filmcritics.org.hk/hkinema/hkinema4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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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洋,香港90後影視工作者,業餘影評人。 文青無門,學棍不足,腥羶色有餘,愛好黑色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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